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一聲長吟震京都（1 / 1）

    修煉室里，一片寂靜，田園靜靜坐在一旁，看着高遠和長孫可，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此刻的田園，緊張肅穆的如同他還是孩提時候，第一次接受武道教育，在一個滿臉裸曬鬍子凶神惡煞的老師面前戰戰兢兢的狀態。

    多少年過去，田園以為他不會再回到那段少年時光，卻沒料到高遠又讓他回味了一下昔年的感受。

    緊張，是因為田園知道，高遠和長孫可正在度過極為驚險的爭鬥。雖然兩個人外表看起來毫無波動，可真正的戰鬥卻是在神魂里，在意識中，在看不見的空間，甚至比刀光劍影更加的危險，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形神俱滅，再無生理。

    肅穆，也是因為田園知道，他正在目睹的或許是人類武道史上最重要的一個歷史時刻，重要性絕不亞於當初高遠在小會議室里第一次提出高武理論。

    上一次的歷史時刻，目擊者眾多。

    這一次卻只有田園一個。他有責任也有義務把每一個細節都牢牢記下來，日後寫成回憶錄，將是所有人類所有武者們的共同珍貴記錄。

    田園並不知道的是，其實高遠和長孫可並沒有在某個兇險之地跟心魔戰鬥。

    高遠只是協調自己的呼吸，變得跟長孫可的頻率一樣。

    當長孫可呼的時候，他也呼，呼的時間和規律是一樣。

    當長孫可吸的時候，他也吸，吸的時間和規律也是一樣。

    不知不覺，高遠就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儘管他還沒有凝聚出神魂，意識卻在某種頻率里跟長孫可搭上了線。

    這種現象超出了武道，也超出了科學，已經不屬於高武甚至超武的範疇，有點神武的意味了。

    而且它持續不了太久，兩人能夠接觸的頻率十分短暫，每一次只夠高遠交流幾個字過去。

    高遠抓住機會，當頻率搭線的瞬間，將一句句話說給長孫可聽。

    這是高遠早就準備好，只等某個窺虛強者能夠進入最後一步狀態時要說的話。

    「故心不憂樂，德之至也！」

    「一而不變，靜之至也！」

    「無所於忤，虛之至也！」

    「不與物交，淡之至也！」

    「無所於逆，粹之至也！」

    所有的話，都出自《莊子?刻意》。

    刻意是高遠設計的高武第一重境界，既是連接中武和高武世界樞紐，又是高武的基礎，承上啟下，極為重要。

    而刻意所要塑造的是一個真人。

    什麼叫真人？

    「故素也者，謂其無所與雜也；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能體純素，謂之真人！」

    刻意境界的修煉，就是一個將俗人變成真人的過程。

    那麼怎麼才能成為一個真人呢，就是高遠剛剛說的那五句話！

    內心不憂不樂，無喜無悲，是真人之德。武道有武德，德不匹配，難有刻意。

    性情持守專一，寧折不變，是真人之志。武道貴專一，難持心者，自無刻意。

    行事不逆自然，遵守規律，是真人之行。武道奉天地，悖逆規律，何談刻意。

    自矜不交萬物，固守本心，是真人之品。武道崇自身，追求物質，自絕刻意。

    諸事隨遇而安，不駁不逆，是真人之本。武道隨心意，心意通透，自成刻意。

    無憂，專一，恬淡，虛空，自然，真人五要！

    高遠每傳遞過去一段信息，長孫可的情形就是一變。

    「故心不憂樂，德之至也！」

    長孫可神情放鬆下來，雙目微閉，面色祥和，體態鬆弛，似臥似坐又似嬰兒在母體之中，無憂無慮，無思無想。

    「一而不變，靜之至也！」

    長孫可神色再度一變，臉色沉毅，形神凝聚，心神歸一，抱元守缺。

    「無所於忤，虛之至也！」

    長孫可的呼吸微微變化，變得悠長無比，一呼一吸，隱隱合乎天地之間的規律。

    「不與物交，淡之至也！」

    長孫可忽地扯開衣衫，露出身體，拋開束縛，回歸自然。

    「無所於逆，粹之至也！」

    長孫可身體團抱，形似嬰兒，沉沉暮暮，一臉憨笑。

    嬰兒狀態的人類，其實是最符合真人狀態的。

    長孫可的每一個變化，恰好就像是人類回歸本源的一個溯回。

    其實先天境界就是人類生老病死的一個反向，武道順應自然，卻也對抗自然，企盼用自身的力量逆轉生死，成就不滅的種族神話。

    時至今日，武道還沒有達到先輩們的理想。先天境界雖然設計成了逆生長的過程，卻無法抵抗生老病死的時間磨礪，無論是內律外律還是合神窺虛，依然無可避免的走向衰老，抵擋不了死亡的規律。

    但到了刻意境界，當長孫可團團抱住自身，心靈純淨，抱持守一，不與物交，不與物逆，無憂無慮，恬淡虛無之時，他的整個生命層次都發生了一種肉眼可見的蛻變。

    田園驚呆了。

    他分明看到，長孫可本來枯槁的肌膚寸寸裂開，露出裏面新生的粉色皮肉，就像是嬰兒那樣粉嫩和順滑。

    他分明看到，長孫可的頭髮一片片掉落，取而代之的是新生兒一般的黑色絨毛。

    他分明看到，長孫可時而舒展，時而環抱，滾來滾去，那體態就如同小嬰兒一般的隨性任意。

    他更清晰的感覺到，長孫可的精神，氣血，神魂，都在瘋狂的攀升着。衝擊到一個田園認為的頂點之後，微微一頓，便以勢如破竹之勢狠狠的衝破過去。

    這是長孫可的一小步，卻是人類武道的一大步！

    田園難以抑制激動的心情，儘管他無法確實的感覺這股力量的澎湃，卻非常的清楚：突破了！

    武道開闢百年，終於在今日，突破了中武，進入了高武。

    這不僅僅是武道的進步，也是人類生命層次的進步，是種族是世界的進步！

    氣勢狂沖，沖勢不決，長孫可忽然睜開雙眼，發出一聲悠悠長吟。

    吟聲不決，憨意滾滾，像是嬰兒對這個世界打的第一個招呼，又像是宣告着一個新生命的誕生！

    聲音聽起來不大，卻以一種無法阻擋的方式，瞬間席捲了整個京都，震的所有人都是心頭一跳，不知所以。

    每個人都迷茫的看向四周，不知道聲音從何而來。

    只有一些武道頂尖強者，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這聲吟，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