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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9章 人心難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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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祜眉頭一皺,急問道:「西北的軍制有何不同?」

    聽呂端說的這麼嚇人,王祜很好奇。筆神閣 bishenge.com

    他作為曾經大宋的兵部郎中,以後的軍機閣三大決策者之一,自然更關心軍務。

    王旦一臉不屑。

    向敏中緊盯着呂端,他覺得呂端不會無的放矢。

    呂端冷聲道:「全民皆兵!」

    向敏中滿臉驚愕,王旦瞳孔一縮。

    王祜失聲叫道:「這不可能,真要全民皆兵,這西北豈不早就亂了套了。」

    呂端背負雙手,冷冷的道:「據我所知,楊延嗣治下的西北四府,有軍卒近二十萬。除卻了隱藏最深的鐵騎軍外,剩下的大同軍、復興軍、游騎軍,三軍十五萬人,採用的是服役制。

    軍卒十八歲服役,滿五年以後,卸甲歸田。

    每一年,三軍中都會各徵兵三萬,每一年各三軍都會放還三萬軍卒卸甲歸田。

    如此循環。

    而新立的晉軍,則採用的是府兵制度和服役制度雙立。府兵們,戰時為兵,閒時為民。而常役兵三萬,採用的也是復興軍等三軍的輪換制度。」

    頓了頓,呂端擲地有聲,「楊延嗣這一招叫做藏兵於民,每過一年,他麾下就會多出四萬兵馬,藏在民間。西北四府有精壯男丁一百多萬,也就是說只需要二十五左右年。這八十萬的精壯男丁就會全部蛻變成受過訓練的軍卒。

    一旦大戰起,只要楊延嗣一聲令下,他就能輕易的匯聚八十萬大軍,加上常役的二十萬大軍,兵力瞬間就能突破一百萬。」

    呂端冷冷的看着他們三人,「你們告訴我,這不算全民皆兵算什麼?」

    「另外,我還要提醒你們,楊延嗣還年輕,而且他治軍極嚴。」

    他們三個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呂端話里的意思。

    楊延嗣還年輕,就證明他有更多的時間看着自己治下的百姓由民到兵轉變。

    而他治軍極嚴,就說明楊延嗣治下的民在變成了兵以後,會變成強橫的悍卒。

    真要隨隨便便聚攏起來百萬大軍。

    朝廷想要啃下楊延嗣,還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

    王祜三人驚的目瞪口呆。

    以前他們在大宋的時候,總是通過各種渠道,得到西北的消息。

    可是不論西北的消息有多麼駭人,在他們看來,只要朝廷天兵一到,西北四府就會被輕易的消滅。

    大宋地域遼闊,人口眾多。

    沒有理由打不下一個比大宋小好幾十倍的西北四府。

    這是一個大國的官員應有的自信。

    然而,當他們到了西北,一步一步的真正的接觸和認識到西北四府的一切的時候。

    他們才知道。

    在他們眼裏不起眼的西北四府,表面上像是一個井口,可是裏面卻藏着一個吞噬一切的巨坑。

    而且這個巨坑,隨着時間的推移,還在不斷的變大。

    再給西北幾年的發展時間,大宋還能奈何的了西北嗎?

    三人心裏同時生出了這個疑問?

