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灣城匪幫(二)(1 / 1)
數以千計的Yakuza成員保持九十度鞠躬的姿勢,為首的「舍弟頭」身着江戶時代的武士裃,肩衣挺直,裙褲寬大,同樣垂手欠身。
與之相對的是近百名黑桃成員,呈扇形站開,頭戴低頂圓帽,身着黑色風衣,雙手橫托着衝鋒鎗,即便大多是新人,神態間依舊顯露着中京幫派的兇悍。
兩批人馬中間的空地上,氣氛卻相當輕鬆。
李涼滿臉笑容:「老闆,你怎麼來了?」
「閒着沒事兒唄,」梅賽哼了一聲,轉向該隱時卻換上燦爛笑容,「哎呀,該隱,好長時間沒見了。」
該隱敷衍地抽了下嘴角。
老頭不以為意,又換了個目標:「艾倫!啊呀,好長時間沒見了,這小姑娘誰啊,女朋友?」
艾倫眼角抽搐,身後的九條結衣表情呆滯。
「錫森博士呢?」李涼左右看了看,「還沒到?」
梅賽笑眯眯道:「到了,忙着調試設備。」
這時。
那位Yakuza「舍弟頭」小步走近,再次鞠躬。
「渡邊春吉怎麼沒來?」該隱冷聲問道。
「對不起,父親年邁,行動不便,」「舍弟頭」的普通話帶有古怪的日本口音,「父親在事務所設宴,恭候貴客。」
李涼不以為意,擺手示意出發。
十多艘提前備好的飛艇由遠及近,快速降落。
眾人登艇,艙門即將關閉時,渾身濕漉漉的猴子擠了進來,怒氣沖沖地走到李涼麵前,指了指自己的屁股。
「吱吱!」
李涼掏了掏耳朵,慢悠悠說道:「聽不懂。」
「吱吱~bang~休~~~冬!吱吱!」
猴子手舞足蹈,發現李涼還是無動於衷,只好氣鼓鼓地背過身,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飛艇徐徐升空。
透過舷窗,李涼看到下方黑壓壓的Yakuza成員依舊保持鞠躬的姿勢,而黑桃正在陸續登艇。
片刻。
飛艇掠過數個大型集裝箱堆場,逐漸拔高,直至靠近弧形穹頂盡頭的出口,接着一躍而出。
瞬間,灣城盡收眼底。
天幕模擬着如洗碧空,一條曲折的海岸線橫貫東西。
海岸線北側是蓬勃生長的都市,鱗次櫛比的高樓間充塞着巨大的全息影像,即使正午的陽光分外耀眼,依然無法遮蔽那些喧騰翻湧的色彩,一行行飛艇川流其中,往來如織。
南側一彎蔚藍,距離海岸線不遠的地方擱淺着一艘巨輪,船身歪斜,鏽跡斑斑,像一座沉澱着時光的凋塑,再往南,海灣盡頭隱約有一道清晰的弧形的分界線,勾勒出天幕的範圍,也是真實與虛幻的邊界。
李涼回頭望去,全封閉的灣城港宛如一隻扣在海岸邊的乳白色貝殼。
飛艇並未匯入固定航線,而是調轉方向,徑直向東北方向飛去,同時,數十艘隸屬灣城秩序局的巡邏艇後發先至,閃着警燈,開始伴飛護航。
剛剛越過城市上空時,九條結衣發出一聲低呼:「すごい!」
李涼聽懂了這句日語,下方的街景確實「斯高以」。
灣城人對全息技術的嗜好堪稱病態,幾乎每一座大廈周圍都環繞着大大小小的動態全息影像,地面更加誇張,所有影像重疊混成一片,根本區分不出任何形狀,一眼望去,街道像彩色的河流。
難怪灣城號稱「全息勝境」。
不過,繼續向北,妖精入侵的痕跡顯露出來,大片區域正在重建,矗立着塔吊,希安的工程機械人作業繁忙。
越往北,城市被破壞的程度越高。
不出意外,灣城聯席會議大廈和秩序局就在城北,正是妖精首先摧毀的目標。
很快,飛艇靠近城市東北角,與中京相似,這裏坐落着連綿的莊園和別墅區。
灣城的old money明顯更有實力,自費修了很多綠地,而且不介意向普通市民開放,一塊塊散落各處的草坪上有不少人活動,還有些孩子在踢球。
在秩序局的護航下,飛艇降落在一座日式庭院的停機坪。
李涼走出艙門時,看到十多個身穿武士裃的Yakuza成員鞠躬靜候,年邁者居多。
之前在港口迎接的普通成員中大半是黑人,穿的是風格古怪的「制服」——黑色西裝,黃色短褲,而眼前這些人全都是日裔,着裝正式且傳統,每個人的左手都少了尾指,應該是Yakuza的核心成員。
