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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四十七 魏徵出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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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寧的話說完了很久,魏徵依舊皺着眉頭,直直的看着蘇寧,眼神銳利,仿佛要刺破蘇寧的內心一樣,蘇寧毫不畏懼的迎上了魏徵的目光,與他對視,兩人目光之間無形的交鋒並不比沙場兩軍交戰要輕鬆,人與人目光之間的交鋒,是很有學問的。

    良久,魏徵嘆了一口氣,閉着眼睛搖搖頭,不在看着蘇寧,提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了嘴巴裏面,咀嚼了很久,而後說道:「蘇侯啊,你可叫老夫好好兒的領略了一下當年蘇秦張儀的風采啊,先秦縱橫家之風采,足以震懾華夏七國,全天下都叫這縱橫二子玩弄於鼓掌之中,蘇侯,你的師尊到底是什麼人,能夠將百家之學掌握到如此程度,而你,又掌握了多少?」

    蘇寧提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咀嚼了一會兒,感受着肉汁的鮮美,而後笑道:「家師學究天人,哪裏是我一個小輩可以窺探的?學問這一途,永無止境,無論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都是這樣的,莊子不是曾說過嗎?吾生也有涯,而學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己。

    學問是沒有止境的,而我們的生命卻是只有短短數十年,用有限的生命去追尋無限的學問,那是害了自己,所謂的學究天人,也不過如此,一旦身死,學問也就隨風消散,我不認為學那麼多東西就一定是好的,相反,學那麼多我們根本不會去用到的東西,只會浪費我們學習有用的東西的時間。

    鄭公,我以為,事關民生大計,乃至於國家大事這些東西。他們所涉及到的學問,都是應該用到的學問,而那些晦澀難懂的經文,不適合所有人都去學,誰對他有興趣。那就去學好了,若是不願意,也不要強迫不是嗎?」

    魏徵眉毛一揚:「莊子直言固然有理,但照你這般說,先人們窮盡一生所流傳下來的學問都是無用的?儒學經典都是無用的?那我們為何還要設立學府學習之,傳承之?將弘文館和國子監直接廢除豈不更好?咱們大家就可以都回到那茹毛飲血的時代。穿着獸皮,坐在山洞裏面,豈不更好?」

    蘇寧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我覺得我們現在陷入了一個誤區,這個誤區現在還不是很明顯,但是若是任其發展下去。定然很可怕,什麼事情都要先談道德,什麼事情都要先談上子曰詩云什麼的,而更關鍵的就是,很多東西根本無用,我們無法將其運用到實際上,乃至與掌握了哪些知識的人本身就做不到那些!就好像山東豪門。他們掌握了儒家經典,學的透徹,可他們能夠像孔子一樣遍收天下寒門子弟,而不顧及出身問題?

    他們這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自相矛盾,自己都做不到,偏偏還以之為大意,世家豪門的時代華夏遭遇了什麼鄭公也不是不知道,這就是虛浮之風盛行的下場!我們必須要注意這個趨勢,而不能將其寄希望於後人。那是不可行的!」

    魏徵勃然大怒,拍着桌子站了起來:「你這話就是大逆不道!聖人之言怎容的你這般侮辱!端的不為人子!不為人子!」

    蘇寧也來了脾氣,一把拍了桌子站了起來:「你這就是強詞奪理!被我說到了痛處,沒有辦法反駁了吧?我是我爹娘生出來的,和他孔夫子有何關係?!難道天下聖人只有孔子一人?那同時代的那些大能又算做什麼?!老子算做什麼?莊子算做什麼?!墨子算做什麼?!他們都是無名小卒。唯有孔子一人才是大能?!整個春秋唯有孔子一人是嗎?百家之學算做什麼?!你當先人的眼睛都瞎了嗎!」

    魏徵更是怒氣勃發:「你,你,你放肆!」

    蘇寧毫不畏懼的瞪着魏徵脫口而出:「你放五!」

    兩個人就這樣針尖對麥芒,土匪遇流氓,互相之間毫不退讓,毫不妥協,就這樣死死的互相盯着,要說蘇寧這也有些失禮了,不過學術上的爭論從來都是激烈到可以忘記身份和年齡的差距的,這就相對於宗教之爭。

    良久,蘇寧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魏徵也鬆了口氣哈哈大笑起來,兩人一同坐了下來,喘了一口氣,拿起酒杯互相敬了一杯,一飲而盡。

    「哎呀,好久都沒有這種與人爭論的痛快感覺了,昔日齊國稷下學宮之內,想來也是這般的碰撞吧?百家之學並存之日,辯論和其激烈也,而如今,卻是少有這種感覺了,辯論來辯論去都是些經典,也不嫌膩味!」魏徵頗有幾分自嘲。

    蘇寧也笑道:「鄭公且寬寬心,這學術上的事情,我也就不拿鄭公做長輩了,直接就算是以文會友了,古有忘年之交流芳百世,不知鄭公可否與某做一個學問上的忘年之交?某自幼研習百家之學,唯獨很少學習儒家經典,不甚了解,而鄭公精研儒家經典,卻是對百家之學甚為生疏,你我二人取長補短,互相學習,可好?」