    當他們看到呂端譏諷的笑容以後,立馬把腦海里這個疑問給甩了出去。

    「楊延嗣藏的好深啊!」

    王祜感嘆了一句,笑道:「但是我始終堅信,朝廷一定能收復西北。陛下絕不會給楊延嗣二十五年,讓他治下的百姓蛻變成強軍的。」

    呂端看着他們三人,挑眉道:「所以,你們打算學一學徐庶或者關羽?」

    三人沉默不語,笑眯眯的看着呂端。

    「嘿~」

    呂端譏笑了一聲,看向王祜,「所以王大人叫我們過來,是想商談一下如何忍辱負重?」

    「坐下說。」

    王祜擺了擺手,請呂端和向敏中坐下,「我叫二位過來,就是有一件事想問問兩位的意見。」

    王祜壓低了聲音,「二位覺得,陛下能不能甦醒,一旦陛下甦醒,楊延嗣又能在陛下的攻伐下支持多久?」

    向敏中遲疑道:「王大人為何有此一問?」

    王祜乾笑了一聲。

    「二位應該知道,我也算是陛下潛邸出身。對於陛下了解甚深,以陛下的性格,絕不會允許楊延嗣這類人存在。

    若是陛下能醒過來,我們難免要做一次徐庶。要是陛下不醒……」

    呂端一愣,陰翳的臉上多出了一絲笑容。

    向敏中皺眉道:「若是陛下不醒,又如何?」

    王祜沉吟了一下,低聲道:「若是陛下不醒,那我就只能真心誠意的在楊延嗣麾下效力了。」

    「為何?」

    向敏中失聲問了一句,隨後趕忙道:「王大人的意思是,陛下不醒,朝局不穩,朝廷未必會出兵剿滅楊延嗣。這也就給了楊延嗣坐大的機會。

    一旦楊延嗣勢成,朝廷再想要剿滅楊延嗣,就不可能了?」

    王祜遲疑着點點頭,又搖搖頭。

    「也不是說陛下不醒,朝廷就剿滅不了楊延嗣。兩位應該清楚,把我們丟到這西北來的是二皇子和三位宰輔。

    說句大不敬的話,一旦陛下歸天,二皇子登基,那我們就沒有回去的希望了。

    就算到時候朝廷剿滅了楊延嗣,三位宰輔是絕不會讓我們活着回去的。」

    向敏中一下子覺得,心裏最後的那一點希望在慢慢的消散。

    王旦身上的傲氣已經消失的乾乾淨淨了。

    他已經從他父親的話里,分析出了現在的形勢。

    什麼忍辱負重的潛藏,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三位宰輔欺騙了他。

    他就像是一條喪家之犬,被人拋棄了。

    「噗通~」

    王旦癱坐在了地上。

    王祜有些於心不忍,可是他還是沒有去安慰王旦。

    兒子一直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

    他有自己的判斷和想法。

    呂端臉上露出了洋溢的笑容,「王大人言之有理。只是陛下能不能醒,這個誰也不能斷言。」

    呂端沉吟道:「王大人,呂某以為,與其把希望寄托在陛下身上,不如把希望寄托在遼人身上。」

    「哦?」

    王祜疑惑,「什麼意思?」

    「北伐!」

    呂端鄭重道:「大宋的心腹大患始終是遼國。有遼國在一旁牽制,就算是陛下甦醒,也不可能派兵剿滅楊延嗣。

    所以,北伐才是真正的關鍵。一旦朝廷北伐成功,奪回了燕雲十六州,那麼必定會攜大勝的姿態,順勢剿滅了西北四府。

    等朝廷奪回了燕雲十六州,我們再做定奪。

    在此之前,我們應該好好的往上爬,努力的掌控西北的權勢。

    看得出楊延嗣並不是一個貪權的人,所以我們有很大的機會掌控西北的權柄。

    只要我們掌控了西北四府的權柄,到時候朝廷收復了燕雲十六州,我們光明正大的投降朝廷。

    就算是三位宰輔有心要殺我們,也得掂量掂量。」

    「當然了……」

    呂端頓了頓,輕笑道:「朝廷若是拿不下燕雲十六州,或者是不征討遼國。那我們也能穩坐西北。」

    「進退之間,我們都立於不敗之地……」

    呂端笑眯眯的看向了他們三人。

    王祜目瞪口呆,他震驚於呂端的言語。

    也震驚於呂端的計智。

    半晌,王祜站起身,在呂端面前躬身施禮,「多謝呂大人指點。」

    向敏中也反應了過來,他猶豫了一下,也站起身,躬身道:「呂大人心思之縝密,讓向某汗顏。」


    呂端擺了擺手,反問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王祜、向敏中同時點頭。

    「那就睡吧!」

    四個人散開,各自回到各自的房內去睡。

    呂端一進房門,見到自己屋內有人,瞥了一眼,沒有搭理,悉悉索索的脫下了外衣,伸了一個懶腰。

    然後走過去,坐在了桌前,從桌上搶過了茶壺,狠狠的悶了一口。

    「你堂堂一個一方諸侯,怎麼弄的跟做賊的似的?」

    呂端放下了茶壺,鄙夷的掃了楊七一眼。

    楊七嫌棄呂端污染了茶壺嘴,就放下了茶杯,不再斟茶,笑眯眯的看着呂端,「聊的如何?」

    「什麼聊的如何?」

    呂端裝傻充愣。

    楊七搖頭一笑,「你心裏很清楚,我問的是什麼……」

    「呵~」

    呂端譏笑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有些發苦,「你以為誰都想我一樣,能夠輕易的說變就變?」

    呂端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低聲道:「我距離中樞只有一步之遙,可是他們卻斷了我的前程。我和他們不共戴天。我要找他們算賬,就只能投靠你,藉助你的力量。」

