第一百零八章露行蹤(1 / 1)
秋雨霏霏,天空濛濛。
燕京入秋後一直高溫不下,這幾天下雨,氣溫下降,人人皆換上長袖,年紀梢長畏寒者穿上薄秋裝。
新一天的上午才開始,醫院裏的醫護人員交接完工作,下班的正陸續走人,數位醫生和醫護人員接到臨時通知,急三火四跑向指定點等候。
很快,骨傷科、內科、外科、腦等各科主任陪着兩高大英武的軍裝男人走來,眾醫生看到那明顯比從主任等高出一小截的人,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緊張感叢生。
施教官來探病了。
負責各位傷者的醫護人員心神收緊,生出幾分惶恐。
「大家不用緊張,我們首長來探視受傷的幾位同志,需要了解各人情況,耽誤各位一點時間。」
首長惜言如金,狄朝海代為安撫眾醫護人員。
能不緊張嗎?
眾人默,施教官不發火沒關係,發起火來就是一尊殺神,記得某回一個醫生給受傷的軍人拆線失誤弄得傷口再次裂開,被施教官看見差點沒把那位給揍死。
施教官當時只有一句話——如此不愛護軍人,你當什麼軍醫。
好在施教官當時只是把人給揍了一頓,嚴加教訓一頓便作罷,給了人改過的機會,否則那位醫生前途就沒了。
有那麼個對小兵們護短的殺神教官,軍醫院的醫護人對軍、警傷員那是絕不敢有丁點兒的忽視,尤其是施教官送來的兵,更加不敢大意,生怕弄不好參自己一本讓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這當兒施教官大駕光臨來探視,想不緊張,難。
施華榕板着那張俊得堪比神仙,冷如堅冰的俊臉,在各科主任的陪同下去病房,醫護人員們跟在背後,隨時解答垂問。
待前呼後擁的一大波人馬過去,自個迴避一下的劉夫人才自柱子後走出,穿過長廊回到女兒病房。
病房安靜的落針可聞。
劉影斜靠在一床摺疊的厚被子上面,斜視窗外迷濛的雨空,目光幽冷,藥液掛在掛鈎上,藥水一滴一滴的滴落,沿着細管流進她手背血管。
大約接二連三的手術,受了不少罪,人瘦了一圈,憔悴不少。
劉夫人黯然,女兒整整三天沒有說一句話,她還以為是手術引發不良後遺症,全面檢查身體各個方面毫無問題,心理醫生認為病人不說話是心理原因,建議暫時冷處理,以免再刺到激病人造成情緒失控等不良後果影響恢復。
「小影,施教官來了,在探視傷員。」女兒不說話,劉夫人自個到床邊坐下,自個撿些話說。
一個人長久不說話,久而久之會失去語言能力,若心理有問題,天長日長也會進化成抑鬱症。
劉夫人怕女兒變抑鬱症,天天在醫院陪同,不厭其煩的說話,好在女兒除了不願意說話,願意吃東西。
對一切漠然視之的劉影,慢慢收回目光,視線投向母親。
有反應了!