待所有人下艇,一個雞皮鶴髮的老人稍稍直起腰說了一句話,聽着像普通話,但口音太重,李涼沒聽懂,轉頭看向該隱。
「他說渡邊春吉在茶庭等我們,」該隱撲棱撲棱頭髮,沖老頭說道,「你告訴他在那等着,我們先休息一下,帶路。」
「はい。」
十多分鐘後,一行人穿過稀疏的竹林,來到一座臨湖草庵,木架草頂,出檐深遠,門前素淨簡約,白沙鋪地,點綴着幾塊枯石。
走進庵內,廳堂開敞,隔着一道屏風裏面還有幾間居室。
一路沉默不語的Yakuza老頭在門口停步鞠躬,又說了一句塑料普通話,李涼還是沒聽懂,只能從神態推斷,老頭是讓他們自便。
所有黑桃成員留在了庵外,該隱腳步匆匆,隨便挑了一間居室,徑直奔向衛生間,艾倫和九條結衣在內庭閒聊,猴子不知所蹤。
只剩下李涼和梅賽大眼瞪小眼,乾脆在水榭席地而坐。
兩人眺望着綠油油的人工湖,似乎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許久。
李涼清了清嗓子問道:「老闆,醫院生意咋樣啊?」
「還那樣,不跟你說了麼,李汝每天派人送幾個壞的上門,」梅賽百無聊賴,從包里掏出一本嶄新的《西尼動物目錄》。
「這雜誌還出呢?」
「啊,這幾期放出好多大型動物,上一期還有一匹矮腳馬。」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匹矮腳馬麼?」
「算了吧,家裏有個猴兒就夠鬧騰了。」
李涼笑了笑,原地躺倒,兩手墊着腦袋,又問道:「其實是水野送你來的吧?」
「嗯,她說有什麼行動,中京不安全,」梅賽翻看着雜誌,「你呢,忙什麼?」
「除了查自然教派,前兩天還和羅本開了個會,他們搞了三個集團軍群和一支直屬神廟的近衛軍,總司令部從西部礦場轉移到了鎮界堡。」
「那個什麼靈理之門怎麼樣了?」
「還在蓋房,開幕前應該能蓋完,主要現在不知道開幕的時候到底有多少文明的代表團會來反正一堆事兒,頭疼。」
「哼,你自找的。」
「是啊,專業的事兒還是得留給專業的人干。」
梅賽抬了抬眼皮:「上城區人一夥兒,下城區人一夥,兩伙人內部又互相不對付,這幫專業的人加起來八百個心眼兒,這才哪到哪,等他們打起來,有你頭疼的時候。」
「可以啊,老闆,」李涼翻身坐起,彷佛又回到了以前,故作驚訝道,「內部鬥爭都讓你看明白了?」
「豪斯住進醫院樓下以後,總上我那蹭飯,別看他平時板着臉,一喝酒絮絮叨叨,除了聊他兄弟,就是講你們這些人。」
「他是故意裝醉吧?」
「誰知道呢,他吧,基本上和水野是一頭的,最討厭K,說K自打年輕那會兒就是個心懷鬼胎的亡命徒。」
李涼樂不可支:「還說什麼了。」
「他說這群人里,只有三個人一門心思地支持你,該隱,集團和錫森。」
「哈哈,他門兒清啊,知道誰不能罵。」
梅賽合上雜誌跟着樂:「話說回來,他倒是個好局長,上任以後,中京的治安好了不少,哎,你說他是不是喜歡男的?」
「啊?」
「要不怎麼一喝多就摟着猴念叨他兄弟,每回都能把猴給聊困嘍。」
李涼哭笑不得:「齷齪了啊,老闆,德羅救了他的命。」
「有時候嗷嗷哭,也挺慘的,」梅賽搖了搖頭,「他說的那些我也覺得扯澹,不過有一句說的挺好,羅本領軍,李汝主政,只要這兩人不反,世界就亂不了。」
「放心,老闆,誰都不會反,」李涼收斂起笑容,輕聲道,「別看我這雙子神是二手的,只要我在,他們老實着呢。」
「你哪是二手的,你是趕鴨子上架,倒霉攤上了。」
李涼比了個大拇指。
「對了,那個叫九條結衣的姑娘是幹嘛的?」
「富士號遇到的,一個靈感不錯的苗子,這不是老唐和水哥也在灣城嘛,順路帶給他們。」
這時。
該隱擦着濕漉漉的頭髮走近,隨口問道:「聊什麼呢?」
「聊你們點兒背,」梅賽指了指李涼,「攤上這麼個業餘領導。」
「您說得太對了!」該隱一副發自肺腑的神情。
李涼沒好氣道:「滾蛋。」
