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世界 番外3 前世:未曾捲入妖獸的口中(1 / 1)
陶灼執着砍刀,冷漠又銳利的眼眸死死盯着面前的一群妖獸。
火焰燃上砍刀,他用力朝面前的妖獸砍去。
砍不完,完全砍不完。
已有越來越多的妖獸圍攏他。
妖獸的嘶叫難以聽清,陶灼每一瞬間都屏息斂氣,匆匆促促地躲避妖獸的攻擊。
陶灼早已遍體鱗傷,他孤身一人抵抗着數隻妖獸,眼眸狠厲又猙獰地瞪着,整個人陷入瘋狂之中,陷入無法忍受的極端之中。
妖獸憤怒地張開血盆大口,鋒利的鋸齒冒着幽幽的寒光,猛地朝陶灼撲去。
陶灼手中揮動的砍刀被其它妖獸撞飛,他神情呆滯地望着面前的妖獸,他突然覺得——似乎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一陣夾雜着血腥氣味的風,輕輕吹拂他的面頰。
陶灼非常熟悉,他沒有忘記,絕對不會忘記的。
他如夢初醒,連忙往地上滾去,妖獸堪堪僅咬下手臂上的一塊肉。
陶灼凝結出所有的靈力護住身軀,他撿起地上沾滿鮮血的砍刀,順着風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去。
正是黃昏時刻。
耀眼的太陽即將沒入山巒背面。
斜暉在陶灼身後拉出一道很長很長的影子。
陶灼扶着一棵棵樹,艱難地往山下走。
他自己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就拖着這傷痕累累的軀體逃離了這座山。
陶灼走到山腳,再也支撐不住,虛弱無力地滑倒在地。
他靠着一棵樹,眼眸半睜着凝視前方。
空氣中細細的塵土如煙霧般籠罩着他,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虛幻般觸不可及,卻一點點朝他靠近着,並且越來越近。
「鶴今……」
陶灼痛苦不堪,他掙扎着起身,試圖做些什麼,但很快便失去了所有知覺,不省人事地癱倒在地。
「終於把你尋回來了。」
沈鶴今靜靜地注視着陶灼,彎腰輕輕地把陶灼從地上抱起來,穩步帶着他離開。
待陶灼再次醒過來,已是第二天。
他迷茫地打量了會這簡陋的房屋,低頭看見身上纏滿的紗布,有些忐忑不安地坐在床榻上。
苦澀的藥香順着窗戶飄進了屋子。
陶灼從床榻上起來,他挪步至門口,指尖顫抖地推開了屋門。
不是做夢。
沈鶴今坐在爐子旁,正拿着一把扇子,慢悠悠地扇風。
連續多年累積的挫敗感,雜糅着掩埋心底的愧疚,齊齊淹沒了陶灼的內心,此時此刻,他的情緒是無比的低落。
他靜默着,凝滯地站立。
也不知是何時模糊了雙眼,陶灼緩緩閉上眼眸,悲傷的淚水順着面龐滾落,悄無聲息地砸在地上。
他壓抑的情緒不知如何疏解。
他被困住了。
他不應該還活着的。
一雙手緩緩環住陶灼的肩膀,清淺的呼吸落在他的臉上,屬於沈鶴今的聲音輕柔又飄渺,「陶灼,你哭什麼?」
陶灼淚眼朦朧地望着沈鶴今,死死地咬緊唇瓣,直到嘗到血腥味他才有了些真實感。
陶灼不敢伸手抱緊這具軀體,他垂下眼睫,淚珠沾濕了睫毛,此時的脆弱顯得他多麼可恥。
可陶灼還是要說出那句遲到多年的道歉。
「鶴今,對不起。」
沈鶴今淺灰色的眼眸無波無瀾,他伸手慢慢擦拭陶灼臉上的淚水,心中嘆息不止。
「陶灼,不要難過了。留下來吧。」
陶灼麻木地點點頭,隨即暈倒在沈鶴今懷裏。
沈鶴今輕輕吻了吻陶灼的唇瓣,重新把人抱回了床榻。
陶灼傷勢太重,養了許多天才好轉了些。
沈鶴今這些年來孤獨太久,比起先前安靜許多,鮮少主動和陶灼搭話。
陶灼愧疚難當,日日夜夜都惴惴不安,換藥喝藥的時候,總是小心又謹慎地觀察沈鶴今的神情。
那句留下來,是什麼意思?
