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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誰可繼而為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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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令分別傳下,各部繼續啟程,仍然高長所部在前,劉小虎、戴蘭兩部在後。筆神閣 m.bishenge。com

    向東行了兩三里地,到了泗水北岸。

    所謂「淮泗」,淮水與泗水乃是徐州的兩條主幹河流,俱是大河。

    遠望之,眼前這段泗水河段的河道寬闊,波浪滔滔。

    正值下午,日光甚好,河面波光粼粼。

    兩岸樹木乾枯,田畝頗荒,土地被凍得結結實實,冬日的肅殺之氣被此景給襯得更加肅殺。

    一股冰涼帶着腥味的水氣撲面而來,本來就冷,越發寒凍了。

    已經派人先到河邊找到了渡口,眾人到了渡口之處,見這渡口早已破敗。

    魯郡屬豫州,西邊的東平等郡屬兗州,東邊的東海郡屬徐州,亦即,魯郡是三州交匯之所,魯縣又是魯郡的郡治,此渡離魯縣不遠,放到往常太平年間,是相當熱鬧的。

    行商也好,遊學的士人也好,來往不斷;連帶着,渡口左近的幾個鄉里,也很是旅人如織。

    但是而今,那佔地不小的渡口卻是空空蕩蕩的,並無人蹤,只有河邊的一棵枯柳下頭,繫着一條小船。這船也不知是何人所留,也不知獨橫在此已有多久。

    李鐵額頭冒着汗,從船那裏急匆匆的走過來,與曹豐、曹幹等說道:「我剛去那船那裏看了看,船已不能用了,船板都爛了。」

    郭赦之和李鐵一起去看的船,接口說道:「那船就算不爛,也不夠咱們渡河用,太小了,只能容四五人坐。」

    曹豐皺起了眉頭,說道:「船爛了?」搓着手,問曹幹,說道,「阿幹,你說這可咋辦?」

    曹幹翹起腳尖,往渡口的兩邊眺望,未見有橋樑,說道:「遠近無橋,要想渡水,除了乘船,便只有游過去。」

    曹豐朝停在較遠處官道邊上的,田壯所帶領的輜重、婦孺營那裏張了張,說道:「如果只有咱們,游過去倒也不妨,可還有老弱婦孺,更還有高從事、阿順他們這些負傷的,咋能游過去?天這麼冷,真要游過去,他們恐怕都得生病。」

    李鐵說道:「那要不派幾個人,去周近鄉里問問,原來的船工在哪裏,有沒有會修船的?」

    曹豐、曹幹他們的家鄉雖然距離黃河說來不太遠,只有一百多里地,可畢竟還是有一百多里地遠的,他們並非是生長水邊,因而都不會修船。

    「這個主意不錯!」曹豐便問曹幹,說道,「阿幹,要麼就這麼辦?」

    曹幹沉吟稍頃,說道:「阿兄,你看河對岸,那片黑乎乎的,應當就是魯縣的縣城。咱們幾百號人,若是在河邊滯留太久,便如陳直所說,梁丘壽本來並無出兵阻截咱們之意,只怕他也不得不遣兵前來,打探一下是何情況。一旦因此起了衝突,未免不妥。」

    曹豐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曹幹一時也沒有好的辦法。

    就在這時,四五人從劉小虎所部的位置向這邊走了過來。

    到至近處,為首之人仍是陳直。

    曹豐慌忙領着曹幹迎上,說道:「陳君,渡口就在前頭,我剛派人過去看過,船倒是有一艘,只是船板都爛了,怕是不能得用。」

    陳直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知道了。」指了指跟着他的那幾人,說道,「所以我帶他們幾個過去,叫他們把船修好。」

    曹幹聞言,不覺詫異,說道:「這幾位大兄會修船?」

    陳直笑道:「他們幾個原都是我家的大奴。你當是知道的吧?在我隨小虎姐弟起事前,我家裏做有買賣,行商在外,少不了駕車駕船,因他們幾個造船不敢說會,修個船還是沒問題的。」