劉夫人喜之欲泣,三天來說了無數話,小影一律面無表情,無動於衷,誰也猜不出究竟有沒聽進去,現在的反應表明小影把她的話聽進去了,只是不趣興趣所以沒有響應。
「小影,施教官探視過另幾位,很快就會過來看你,媽幫你梳頭洗臉好不好?」
「……」
劉影沒有拒絕,也沒有反抗。
劉夫人拿梳子給女兒梳理頭髮,不求打扮的漂漂亮亮,好歹也要整理的乾乾淨淨,符合軍人的作風,讓人看着不覺討厭。
當劉家母女坐等施教官來臨時期,小顧先生的寶馬徐徐停在燕京北城區最著名的雁歸樓樓前。
「小七月,到了,這地方不錯,配得上你的身份,說明他很有誠意。」顧君旭笑吟吟的解安全扣。
心不誠事不成。
「心誠則靈,他沒誠意我才懶得理。」曲七月淡定的很,小巫女身價很高的,沒誠心一律免談。
姐姐要大賺一筆的節奏。
兩小童趴在主人肩頭,笑得恣意風流,如果能大賺一筆,姐姐見到錢錢,心情一定會大好。
寶馬車才停下,泊車小弟與侍者恭敬向前迎接,侍者體貼細緻的撐開傘,拉開車門,把傘遮住上方,以防雨絲淋到客人,那服務態度好得沒法說。
顧君旭將車交給泊車小弟開去停泊,快步繞過車頭,等小佳人一起走。
曲七月下車,接受侍者的細心照顧,和小顧先生並肩走向大廳。
兩人還沒走到門口,一輛路虎在雨絮里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穩噹噹的停下,也有等候在門口的侍者和泊車小弟出迎。
曲小巫女和小顧先生都不是愛管閒事的人,淡然如風似的進大樓之廳,小顧先生跟侍者說了有預約,立即有侍者領兩人去乘電梯上樓。
金童玉童四下張望,掃瞄到後方時小臉糾結了起來,後面那位客人是個熟人,要不要告訴姐姐?
「姐姐,有人跟蹤,煞星的人。」
苦悶不已的小朋友,思索半秒,如實上報,不告訴姐姐的話,姐姐知道了會很生氣的。
跟蹤?
曲七月腳步一頓,驀然回首。
那一回首,果然看見一個帥青年不慌不忙的踏進大樓,長着張永遠不顯老的娃娃臉,藍色襯衣,清秀如竹。
看一眼,曲小巫女淡定的轉頭,仿若什麼也沒看見,繼續走自己的路。
呃,小妹妹發現了!
艾小九無語的眨眨眼眸,也當自個沒看見小姑娘,大大方方的跟侍者說話。
侍者領路乘電梯上樓到達茶室樓層,入目之處物物秀氣清雅,連盆裁植物也無一不是精挑細選,所擺位置恰到好處,體現出茶室的靜,雅,秀,美。
三人才出電梯,便見一位老者和一個中年男子匆匆走向電梯,當看到侍者領着的客人,老者喜上眉梢。
「小姑娘,顧先生,江某未曾遠迎,失禮!」
江順沒半點架子,快步走向年青小伙和小姑娘,心裏略有幾分不安,他才接到總台通知說客人已到,想去樓下迎接一下,人竟上來了,是他太遲。
「不敢當,是我們來遲,有勞江董久候。」顧君旭淺笑以應。
有小顧先生陪同真好啊。
曲小巫女是懶人,懶得理待人接物那些繁瑣細節,小顧先生頂着張俊面,對於跟人打交道遊刃有餘,完全不需她操心,那簡直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不需應酬,便悠然打量即將成為大主顧的那位老先生,江老先生仍是復古唐裝,柔和中性的雪青色在這個灰濛濛的天色里揚逸出年青和輕快感,令人眼目一爽,心情輕鬆不少。
江順看向青年男女的目光深長,下雨天涼,小伙子年青血旺,沒有添加衣服,紅色長袖襯衣,風度翩然,光明熱情;小姑娘白色襯衣,九分褲,依如那天所見胸前斜背一隻背包。
男俊女秀,無論如何看皆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是令人羨慕的一對情侶。
他覺得兩人很般配,而落後一步走出電梯的艾小九同志,看着那並肩而行的一男一女,只覺無比刺眼。
俊氣青年走在小姑娘右手邊,細心呵護小姑娘,那一幕怎麼看讓人怎麼不舒服,那個位置該是他們家老大的好不好?小妹妹的右手位置該是他們英武無雙的老大專屬才對。
小九同志鬱悶得不得了,小妹妹行情好,趕着獻殷勤的人大把的有,首長偏作死把人給氣走了,瞧瞧,小姑娘轉身投帥哥懷抱,白白便宜了那小子。
江順陪兩位客人去包廂,侍者表面無異,心底極納悶,江老先生看起來很重視兩位年青的客人,這兩位是什麼來頭?
