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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 還好,你不是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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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村的日子一天天過去,這裏的生活還算平靜,二十年的時光好似沒有在村落留下多少痕跡,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和從前一樣,唯有那些一批又一批長大的少年少女們為村落講述着歲月的流逝。

    曾經村子裏的孩子王江濤燾成為了村子裏為數不多的留守人員。

    從村門外那條乾涸的河吹來的野風在江濤燾的下巴上扎出了根須,點綴着年輕人獨有的頹廢和擺爛。

    他的眼睛不再像從前那樣明亮,也似乎不再對遠方抱有任何希冀。

    晦暗、混濁。

    他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副模樣的呢?

    江濤燾仰頭喝下了一口劣質的高粱酒,當那股滾燙落滿胸襟後,嘴裏的苦澀才來得及瀰漫。

    他依然坐在村口,依然望着遠方出神,但身邊已經沒有了其他人。

    曾經的玩伴們,已經一個又一個地被外面的人選中,帶離了這裏。

    江濤燾也曾以為自己天賦異稟,也曾自命不凡,他認為自己就是十六村中最出色的年輕人,可那些外來的冷漠眼神一道又一道從他身上划過的時候,像是世間最為毒辣的鋒利鋸刃,割碎了他的驕傲。

    就在昨天,又有人來到了十六村。

    江濤燾覺得,那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因為如今十六村的小孩子越來越少,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些小屁孩。

    他們這一代,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下了獨臂女孩小小。

    比不過其他那些曾經被他欺負過的小孩子就算了,他四肢健全,身體強壯,總不能連一個殘疾人都不如吧?

    這是江濤燾最終的倔強,也是內心死守的最後一道防線。

    昨天,他故意好幾次出現在了那些外來者的面前,為他們指路,和他們閒聊,毫不刻意的向他們展示自己結實的肌肉,可最終,那些人依然冷漠地沒有任何回應,在他的絕望注視下,帶走了斷臂女孩小小。

    至此,十六村里江濤燾兒時的所有玩伴,全都離開了村落,只剩下了他自己留守於這巴掌大的地方。

    江濤燾的爺爺在三年前去世,沒留下什麼財產,除了他那生前沒有喝完的酒。

    這些年,江濤燾滴酒不沾。

    他覺得只有一事無成的廢物才會借酒澆愁。

    而現在,他就是那個一事無成的廢物。

    爺爺死了,該他陪他的父親喝了。

    小小離開之前,他曾在村口最後一次見過小小,對方不再像小時候那麼邋遢,打扮得乾乾淨淨,但少了條手臂,始終看着有些嚇人,也不知道那些外來者究竟看上了她什麼。

    「我真的很嫉妒你。」

    「憑什麼啊你說,你憑什麼?」

    「我到底哪點兒比不過你?」

    江濤燾囁嚅嘴唇,但對方已經遠行,聽不見他的講述,聽不見他的絕望。

    夕陽下,小小的身影被拉的很長,比十六村還長。

    這樣的一幕,他已經看過很多次了。

    但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麼扎心。

    迷離之間,江濤燾喝完了手裏的酒,一個人躺在村口石頭上醉醺醺的睡了。

    曾經村子裏那些一直將他當大哥的人,如今都已經離開了村子,去往了他最嚮往的外面的世界,反而是他這個自認為最出色的孩子王,最後成為了十六村的留守青年。

    除了內心驕傲被粉碎的絕望外,江濤燾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小小這一走,自己在村子裏再也沒有同齡的玩伴了吧?

    那些曾經離開的朋友,也不會再回來了吧?

    這裏,終於還是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只剩下了我?」

    「為什麼會是我?」

    睡着的江濤燾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眼角留下了一行水漬。

    是不甘,是嫉妒、也是祝福。

    「狗子,鞦韆,火腿,竹葉青,小小」

    「祝你們在外面的世界」


    「前程無限」

    …

    若干年後。

    一個女孩在站在西山山頂,穿過雲的清風拂過了她的裙袂,裹走一絲清麗,她赤足踏過山野,卻不留下一絲痕跡,左臂裹挾着藍色的焰火,神秘又詭異。

    那條手臂全無血肉,只剩下白骨。

    她的身旁,是一個渾身籠罩在黑袍里,戴着兜帽,臉上被銅錢面紗遮住的男人。

    「我走到這裏,用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快忘記是你了。」

    骨女看着面前的男人,明明這麼近,她卻覺得,曾經村子裏那個去哪兒都願意帶着她的男孩兒離她好遠。

    聆聽着女人的輕吟淺述,男人沒有回應,沉默地像是一塊石頭。

    有風吹過,誰如水的眸子忽被打擾,掠過了一道漣漪,層層疊疊,晃蕩向了遠方。

    那是記憶,是懷念,也是一片早已冰冷的灰燼。

    「長天哦不,現在應該叫你秋水了。」

    骨女來到了瘋子的面前,凝視着他的眸子,凝視着那個自己費盡了周折,追尋了大半生的人。

    「你有他的記憶,知道他的一切,但還好你不是他。」

    面對骨女如同夢囈的聲音,瘋子平靜道:

    「是他,豈不更好?」

    「怎麼,你怕他下不了手?」

    骨女笑道:

    「他怎麼會下不了手?」

    「我只是怕他心痛。」

    「我曾見過他幾次,你應該有那段記憶,每一次,我都感覺到他的靈魂在流血他後悔,他遺憾,他痛苦,可他不能回頭。」

    「長天這一生活得太疲憊了,殺了我,我就又為他新添了一道疤。」

    「但現在,有你在你在真好。」

    「抱歉,秋水,我有點自私了。」

    瘋子搖頭:

    「沒關係,我殺了你不會心痛。」

    「說起自私,你哪裏又有他自私?」

    骨女看不見瘋子的臉,但能感覺他在笑。

    她喉嚨輕動,忽地意識到,如今承受一切的,是被換【命】之後的寧秋水。

    寧長天從來沒有問過寧秋水的意見。

    「對不起。」

    骨女忽然捂住嘴,莫大的共情感瀰漫全身。

    瘋子:

    「不要道歉,我們在做一件很嚴肅的事,不可以摻雜任何私人情感。」

    「我會繼續成為瘋子,不顧一切地完成瘋子要做的事。」

    「等白瀟瀟親手殺了你,繼承你的【神火】後,我會親手將你的屍體送回十六村埋葬,朋友。」

    骨女點點頭,神態恢復了正常:

    「謝謝你,朋友。」

    瘋子盯着面前的骨女,眸中有一絲猶豫,片刻後還是問道:

    「你大半生都在尋他腳步,最終還是沒能換他回頭一瞥需要我給他帶什麼話嗎?」

    「罵他幾句,也算出氣了。」

    骨女偏頭,望着遠處的雲霧,釋然一笑道:

    「不了。」

    「忙碌這大半生,到底不過一點兒女瑣事罷了便隨我的屍體一起埋了吧。」一筆閣 www.pinbige.com



  
夜來風雨聲丶作品:  因為謹慎而過分兇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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