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配偶（1 / 1）

    人魚一生只能結合一個配偶，一旦結合便認定一生，故此他們對配偶的選擇很慎重。

    在未結合之前，他們對任何越界的親密都萬分謹慎，這是對配偶的尊重和珍惜，卻被灰令箭說成虛偽做派。

    先前他們還未發展到那種地步，因為海珞清楚，等他完成使命後，他早晚是要離開的。

    在認清現實之前，他深刻銘記他的使命高於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不過現在回想這些並沒有意義，灰令箭奪走他的初吻，卻輕視他，譏諷他。

    他完全無法樂觀。

    海珞尋覓着灰令箭殘留下來的溫度，蜷縮在地毯上抱緊自己的魚尾，靜靜等待着天明。

    這個地方太黑了，連月光都照不進來。

    海珞心煩意亂，只能祈禱黑夜快點過去。

    第二天早晨。

    海珞是被灰霧蹭醒的，此時天才蒙蒙亮，微弱的光從窗外透進來，依稀可以辨別方向。

    人魚常年生活在深海，有着強大的夜視能力，但好像每當灰令箭靠近他之後，他就變得不適應黑暗。

    這或許還跟沼澤森林的迷霧有關，這裏的黑夜往往要比外面更深，更難辨清方向，更擅長給人帶來恐懼。

    他輕聲問：「灰霧，你能帶我找你的主人嗎？」

    灰霧異常活潑，蹦蹦跳跳地要給他指路。

    海珞安心接受它的幫助，他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帶灰令箭離開，幫他解除詛咒。

    這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灰令箭。

    他從來沒想過他離開後，灰令箭會被種下詛咒。

    既然這是他害的，那麼不管是不是為了重生的任務，他都要為此負責，哪怕獻祭他的生命。

    海珞沒想到灰霧帶他來的地方竟然是廚房，裏面有新鮮的水果蔬菜，還有肉，甚至還有熱氣騰騰的點心。

    灰霧抱着一根胡蘿蔔啃得正歡，見他不動，蹦蹦跳跳地撞了一下他的魚尾。

    自從重生回來，海珞一直沒有進食過，他確實飢餓，但他很能忍。

    「謝謝你。」

    海珞沒有拒絕灰霧的好意，他很講究地清理過口腔後，跟着灰霧一起飽食了一頓。

    等他填飽肚子，灰霧這才重新比劃着爪子說要帶他去找灰令箭。

    灰霧指引他走向一個很偏僻的走廊。

    忽然，它在一扇墨綠色的木門前停住，抬起爪子揮了把空氣。

    這是示意他推門的意思。

    海珞伸手緩緩推開門，門很輕易地被推開，發出嘎吱的聲音。

    他一眼看見躺在床上熟睡的灰令箭。

    海珞小心翼翼地移動，剛挪進去，魚尾感受到一陣冰冷，他垂眸一看，發現這間房間的地板並沒有鋪上地毯。

    仔細打量一番，這間屋子的家具很陳舊，牆壁是發灰脫皮的，並沒有外面裝修那麼華麗。

    海珞不明白灰令箭這麼做的用意，他繼續向那個熟睡的人靠近，悄無聲息地爬上灰令箭的床。

    他已經決定好，既然灰令箭拒絕離開，那他就只能用些不光彩的手段。

    沒等海珞有所動作，灰令箭忽然睜開眼睛，但他看起來似乎很迷惘，眼中像是有揮之不去的迷霧，眸光呆滯地看過來。

    海珞很快鎮定下來，迷人的眼眸深深凝視着灰令箭的眼睛，柔聲道：「你還好嗎？」

    灰令箭直愣愣地問：「你是？」

    海珞彎着眼眸，露出美好純淨的笑容，蠱惑道：「你好，我是海珞。」

    「海珞……」

    灰令箭如牽線木偶般被牽動，緩慢地從床上坐起來，伸出手用力抱住他，腦袋輕輕蹭着他的脖頸。

    忽然，灰令箭哀傷地質問：「海珞，你為什麼要拋棄我？為什麼說話不算數？我在你心中難道沒有絲毫分量嗎？」

    海珞輕輕推開灰令箭，溫柔地捧起他的臉，繼續蠱惑道：「我沒有要拋棄你。你對我很重要，我對你也很重要對嗎？」

    他沉默了很久，慢慢說道：「對。你很重要。」

    海珞心底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灰令箭的內心並不牴觸他。

    「灰令箭，那你願意跟我離開沼澤森林嗎？」

    「我……我願意。」

    海珞成功蠱惑了灰令箭，但他不知道這樣的效果能維持多久，於是連忙牽引着帶人離開城堡。

    灰令箭很乖順地牽着他的手，跟着他一路走出了城堡，走進沼澤森林裏。

    灰霧在前面帶路。

    眼看一切順利，海珞即將帶着灰令箭邁出最後一步路時，他的手被猛地甩開。

    「海珞！誰允許你迷惑我的！」

    灰令箭臉色冰冷，憎恨地盯着他，「我灰令箭，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沼澤森林！你要是再敢做出這種事情，我就送你下地獄！」

    聞言，海珞的臉色同樣冰冷，他盯着灰令箭看了好一會兒，一字一句道：「下地獄之前，我想幫你解除詛咒。」

    灰令箭沒反應過來，聽見這話愣了愣，隨後瞪大眼睛怒道：「不用你管！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要帶我離開！我寧願一直被詛咒着也不要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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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已至此，海珞只能採用強硬的手段，趁灰令箭現在身上沒有法杖施展魔法，他閃身撲過去，輕而易舉地禁錮住了灰令箭的手腕。

    兩個人滾成一團，在潮濕的土地上糾纏。

    灰令箭的手指死死地抓緊灌木叢的枝條，但他還是敵不過海珞異常強悍的力量，只能被海珞強行禁錮在懷裏，摟抱着滾出了叢林。

    他拼命地大叫：「海珞！海珞！我不可以！不可以！不要……」

    海珞懷裏的重量一下子減輕，灰令箭好像從他懷裏消失了。

    他急急低頭看過去，發現地上躺着一隻四腳朝天、穿着縮小版黑罩袍的灰色老鼠。那雙縮小了好幾倍，但異常熟悉的黑眼睛正無比憎恨地盯着他。

    灰令箭涼颼颼道：「你滿意了嗎？我一旦離開這裏就會變成醜陋的老鼠，如你所見，你滿意了嗎？」

    海珞慌忙將他從地上抱起，用手掌心很小心地捧着他，溫聲道：「對不起，我只是想幫你。」

    手掌心的灰老鼠偏過腦袋不看他，聲音依舊冷冰冰的。

    「說了不需要，我願意在這片森林待一輩子。這裏本來就是我的家。」

    海珞生怕激怒他，輕輕摸着他的皮毛，低聲細語道：「可你不是想去人魚居住的海底宮殿看看嗎？那裏很漂亮，你不想去看看嗎？」

    「你不是被驅逐了嗎？」

    灰令箭冷笑一聲：「從前我想去的時候你不帶我去，現在已經晚了，我早就不想去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為什麼要給你機會？」

    海珞銀灰色的髮絲隨風飄蕩着，他垂下眼眸，輕輕將手掌心裏的灰令箭放置地面，給灰令箭逃跑的機會。

    「我知道我很難再獲取你的信任。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認定你做終身的配偶，這輩子我都無法背棄你，更無法離開你。」

    他的聲音很平緩，沒有尖利的哀怨，也沒有冰冷的震懾，只是平緩地娓娓道來。

    「如果你願意的話，這樣可以獲取你的信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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