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非人（1 / 1）

    這少女，如果真是下人，那麼就有些太沒規矩了。這是一處疑點，但凡是大戶人家，無疑都是規矩森嚴的，是不會讓家中奴僕如此說話的。

    不然到時候，丟的可是這一大戶人家自己的臉面。

    這第二處，便是這麼大一座宅子裏面，居然沒有廚子！

    或者說廚娘。

    少女說自己不會做飯，這老婦人便讓她去外面買。這無疑意味着這宅子裏面除了這少女外，便沒有第二個下人了。

    可這麼大的宅子，就只有一個下人，這正常嗎？

    像這樣的人家，少說也該有十幾個奴僕使喚，就算使喚的一個就夠了，那怎麼着也得來幾個護衛吧？

    眼下可不是什麼太平盛世！

    這兩點疑點結合，讓談陌很懷疑自己是不是闖進了什麼不是人的東西住的地方。

    畢竟那少女對他的形容，就像是在說什麼好吃的。

    而那老婦人剛才的話，也讓談陌忍不住多想，因為他身上還剩下半個干饅頭，可這老婦人是如何知道的？

    他覺得很有可能是聞出來的。

    談陌一下子就起了離開的念頭，於是他木着臉，雙手合十，道：「不敢如此麻煩施主，饅頭清水，也很好。小僧口渴了，身上沒帶水，只是來討一口水喝的。小僧多謝施主的好意！」

    「這怎麼行？來者是客，恆兒，你說是不是啊？」老婦人卻搖了搖頭，然後拍拍身邊小男孩的腦袋。

    小男孩被老婦人拍了幾下，有點不太樂意了，就齜牙咧嘴的看着老婦人，嘴裏發出古怪的聲音。

    於是老婦人一巴掌下去。

    小男孩就老老實實蹲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只不過，斜着眼，似乎是在悄悄打量談陌。

    談陌見狀還想說些什麼，就看到那少女已經跑了出去。

    才出門，就不見了蹤影。

    這讓談陌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而這時，那老婦人已經過來拉住了他，邊拉他邊說道：「來來來，小和尚快跟老身進來，這太陽太毒了，曬久了可是會中暑的。」

    談陌無奈，如果此時逃走，恐怕會不太妙，況且這老婦人的力氣不小，他也掙脫不開，只好跟着進去。

    進了屋，才發現這裏屋倒是有些金碧輝煌，這採光也非常好，從前到後，都很明亮。沒有談陌認為的那種陰森氛圍。

    談陌雙手合十，卻沒有放下戒備。

    老婦人坐下，問道：「小和尚，你打哪兒來的？可是那座破廟裏來的？」

    「小僧來自寧嘉縣蓮花寺，這次是陪師兄們一起過來的。」談陌如實回答，他想試試他師兄的名號管不管用。

    老婦人聽到蓮花寺三個字，果然臉色略微有些變化，但隨即就發出了一聲笑聲，只不過不知是冷笑還是覺得好笑，笑了好一陣子，老婦人才停下來，然後看着談陌，語氣慢悠悠的說道：「蓮花寺啊，原來是蓮花寺！」

    「施主是和住持師兄認識嗎？」談陌試探着問，這老婦人的語氣神態，明顯有點不太正常。

    「不認識，不過聽過你師兄的名號，白骨阿羅漢蓮花僧，可是名震坤靈府啊，十大六御高人之首。」老婦人搖了搖頭。

    談陌也是這時候才知道他師兄除了蓮花僧這個法號外，還有白骨阿羅漢這一稱號。

    「小和尚，你覺得這府里缺了點什麼？」突然，老婦人這樣問道。問這話的時候，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談陌。

    這一瞬間，談陌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就像是夜裏的時候，忽然被什麼夜間生物被盯上了。

    他木着臉，好似鎮定，內心卻有點焦急，不過他儘量保持語氣的平穩，說道：「人氣。」

    「人氣？」老婦人的臉色微微一變。

    「正是人氣。」談陌點點頭。

    「仔細說來給老身聽聽。」老婦人呵呵笑道，她的手不經意的放下，袖子底下，忽然探出來五根漆黑如墨的細長指甲，仿佛刀刃。

    談陌面無表情，緩緩說道：「這麼大一座宅子，沒有十幾個可供使喚的，是使喚不過來的，況且眼下並非什麼太平盛世，這越是大戶人家，家中的護衛就越多。小僧曾聽師兄說起，山下鎮子裏的鎮長家中，有一百多個護衛，已然成了私兵。」

    「況且，這附近一座宅子出了問題。富貴人家，又怎麼還敢住在這附近？便是因為是祖宅的關係，不能捨棄，也得有些防備手段才是。」

    「原來小和尚你都看出來了啊？」老婦人咧開嘴笑道。

    她的嘴並不小，張開的時候非常大，似乎能一口吞下一個人的頭顱，有點嚇人。

    談陌不說話。

    直到如今，他只能賭一下。

    但願他師兄的名頭，能罩得住他。

    一直沒什麼動靜的小男孩，這會兒忽然朝着談陌走去。只見他彎着腰，雙手前伸，口中有奇怪的聲音發出。

    猛地，這小男孩朝着談陌一撲。

    砰！

    黑影一閃，小男孩趴在地上，手腳一陣顫抖。

    而老婦人已經從原來坐着，突然出現在了小男孩的身邊，她的一隻手，正按着小男孩的腦袋。

    那是一隻奇長無比的手，上面佈滿了鱗片。

    一看就知是非人。

    「養不熟的蠢笨東西。」老婦人罵道，然後看着談陌，臉上的神情居然逐漸變得和顏悅色起來，「多謝小和尚你了，你的這番話，倒是讓老身一直以來的困惑，都得到了解釋。」

    「不敢當。」談陌連忙說道。

    「沒什麼好謝你的，你自己去裏面屋子挑一樣東西帶走吧，這是你應得的，也是老身想給你的。」老婦人說着，目光再次盯着談陌。

    心裏頭不寒而慄的感覺，再一次浮現出來。

    談陌於是趕緊點頭，然後硬着頭皮往裏走。那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才逐漸消退。

    和外面的明亮相比，這裏面的屋子，就有些陰森了。黑漆漆的，完全沒什麼亮光。尤其是地面上，還有一些水，腳踩上去，全是聲音。

    談陌完全看不到這屋子裏面到底有什麼，只覺得有一股不好聞的氣味瀰漫不散，像是醃製多年的鹹魚被水泡發霉了。

    隱隱約約的，在這黑暗中他還看到了一個個人影，擺着各種各樣的姿勢，卻又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