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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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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頭上。一筆閣 www.yibige.com

    張布看到了遼軍登上了城頭,他決然的喊道:「將士們,隨我殺敵!」

    張布是一個儒將。

    功夫差了點,學問卻不差。

    他是進士出身,又是一位儒將,原本可以平步青雲,奈何得罪了小人,被發配到了安肅軍。

    執掌了安肅軍以後,他整頓了安肅軍的軍紀,剔除了原有的老弱殘兵,重新打造了一邊安肅軍。

    更是用那微薄的餉銀,為安肅軍打造出了一套套完整的裝備。

    安肅軍的裝備雖然簡陋,但是卻很齊備。

    安肅軍的伙食很差,但是戰士們卻很驍勇。

    張布手提着一柄長劍,身先士卒。

    他明明功夫很弱,卻是第一個衝到了遼軍面前的人。

    手裏的長劍還沒有刺出去,就被遼軍的彎刀劃破了臉頰。

    饒是如此,他依然沒退。

    「殺!」

    張布長劍連刺,他似乎就會刺,不斷的刺。

    他英勇的膽氣,和不怕死的威懾,逼着他面前的遼軍頻頻後退。

    「噗呲!」

    在連刺的過程中,他瞅准了時機,突然變招,手裏的長劍像是變成了大刀,被他砍了下去。

    擋在他面前的遼軍,慘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跟在張布身後的安肅軍將士也毫不示弱。

    他們或端着槍,或提着刀,玩命似的在跟遼軍血拼。

    剛衝上城頭的遼軍,被壓退了下去。

    「再攻!」

    耶律大石下達了繼續進攻的命令。

    遼軍再次衝上了城牆。

    一場慘烈的廝殺再次展開。

    在沒有地理優勢的情況下,兩軍對壘,除了硬碰硬,沒有什麼計策可講。

    耶律大石就這麼一次一次的下令全軍進攻。

    張布率領着麾下的將士們,就這麼一次一次的擊退了遼軍。

    戰爭從早上持續到下午,又從下午持續到了晚上。

    安肅縣城的城牆下,早已被屍體堆滿。

    鮮血匯成了一條小溪,蜿蜒而下,匯入到了徐水裏。

    一條波濤洶湧的徐水,瞬間被染成了紅色。

    夜晚來臨,雙方休戰。

    耶律大石在城外紮營,一連片的營地把安肅縣城圍困的水泄不通。

    城門樓子上。

    鏖戰了一天的張布,並沒有急着休息。

    他正指揮着手下的軍卒們,在打掃戰場。

    遼軍的屍體被他們順手推下了城牆,安肅軍的屍體被他們小心翼翼的收斂。

    一具具的屍體抬下城牆,沒一會兒就擺滿了縣城內的一塊闊地。

    哭泣聲圍着小闊地,瀰漫開來。

    張布望着哭成了一片的百姓,心裏很悲傷。

    副將章程是張布的小舅子,他匆匆湊到了張布身邊,急切的道:「姐夫,你已經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這裏有我盯着。」

    張布轉頭看了一眼章程,低聲道:「我不放心……」

    副將章程樂呵呵笑道:「有啥不放心呢?你訓練的安肅軍,在這西北諸多廂軍中,那也是首屈一指的。以往咱們撈不到戰事,這一次好不容易碰到戰事,也好讓別人瞧瞧我們安肅軍的能耐。

    等咱們打退了遼人,咱們安肅軍的大名就能揚名整個大宋。到時候,那些個小人就再也沒辦法阻止姐夫你升遷了。」

    張布慘笑一聲,抬手拍了拍章程的肩膀,低聲道:「現在想這些,還為時過早,能不能贏還是個未知數。」

    章程愕然道:「怎麼贏不了?今日遼人發動了多少次進攻,還不是被咱們給打退了。」

    張布搖頭道:「可是咱們的人也死了不少……」

    頓了頓,張布低聲道:「戰損已經超過一萬了……」

    「嘶!」

    章程倒吸了一口冷氣,瞳孔微縮道:「怎麼多?」

    張佈點點頭,「我料定,明日遼軍的攻勢會更加兇殘。所以明日戰損會更多。」

    「那可怎麼辦?」

    章程擔憂道。

    張布鄭重道:「所以,我打算派你出城去求援。」

    「求援?」

    章程一愣,愕然道:「如今耶律大石在保雄二州肆虐,整個東北,沒人不知道這件事的。有心來援助的,就算咱們不說,他們也會快速趕來。沒心援助的,就算是咱們求上去,人家也不會幫忙。