    魏徵輕笑一聲道:「忘年之交,好一個忘年之交啊!老夫也看出來了,你不把老夫做長輩,老夫也不端着架子拿你做一個無知小兒,學問這一途,沒有先來後到之說,至少老夫是這樣以為的,你不是老夫之徒,沒必要對老夫多麼尊敬,你我所學也不盡相同,更是沒有什麼情分在裏面,如此一來,就是做個忘年交,又有何不可?但是你可要注意啊,僅僅是學問上,公務上,該怎麼做還要怎麼做,你別想着鑽空子!」


    蘇寧大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若是因此就在公務上有所放鬆,那某還認為是鄭公在故意陷害與某,某可是想着,今後若是有誰蓄意陷害於某,鄭公一句話就能證明某的清白,不是嗎?」

    魏徵大笑道:「好一個滑頭!哼哼!既如此。老夫也就記着了,那麼,三明兄,某且敬你一杯!」

    蘇寧笑着舉杯:「玄成兄,請!」

    兩人相視一笑。一同仰頭將杯中酒飲下,魏徵美滋滋的咂咂嘴,笑道:「這酒着實是個好東西,今後三明兄若要與某探討學問上的東西,可要帶些美食好酒過來,某這府中甚是貧寒。沒什麼東西拿的出手,三明兄乃是長安富戶,可莫要忘了某這窮苦人家啊!」

    蘇寧無奈笑道:「玄成兄這可不厚道,這才剛剛為友,就開始訛詐某家中那些財產,是否太過不仗義了?」

    魏徵擠眉弄眼道:「三明兄這話說的可不對。我等乃是為友,既然是友,自然需要互相扶持,有難同當,如今我府中缺衣少食,三明兄便這般視如無物,冷眼旁觀?那也着實讓某寒心啊!」

    尼瑪。我才寒心呢!難怪這老傢伙一個朋友都沒有,這才好不容易用學問打動了他,他就要開始訛詐自己,估計這全大唐願意和魏徵這塊臭石頭做朋友的也就只有自己這一個了,無奈地應承下來,看着魏徵得意的笑臉,蘇寧頓時感覺遇人不淑,這尼瑪史書絕對是坑死人不償命的存在,人家在皇帝面前作作秀,哪知道背地裏是這樣一個無恥之人?

    但是。既然拿了我這麼多好處,你也要辦點事兒啊!

    蘇寧轉念一想,露出了笑容,一掃方才的鬱悶之氣:「玄成兄啊,我此來。自然不僅僅是來討論學問的,而是有些別的事情,你看,咱們是不是?」

    魏徵一聽,立馬變成了一副撲克臉,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道:「蘇侯又何事要說?儘管說來,老夫聽着。」

    好嘛,翻臉比翻書還快,剛剛做了學問上的朋友,這一旦涉及到重要問題馬上就變回了撲克臉,蘇寧翻了翻白眼,說道:「其實某來此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某希望通過鄭公,去進諫陛下,讓陛下不要太過着急,陛下目前已經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有些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做到的,比如學校的事情,剛剛做成了軍事大學,陛下卻又想要開辦學問上的大學。」

    魏徵面色一滯,眼光一凝,良久才緩和下來,重新拿起了筷子,說道:「這些事情都是老夫不能插手的,老夫雖然負責進諫,但那是在國務上,這件事情超出了國務的範疇,若是老夫貿貿然插手,會有不測之災的,這一點老夫做不到,還請蘇侯另尋高明吧!」

    就知道你這老傢伙不是省油的燈,貞觀第一諫臣,簡直就是個……算了,不說這個了,說服他才是最重要的……老傢伙明白得很,他雖然出身河東,不過少年孤貧,並不是世家中人,反倒算是寒門子弟,所以這一點上李二陛下應該也透露過,否則魏徵不會有這樣敏感的觸覺,這個事情,要說魏徵不知道,打死他蘇寧都不信。

    「鄭公此言差矣,什麼事情是國務?什麼事情不是國務,這一點鄭公比某更加清楚,陛下之所為,就不會是小事,事事關乎於國體,這件事情也是因為某而起,而如今某卻無法說服陛下按部就班的來,這種事情一旦放縱極有可能是大災難,而這段時日似乎是太過一帆風順,以至於陛下失去了謹慎之心,其實某也一度失去了謹慎之心,乃至於聽到陛下打算提前辦理大學的時候才注意到如此斷斷不可行。

    鄭公,此時的確是某做的不好,某太過年輕,不注意循序漸進,按部就班,一直與如今幾乎無法收拾,而遍觀朝廷,除了鄭公,再也沒有人可以出言相助與某,鄭公,你所相助的不單單是某,更是整個大唐啊!此事若成,大唐社稷萬幸。」

    魏徵看了蘇寧一眼道:「你到底勸說陛下要做些什麼?某隻是略微知道一些事情,但是,具體的,某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你可以告訴某嗎?」

    蘇寧點頭道:「這並不是不能說的,只要鄭公莫要告訴別人就可以,說起來,這幾乎可算作是大唐的百年大計,此事辦成,某以為,至少需要一百年的時間,少於一百年,都根本辦不成,更何況陛下試圖在二十年內辦成這件事情,更是完全不可能的,某不希望這件事情由好事變成了壞事,導致大唐江山社稷不穩,一旦發生了那種事情,某就是大唐的罪人了,鄭公,願鄭公以天下蒼生為念,相助與某!」

    蘇寧推開了擋在自己和魏徵面前的案幾,拜倒在魏徵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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