    曹豐大喜,說道:「是麼?若是能將那船修好,可真就是太好了!」又說道,「卻是還有一難,陳君,那船有些小,只能容四五人坐。」

    陳直笑道:「能容四五人坐,已經足夠了。這水面不是特別寬,咱們分批,多渡幾回就是了。」遠望水面,估摸了下時間,篤定地說道,「至多半個時辰,咱們就都能渡過去。」

    這話說的倒也不錯。

    曹豐、曹幹、李鐵等就跟着陳直,與陳直領着的那幾個大奴一起往渡口去。


    到了渡口,見那船果如李鐵、郭赦之所言,船板破破爛爛,生着青苔,河水浸透船艙。

    等那幾個大奴看過以後,陳直問道:「這船能修麼?」

    這幾個大奴中帶頭之人說道:「回大家的話,也就是船板爛了,別的都還能用,能修。」

    「修好得多長時間?」

    這大奴回答說道:「人手夠的話,一個多時辰就差不多了。」

    即使不算曹豐、曹幹等伙的人,只劉小虎所部的勞力,在加上那幾股流民後,現就已有二三百之數,人手方面自是不成問題。

    陳直立刻調了數十個青壯,交由這幾個昔日之他家大奴、今日之他手下兵卒指揮,開始修船。

    這幾個大奴給這些青壯分別布下任務。

    有的叫他們去伐樹,有的叫他們將船拉到岸上,把破船板拆掉。

    陳直又派了親兵在四周把守,並遣斥候洇渡過河,繼續監視魯縣縣城城內的動靜。

    並為了避免激的梁丘壽被迫派兵來打,陳直交代曹豐等,叫他們各下嚴令,命令本部部曲在等待修船期間,不許去附近的鄉里搶掠。這些都不必多說。

    只是渡口邊上,趁着修船的空,曹豐把曹幹叫到了一棵樹下,說道:「阿幹,今兒個咱去看完高從事後,我就見你好像不太對勁,恍恍惚惚的,你是咋了?是在擔心高從事的傷勢麼?」

    見完高長後,從啟程出發直到適才抵達渡口的這一段路上,曹幹的確是很有點心神不寧的樣子,曹豐期間和他說話,好幾次他都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在路上時,曹豐就想問他了,但不得時機,現下有了等待修船的機會,於是即將此疑問了出來。

    對於曹豐,曹幹沒啥可隱瞞的,他負手背後,瞧着在破船旁邊忙活的陳直家的那幾個大奴,說道:「阿兄,我不僅是擔心高從事的傷勢。」

    曹豐說道:「不僅是擔心高從事的傷勢?阿幹,你還有別的啥憂?」

    曹幹說道:「阿兄,如果在咱們投到力子都帳下之時,高從事猶未能和他的朋友接上頭,咱們的前程恐怕就將會不太妙,又或者高從事竟是在抵至力子都部前,傷重而亡了」

    曹豐吃了一驚,說道:「傷重而亡?」

    曹幹說道:「阿兄,今天咱們去看高從事時,田大兄問郭醫,高從事的傷究竟何時能好?郭醫的反應和回答,阿兄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那郭醫吞吞吐吐的,明顯是對高從事的傷已無治癒的把握。我這幾天,其實都一直有這個擔憂,擔心高從事隨時都可能不治而亡。」

    曹豐內心隱隱也有此憂,他好一會兒沒說話,然後嘆了口氣,說道:「阿幹,那你說,要真如你說的,還沒到東海,高從事就傷重而亡了,咱們這些人可該怎麼辦才好?」

    擔心歸擔心,但曹幹不想曹豐為此過於憂慮,遂開玩笑似地笑道:「阿兄,你是不是後悔跟着高從事起事了?」

    曹豐雖然擔憂高長可能隨時會死,可要說後悔跟着高長起事,卻也沒有,他人固樸實,看事情還是很明白的,苦笑一聲,說道:「阿幹,就算不起事,咱們在家裏也沒什麼活路,早晚是餓死、凍死。如今起事,咱兄弟雖然成了賊寇,高從事的傷勢也越來越嚴重,可只要投到力子都帳下,好歹還是能有口飯吃的,沒啥後悔不後悔的。」問曹幹,「怎麼,阿幹,你後悔了?」

    曹幹笑了起來,說道:「阿兄,我是後悔,但我後悔的不是起事。」

    曹豐問道:「你後悔的是啥?」

    曹幹沒有再回答曹豐了。

    曹幹後悔的是,他在起事之初,一心只想着投奔劉秀,而沒有先「打鐵自身硬」。

    如果他在最先起事的時候,就能有他現在這樣的想法,那個時候,就對他們伙中的人,乃至高長部中其它各伙的義軍戰士都進行足夠的訓練和足夠的教育,從而使得這些戰士們都能成為足以依靠、相信的戰友,那麼現如今就算高長傷重不治,也不至於整部人都人心惶惶。

    只是這層後悔,沒法對曹豐說。

    曹幹把話題轉開,說道:「阿兄,高從事怕是會傷重不治,這是我的一個擔憂,再一個擔憂就是,如果高從事當真傷重不治,阿兄,你說,咱們部中誰可繼而為首?」

    「誰可繼而為首?」

    曹幹說道:「鳥無頭不飛,蛇無頭不行。阿兄,咱們幹的本便是這種刀頭舔血的事情,到了東海以後,又算是外客,那就更只能抱成一團,才能自保。高從事的傷若能好,他當然是足可以帶着咱們自保的,可萬一他死了,則底下來誰能接替他,帶着咱們自保?」

    「阿幹,你覺得誰能?」

    曹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正在修整破船的陳直家的幾個大奴,摸着短髭,似有意味的悠然說道:「阿兄,我和你的『覺得』並不重要,劉從事和陳直是怎麼『覺得』的,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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