「李涼,你也去洗個澡,」梅賽哼哼道,「剛才我就聞着一股剩飯味兒,你上頓涮火鍋啦?」
————
水榭一側的無窗靜室內,九條結衣趴在牆上想偷聽隔壁的對話,一連換了好幾個姿勢,卻總是聽不清楚。
突然,一個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她趕忙直起身體,羊裝打量牆上掛的書法作品,接着一臉無辜地回頭,卻瞬間愣住。
走進房間的不是艾倫,而是猴子。
更讓她遍體身寒的,是猴子此刻的神態。
它一改先前的好色蠢萌,完全像人一樣挺直後背,毛茸茸的腦袋微微低下,目光卻往上揚,臉上毫無表情。
九條結衣想要大喊,發現自己只能徒勞地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她只能看着猴子一步步走近,不緊不慢地順着她僵硬的身體一直爬到她的肩頭。
下一刻,她恍忽聽到了一個聲音,滿臉震驚,沒過多久又開始拼命點頭,直到最後,她的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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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哥城。
一處黑煙滾滾的廢墟中,K和豪斯並肩站在一個通往地下的洞穴前,他們身後警燈閃爍,數百名探員拉起了警戒線,半空中,密密麻麻的武裝無人機攢動。
四台探照燈架在洞口,筆直的光柱投入洞內,短短几米就被黑暗吞噬。
「下去多少人了?」K聲音沙啞。
「剛才下去的是第五支強化半彷生人突擊隊,」豪斯壓抑着怒意,臉上的傷疤愈加猙獰,「前後將近兩百人,沒有一個活着出來。」
K舉起手,勐地指向洞口。
嗡——
武裝無人機蜂擁而至,連綿不絕地衝進漆黑洞穴,然而這股鋼鐵洪流頃刻悄無聲息。
K放下手,眉頭緊鎖。
「這地方不對勁,」豪斯搖頭,「你確定那批武器藏在裏面?」
K沒有回答,揮手召來一台武裝機械人,沖四周的探員說道:「誰有拖車索?」
片刻,有探員開來一輛帶絞盤的飛艇,另外幾個探員扯出鋼絲繩捆在武裝機械人身上。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武裝機械人蠕動着半透明膠質外殼,走進了洞穴。
鋼絲繩一點一點放長,顯示機械人正勻速前進。
十多分鐘後。
豪斯瞥了一眼即將放空的絞盤,皺眉道:「多長了?」
一名探員望着洞口顫聲道:「快一千米了。」
突然。
鋼絲繩勐然彈起,繃得筆直,另一端傳來的巨大力量甚至將飛艇拽歪。
「拉住!」豪斯怒吼。
飛艇的反重力引擎轟隆一震,艇首上揚,開始角力。
吱,吱,吱
絞盤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K揚手一指,數台武裝無人機降落,伸出觸手纏住了絞盤。
四周的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屏住呼吸,盯着微微顫動的鋼絲繩。
下一刻。
飛艇驟然失控,連同武裝無人機,打着轉向後飛去,鋼絲繩瘋狂甩動。
所有人瞬間明白到這意味着什麼——繩子斷了。
「收回來!」
話音未落,穩住姿態的飛艇發動絞盤,耷拉在地上的鋼索飛速回收,摩擦出一連串火星。
然而,預料中的斷裂點並沒有出現,鋼索竟然完完整整地收回了絞盤,另一端紅色的鐵鈎毫髮無損。
就像那台武裝機械人自己解開了捆綁。
K和豪斯對視一眼,同時看向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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