    現在去搬援兵,是不是晚了點?」

    張布目光隱晦的看了看章程,低聲道:「我張布膝下無子,張章兩家,就你這麼一個男丁了……」

    章程瞪大了眼珠子,沉聲道:「姐夫,我章程豈是貪生怕死之人?你都不怕死,難道我章程就怕死了?你要是怕了,你帶着我姐先逃,我守在這安肅城。」

    張布無奈的一笑,「我要是怕死,又豈會死守這安肅城?」

    張布慘笑道:「之所以讓你走,是因為,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章程一愣,趕忙仔細觀察了一下張布,突然在張布的腰間,發現了一道箭頭。

    他驚恐道:「姐夫,你受傷了?」

    張布笑道:「一個沒主意,被遼人咬了一口。」

    章程震驚道:「這是箭傷,你怎麼不叫大夫幫你取出來。我去找大夫。」

    張布一把抓住了章程,小聲道:「別聲張,免得軍心不穩。」

    「可是……」

    章程很猶豫。

    張布拍了拍他肩頭道:「我問過大夫了,大夫說,這一箭恐怕是傷了腎臟。若是取出了箭頭,能不能熬過今晚還兩說。若是不取出箭頭,還能撐幾天。」

    章程臉色煞變,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姐夫……」

    張布臉上依舊帶着笑意,他平靜的道:「章程,姐夫問你,你真不怕死嗎?」

    章程含淚搖頭。

    張布笑道:「那姐夫就交給你一個重任。」

    章程哽咽道:「姐夫……你說……」

    張布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如果我死之前,還沒有打敗遼人,那你就把我瞧瞧的放在城門樓子裏,你穿戴上我的盔甲,代替我統領安肅軍。」

    「姐夫……」

    「聽我說……我已經傳令下去了。軍中的將士,除了你,任何人不得接近城門樓子。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沒人能夠發現此事。」

    「姐夫……」

    張布一邊安慰章程,一邊牽着章程的手回到了城門樓子。

    ……

    翌日。

    耶律大石命令遼軍,再次對安肅城發起了進攻。

    一個小小的安肅城,一個小縣城,居然阻擋了他一天一夜,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距離耶律休哥交代給他趕赴蓉城的任務已經沒多少時間了,他沒時間再耗下去。

    耶律大石親自率領着督戰官,監督着麾下的將士們攻城。

    今日的戰事,打的遠比昨日慘烈。


    戰損遠遠超過了昨日。

    安肅軍所表現出的戰鬥力,遠遠超過了人們的期許。

    第三日的時候。

    發生了一個小插曲,那就是安肅軍節度使張布,似乎被箭矢擦傷了臉頰,為了不影響他的威嚴,他居然破天荒的戴上了面甲。

    安肅軍的將士們雖然對此有些疑惑,但是並沒有人去刻意的追問。

    因為張布是個儒將,素來有一些與眾不同的想法和做法,將士們早已習以為常了。

    沒人知道。

    在那張面甲下,藏着一張稚嫩的臉。

    那稚嫩的臉頰上,早已佈滿了淚水。

    他想要失聲痛哭,卻不敢哭出聲,只能任由眼淚一滴一滴的流淌。

    而真正的張布,早已在昨日戰事結束以後,走進了城門樓子,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沒有醒來。

    ……

    一連三日,久攻不下。

    耶律大石顯得特別的煩躁。

    距離耶律休哥交代給他趕赴蓉城的任務,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耶律大石已經沒有耐心跟安肅軍耗下去了。

    小小的一個縣城,阻擋了他近三日,他已經很惱火了。

    「擂鼓!攻城!」

    耶律大石決定親自去攻城。

    他下達了攻城的命令以後,就率先衝到了最前列。

    耶律大石表現的很英勇,甚至可以說是一路橫推。

    他仗着自己體形高大,武藝高強,率先第一輪就登上了城牆。

    登上城牆以後,他就撞上了張布。

    張布的武藝出乎意料的高強。

    他和耶律大石打的難分難捨。

    張布的武藝,明顯驚呆了他周邊的安肅軍將士。

    他們沒想到,原來自己的老大,居然藏着這麼一身武藝。

    以前,怎麼不見他用?