    「有機會的……」

    呂端臉上的恨意來的快,去的也快,他笑道:「可是王祜三人不同,他們始終心裏懷有一絲希望,心裏還有大宋朝廷。

    所以,不可能真心實意的投靠你。」

    楊七點點頭,「這我知道。我不在乎他們投靠我是不是真心實意。只要他們能為我所用,能幫我做事就好。」

    呂端吧嗒着嘴,「那你可得好好謝謝我。我已經幫你穩住了他們三人。只要朝廷拿不下燕雲十六州,他們就會一直真心誠意的幫你做事。」

    楊七愣了愣,笑道:「也就是說,朝廷一旦拿下了燕雲十六州,失去了遼國的牽制,反攻我西北四府的時候,他們才會反水?」

    呂端點了點頭。

    楊七開心的笑了,「那就好。」

    顯然,這個結果,楊七很滿意。

    呂端挑眉,低聲道:「你似乎對朝廷討伐燕雲十六州不怎麼看好?」

    楊七高深莫測的說道:「秘密!」

    「狗屎!」

    呂端低罵了一句,「朝廷能不能拿下燕雲十六州,我才懶得管。我只在乎你這西北四府能不能長存下去,能不能讓我呂端討回公道。」

    「會的……」

    楊七皺了皺眉頭,嘆氣道:「你呂端以前也是一個溫潤如玉的帥大叔,怎麼現在變的這麼粗俗了。」

    呂端翻了個白眼,冷聲道:「以前裝的太累,現在不想裝了。」

    「哎~」

    楊七站起身,準備離開。

    呂端望着楊七的背影,突然開口問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楊七腳下一頓,背對着呂端。

    「為什麼這麼問?」

    呂端沉聲道:「我要去軍中,你不同意,反而讓王祜那個有二心的進入什麼軍機閣。這難道不是不相信我?」

    楊七搖了搖頭,笑道:「你想多了……軍機閣……其實相當於軍方的內務省……就是打雜的……」

    「現在不會有什麼實權,也不會參與軍機要務,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個專門幫軍方處理所有瑣事的地方……」

    丟下了這句話。

    楊七推開了呂端房裏的衣櫃,衣櫃背後有一道暗門。

    楊七消失在了暗門裏。

    呂端坐在椅子上,仔細的回味着楊七剛才的那一番話。

    「現在沒有實權……那就是說以後會有實權?」

    「軍機閣?是不是相當於大宋的樞密院?」

    「這麼說……你楊延嗣已經開始構建一個朝堂應有的各部了?」

    「……」

    「那麼……你會不會稱帝?」

    呂端淡然一笑。

    他站起身,踱步到了已經被從裏面關上的衣櫃前。

    他學着楊延嗣的模樣擺動衣櫃。

    衣櫃像是被從裏面鎖死了,一動不動。

    呂端推了兩下,就放棄了。

    然後他踱步到了火炕邊上,倒頭就睡。

    ……

    翌日。

    清晨。

    呂端四人起床以後。

    呂端前去府衙安置他的家眷,王旦也跟着。

    王祜則帶着王家一門,在稻草人的引領下,前往了復興府。

    而向敏中則陪着他的家眷前往了東晟府。

    他已經特地向楊七申請過了,晚幾天觀政。

    而那些數百人的犯官,則被稻草人一路護送,前往了東晟府和西夏府。

    眼下這兩府的官員奇缺,剛要可以用這些犯官彌補一下。

    ……

    朝廷的賠償到了,楊七自然也沒有理由再扣押下朝廷的前兩波天使。

    一封急信送到了好水川。

    前兩波天使被放出了好水川要塞。

    被皮鞭抽打着幹了一個月的活兒,他們基本上都瘦了一圈。

    沈浩全然沒有了讀書人的模樣,像是個乞丐,破衣爛衫,跑出了好水川要塞以後,他撲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沒有人恥笑他。

    因為幾乎所有人都想哭。

    天特麼欺負人了。

    從大宋立國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把天使當苦力用的。

    「誰是沈浩?」

    突然,一騎從好水川內奔了出來,衝到了他們面前,張口就問。

    眾人愣了愣,看向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沈浩。

    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順着眾人的眼神,看到了沈浩。

    「他是沈浩?」

    鐵騎軍預備役的軍卒疑問。

    有人下意識點了點頭。

    鐵騎軍預備役軍卒笑道:「人沒走就好。」

    鐵騎軍預備役軍卒跳下了馬背,三兩步到了沈浩面前蹲下身。

    「沈公子,我們家將軍有令,他覺得你修建的箭塔很好看,所以決定多留你幾日。跟我回去吧?」

    沈浩渾身一顫,看鐵騎軍預備役軍卒臉上的笑容,就像是看到了鬼魅。

    「我不回去!不回去!」

    「嘿嘿……那可由不得你。」

    鐵騎軍預備役軍卒探手一抓,提起了哭嚎的沈浩,扔到了馬背上,騎着馬就進入到了好水川要塞。

    其餘的人一瞧,嚇的腿肚子都打哆嗦。

    「跑!」

    得趕緊跑,萬一像沈浩那個倒霉鬼,再被抓回去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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