江老先生是茶樓常客,他們認識,江老先生所認識的人物也是非富即貴,那位先生舉止優雅從容,應該是貴族子弟,那位小姑娘卻沒任何吸引人的地方,從江老先生的行為舉止里看倒像是以小姑娘為重,真是奇怪。
侍者思索間已到包廂,主客悠然入室,包廂一面有落地大窗,隨時可欣賞外面的風景,裝飾淡雅,巨型的木雕藝術品根雕台為茶桌,一邊擱一面古琴,一物一飾皆帶着古樸韻味。
主客四人分別落座,侍者捧起單子,請客人們點茶。
江老把茶單遞給小顧先生,顧君旭遞給小佳人,曲七月接過一瞅,驚得差點叫起來,我的天,這是茶?!
茶單上列有茶葉名,最便宜的也超過六百,稍有名氣的則上千。
喝茶喝的是品位,喝的是心情,喝的是享受,可是,這也太貴了吧?
坑人哪!
太坑了!
曲小巫女眼角狂抽,這哪是喝茶,分明是在喝銀子,看幾眼,把單子回遞給小顧先生,還是由他們選吧。
「鐵觀音。」顧君旭淡然的拿過茶單。
!
曲七月小心臟抖了抖,偏頭望向帥哥,小眼神儘是崇拜,哎喲,小顧先生果然言出必行,有人請客專挑貴的下手哪。
如果她沒記錯,上品鐵觀音,一千八。
帥哥不出手則可,出手不留情。
曲小巫女以高山止仰般的目光膜拜帥哥,小顧先生有氣魄!
顧君旭側眸,眼角含笑,小七月,你下不了手,我來,不讓他出點血,豈不是太便宜了他,讓他白擔了好名聲。
江順連眼皮都沒動。
侍者恭身退下,不到三分鐘,兩位婉約的女侍者敲門而進,一位走至琴台前入座,起手調琴弦,一位將茶具一一擺開,請客人賞茶葉,正式泡茶,一系列的手法行雲流水,流暢自然。
琴音起,女茶藝師分茶請客人品嘗。
品茗是一種境界,安然若素,寧靜淡泊。
幾人慢慢品味。
曲小巫女在品茗,軍醫總院裏,施教官也探視完幾位特種兵,在前呼後擁下走進劉隊長的病房。
劉夫人也是見過世面的人,早調整好心態,就好似那天劉影踹赫醫生的門那件糗事從沒發生過,對醫護人員也更加友善,沒擺中將夫人架子。
醫護人員們也權當那天的事沒發生,對劉夫人也一如往常,不巴結不冷漠,保持公事公辦的作風。
劉夫人出身軍人家族,自有一份貴氣,與施教官和眾主任醫生們打招呼,那份貴婦氣度盡顯,端莊嫻淑,高貴婉約。
「辛苦了,劉夫人,需不需要安排個特護過來幫把手?」
冷麵神對劉夫人點點頭,拋除其他就以親情方面來論,劉夫人是個疼愛女兒的好母親,親自照料孩子,跟女兒同吃同住,照料周到,讓醫護人員省心不少。
「不用給醫院添麻煩,我照顧得過來。」劉夫人端莊得體的婉拒。
「可好些?」
家屬不需要人幫忙,施華榕也不堅持,對傷員一視同仁,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問着相同的話,冷麵若見任何暖色。
劉隊長經打理一番儀容整潔,更顯得氣色不佳,面容消瘦,面色蒼白,原本的女軍漢流露出幾分羸弱。
「……」劉夫人正要代為回答,三天未開口的人卻發出了聲音:「還好。」
短短的兩個字,很輕很淡。
她的喉嚨有些乾乾啞,聲音乾澀,無力。
說話了說話了!
劉夫人喜極欲泣,謝天謝地,小影終於說話了!小影沒有患抑鬱症,是不想說話而已。
教官一來,劉隊長秒速開口說話,施教官乃是軍人們的良藥啊。
眾醫護人先是一怔,轉而對施教官生出無比敬仰之情,佩服之情如天河決口,滾滾不休,奔騰不止。
「這就好,好好配合醫生養傷,爭取儘快康復出院歸隊。」施華榕目光清冷,語氣平淡,無喜無驚,也無憐惜,與對其他傷員的口氣一般無二。
「教官,我…我還可以回隊?」原本死氣沉沉的劉影,激動的眼裏迸出灼亮的光彩。
教官說讓她歸隊哪!