是指養好傷?還是別的?
陶灼不敢再奢求別的,想來想去覺得鶴今應該是心軟,讓他養好傷快滾。
他察覺自己傷勢好轉,已經可以趕路後,偷偷留下自己的儲物戒指和全身家當,留下一封書信離開。
沈鶴今尋完草藥回來,看到那封信後簡直氣懵了。
沈鶴今自認為清醒自持,看破凡俗種種,作為一個心境平適淡泊、天賦異稟的修仙者,他從未如此心緒如麻過。
陶灼這個狗東西!
沈鶴今無牽無掛,無欲無求,當初是陶灼要自作主張地闖入他的世界。
陶灼大字不識一個,許多道理都是他教導的。
他向陶灼傾注了數不盡的情感和寄託,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這個人身上,相伴多年的情感,這叫他如何割捨?
沈鶴今正轉身要走,發覺陶灼又回來了。
陶灼手足無措地立在門口,遲疑地說,「鶴今,有些話還是得親口跟你說。」
「你肯定恨極了我。可我不想走,我就是……」
沈鶴今平淡地打斷他,「陶灼,這世間可沒有後悔藥。過去的事情無法更改,我想聽以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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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後要不要補償我?」
陶灼垂下腦袋,「鶴今,補償你自然是要的,可我配不上你的真心。」
沈鶴今卻淡然一笑,「陶灼,我六親緣淺。你我之間的緣分是我親自連結的,不是輕易就能斷。」
「在我這裏,沒有後悔的道理。」
陶灼抬頭看向沈鶴今,胸口有種揪心的難受,又有種不真實的甜意。
「鶴今,我明白了。」
沈鶴今坐在床榻上,其淺灰色的眼眸隱隱然透出沉穩的神采,他輕聲喊陶灼過來。
陶灼坐在他身側,慌亂的心隨着沈鶴今溫柔的動作漸漸歸於平靜。
沈鶴今把紗布一層層撩開,重新上好藥後又給陶灼纏上乾淨的紗布。
陶灼專注地看着沈鶴今的動作,忍不住問,「鶴今,你說,我是不是一輩子就只能這種程度了?」
「陶灼,萬事慢慢來,不可心浮氣躁。」
沈鶴今撫上陶灼憔悴的面龐,微微笑了笑,「安心養傷,別想太多。」
陶灼撇去所有雜念,認真地點點頭。
採摘藥草的事情自此被他包攬。
陶灼每天都走遍連綿的群山,靜靜地眺望四方,這些年沈鶴今看過的風景他也一一看遍。
那座妖獸聚集的山脈下,是沈鶴今築造的房屋。
陶灼問過沈鶴今為什麼來這?
沈鶴今笑吟吟地說,「陶灼,這是你我因果誕生的地方。只要你我的因果沒有了結,我便能在此處尋回你。」
這些話玄之又玄,陶灼卻不得不信。
這些道理,耗費了他十幾年光陰才明白。
沈鶴今果真是極其有悟性的。
一個月,就這麼平安度過。
他們離開此地前,陶灼和沈鶴今一同重新給陶灼的娘親立了一個碑。
陶灼跪拜完娘親,總覺此事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沈鶴今亦有此感,他神神叨叨地說,「陶灼,這件事你早就該做了。」
陶灼釋然一笑,「確實早就該這樣。這樣就很好。」
漫長的路途無邊無際,似乎永遠都無法抵達盡頭。
冥冥之中,總有一種指引的力量。
陶灼握緊沈鶴今的手,鄭重其事地說道,「鶴今,我們一起回宗門吧。」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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