    有疑惑歸有疑惑,但是他們並沒有多想,在這慘烈的戰場上,容不得他們多想。

    「吼!」

    耶律大石和張布纏鬥了許久,突然張布怒吼一聲,手裏的長刀橫劈而出,直接砍掉了耶律大石的一個手掌。

    耶律大石慘叫一聲。

    張布想要補刀,卻被耶律大石身後的侍衛給攔下。

    侍衛們見耶律大石受傷,二話不說,駕着耶律大石就開始撤退。

    隨着耶律大石受傷的事情傳遍了遼軍中,遼軍很快就停止了進攻。

    耶律大石在被侍衛們駕進了他的帳篷內以後,奮力的嘶吼。

    隨軍的大夫仔細檢查了耶律大石的傷口,驚叫道:「得趕緊想辦法止血……」

    嘶吼中的耶律大石,咬着牙關,從嘴裏蹦出了兩個字。

    「用……火……」

    「用火?」

    隨軍的大夫和耶律大石的侍衛們都被嚇到了。

    耶律大石口中的用火是什麼意思,他們心裏很清楚。

    眼看着所有人都在遲疑,耶律大石喊道:「用火!快點用火!戰事要緊!一旦錯過了攻伐蓉城的時機,我們大遼,將會失去兩州的土地。」

    侍衛們一個看一個,不知所措。

    還是隨軍的大夫夠果斷。

    「用火!」

    一道熊熊燃燒的火把被拿進了帳篷。

    隨軍的大夫拿着火把,烤在了耶律大石的斷手之處。

    「籽啦」

    「吼!」

    火焰燒在了耶律大石斷手的地方。

    一股焦糊中混合着肉香的味道,瞬間瀰漫了整個帳篷。

    耶律大石嘶吼着,一口咬到了床榻上的佩刀上。

    佩刀的刀鞘,生生被他咬出了兩排牙印。

    經過了烈火的煅燒,耶律大石斷手處被燒成了一團焦黑,止住了血。

    又經過了隨軍大夫的條例,耶律大石總算是穩住了傷勢。

    他坐起身,讓人抬着他出了帳篷。

    臉色慘白的他,盯着安肅城,充滿了怨毒,「攻城!破城以後,屠城三日!」

    他就冷冷的坐在大帳前,看着手下的將士們去攻城。

    凡是有退縮的,他只需要一個眼神,就有督戰官會把那倒霉的傢伙送去見閻王。

    在耶律大石這種近乎自殺式進攻命令的逼迫下。

    遼軍玩命的在攻城。

    遼軍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着,城頭上的安肅軍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着。

    不分晝夜的連番大戰。

    幾乎沒有任何停歇。

    城頭上,安肅軍的校尉跌跌撞撞的跑到張布面前,哭嚎道:「將軍,兄弟們快拼光了!」

    「還剩下多少人?」

    張布第一次開口,他的聲音很沙啞,似乎是喊啞的,也似乎是哭啞的。

    校尉道:「還剩下不到一千兄弟。」

    「一千人?」

    張布抬頭看了一眼城下仍有三四萬左右的遼軍,低聲道:「太少了……」

    校尉試探的問道:「要不……咱們撤吧……」

    「不行!」

    張布果斷拒絕。

    「傳令下去,讓兄弟們各自守住各自的地方,人在城在,人亡城亡。還有……」

    張布頓了頓,顫聲道:「給那些受傷了的兄弟們發武器,讓他們繼續上城作戰。」

    「將軍?!」

    校尉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布冷聲道:「快去傳令……」

    隨着張布的命令傳達下去,那些受傷了待在城內養傷的軍卒們,重新站到了城頭上。

    他們人數不多,只有兩千人。

    加上還剩下的一千人,總共也只有三千人而已。

    三千殘兵敗將站在城頭上,望着城下的遼人,他們視死如歸。

    「遼人又來了!」

    不知道誰嘀咕了一句。

    就見城下的遼軍再次勇猛的沖向了安肅城。

    張布回頭看了一眼城門樓子,心裏默默的說了一句。

    「姐夫!我對不起你!城恐怕受不住了。但是我一步也沒有退,戰到了最後。你等我,我馬上就要來找你了。」

    再次轉過頭看着城下的遼軍,張布目光堅定,聲音沉重的道:「殺!」

    遼軍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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