真的還可以回去嗎?
劉影驚喜交加,滿懷期盼的盯着施教官,生怕教官所說只是一句安慰。
「嗯。」短短的一個字,簡潔有力。
「是!教官,我一定好好養傷,爭取儘快出院!」
劉影喜得一仰身坐直,蒼白的臉上浮上紅潮,歡喜流溢於外,眼神晶亮,人面桃花,分外嬌美。
太好了,小影活過來了!
劉夫人滿心歡喜,連連說一定會照看好女兒,請教官放心。
施教官對家屬和傷員的表現很滿意,詢問具體細節情況,有否疼痛,鼓勵堅強面對,詢問醫生情況。
劉大隊長和醫護人知無不言,認認真真的回答。
狄朝海聽得直想拿棉花捂耳,首長對每個傷員說的話大同小異,竟沒有半絲厭倦,也沒有半絲不耐煩,心理承受力好強。
首長百說不煩,他聽的卻已疲勞。
他正無聊之際,手機震屏聲起,那聲響在病房裏倍顯響亮,眾醫生齊齊望向狄警衛。
會是誰?
狄朝海拿手機一看,幾步穿過醫護人員走出病房,掩上門才站在外面按接聽健,臉上掩不住喜色,掛斷電話重回病房,臉恢復成鋼板冷臉。
「朝海,何事?」冷麵神微微側面,詢問欲言又止的警衛,朝海越來越遲鈍,有理由也不用,想任他在這呆上半天麼?
「報告首長,有消息了!」
狄朝海站得筆直,以最標準的警衛身份匯報情況,那模樣那語氣,完全是官方的,不透露不該透露的,嚴肅認真的態度則潛意識的告訴別人事情很重要。
他的行動語言告訴別人:首長有事,很重要的事,必須要離開。
眾醫生是有眼色力的,立即拍胸口保證會照顧好病人,但凡有任何情況會及時上報,請教官放心,無需太牽掛傷兵。
冷麵神點頭,起身,囑咐兩句即走。
醫護人員蜂擁而出,恭送殺神教官,見教官帶着警衛急匆匆的走遠,才長長的噓了口氣,總算平安無事!
施教官帶警衛急三火四的下樓,馬不停蹄的登悍馬。
「在哪?」坐進悍馬里,施華榕面上的冷色消散,眼神焦灼,語氣也抑不住急切。
「在雁歸樓喝茶。小九跟着,小妹妹發現了他。」
狄朝海啟車開跑。
悍馬奔騰,直衝軍部大門而去。
小丫頭終於捨得露面了。
施華榕的心頭微松,失蹤整整三天,總算捨得出來透透了!
那抹喜色才浮上腦海,一顆心又繃得緊緊的,小東西發現小九跟蹤,會不會爆怒,會不會馬上再次藏匿?
「開快些。」糾結幾秒,急聲催促,一定得快些,去晚了小丫頭沒準會再次逃得無影無蹤。
要怎樣才能接回小丫頭?
冷麵神揉太陽穴,蘭姨天天追着要小閨女,若小丫頭還沒消氣不肯跟他回去該怎麼辦?
悍馬疾衝到大門前,狄朝海聽得首長催促,差點踩上油門給撞門牆上去,好在眼疾手快穩住了方向盤,苦得心裏直嚎,首長,您能不能鎮定些?您方寸大伯事少,嚇得俺失了分寸可是會發生車禍的!
心中苦極也不敢抱怨半個字,小姑娘失蹤三天,老媽天天追着要人,他們現在都不太敢回家,生怕惹急他老媽,不接回小姑娘,他和首長就沒好日子過。
小妹妹,你一定要等等俺呀。
擔心去晚了逮不着人,狄朝海加大油門,悍馬衝出大門,一個漂亮的擺尾,轉彎衝進大道奔向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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