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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2章 亡於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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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山。

    南匈奴王庭。

    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的動盪之後,整個南匈奴已經安分老實多了。

    南匈奴人大多數沒有什麼文化,更談不上什麼文明,但是越是野蠻的環境下,越是奉行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的道理,如今征西將軍斐潛的拳頭明顯更大,所以南匈奴人見到了征西的兵卒將校的時候,都是陪着個笑臉……

    包括於扶羅。

    「趙將軍,不知找本王有何事?」

    趙雲將兜鍪摘了下來,也沒有放下,而是夾在胳膊之處。新款式的兜鍪什麼都好,比以前編制鐵片的模式,新的兜鍪採用大塊的衝壓鋼片,提供了更為輕便和更為堅固的防禦,但是唯獨一點不好,就是透氣性太差,時間長了,一頭是汗。但是比起性命來,多留點汗又能算得了什麼?

    「征西將軍有令!請單于協同進軍雁門!」趙雲也沒有什麼花言巧語,就像是一杆挺拔的長槍一樣,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

    於扶羅臉頰之處的肌肉不由得扯動了一下,然後遲疑的說道:「雁門?那可是鮮卑王庭的地方……」

    「單于無需憂慮,」趙雲平靜的說道,就像是在講今天早上吃的是肉饅頭還是菜饅頭一樣,「鮮卑去年冬日新敗於袁氏之手,必然不會阻擾我等。」

    於扶羅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說道:「趙將軍之意是要進軍袁氏?」

    趙雲點點頭說道:「正是。」

    「這個……也罷,不知趙將軍要多少兵馬?」於扶羅琢磨了一下,對付袁紹總好過對付鮮卑,畢竟若是真的和鮮卑開戰,於扶羅還是感覺亞歷山大了一些。

    「三千!」趙雲依舊是言簡意賅。

    於扶羅吸了一口氣,下意識的就說道:「太多了!啊,這個……趙將軍,你看當下才剛剛入春,大小牲口都需要人手照顧,這一下子調出三千人,這就人手短缺了啊……照料不過來……」

    趙雲平靜的點點頭,似乎完全沒有受到於扶羅的說辭影響:「征西將軍已考慮這一點,因此令某統領三千漢民,來幫助單于照料牲畜……來人!」

    旋即一名壯漢走了過來,拱手向趙雲和於扶羅見禮。

    「此乃張司馬,統領三千民夫,所用錢糧一應由陰山城供給,待單于之人戰歸之後再回陰山城中。」趙雲向於扶羅介紹道,「單于還有何憂慮?」

    「這個……」於扶羅眼珠子轉動着。

    「若有繳獲,除戰馬之外,其餘錢財輜重,單于可取其半!」趙雲繼續說道。

    「這個……」於扶羅還有些遲疑。

    趙雲冷冷的目光轉到了於扶羅臉上,將手中的兜鍪重新戴在了頭上,說道:「征西將軍如此優厚,單于可是依舊不願?」

    於扶羅嚇了一跳,連忙說道:「願意,這個自然是願意……只是不知要去多長時間……」

    趙雲說道:「三月。」

    於扶羅思前想後,琢磨了了片刻之後,終究點頭首肯,然後下令開始集結部隊,讓趙雲帶着往東而去……

    ………………………………

    敵人的敵人,就是一定程度上的朋友。

    更不用說原本還有三分情誼在的曹操和斐潛之間了。

    雖然在曹操軍內部多少還是有一些聲音,但是荀堅決的密令各地兵卒不得阻擾征西騎兵……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袁紹讓曹操護送漢帝劉協至鄴城的這個命令,深深的刺激到了荀。

    自家的小正太怎麼能夠拱手讓給他人?

    難道不知道任何一個正太都有成為女裝大佬的潛質麼?

    荀就覺得漢帝劉協很有潛質,嗯,是很有成為中興之帝的潛質。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宮中不求錢財,亦不好女色,更沒有奉行什麼異端教派,簡直好到無以復加的程度,這對於奉行着君子之道的荀來說,這樣的皇帝就已經相當的不錯了,至少荀覺得,劉協不會像漢恆帝、漢靈帝一樣走上只懂得儀仗宦官,賣官鬻爵的道路。

    因此,無論如何,保下漢帝劉協,就成為了荀當下的最重要的選擇。

    然而這樣的舉措,明顯就是一種對於袁紹的背叛。

    畢竟征西騎兵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想要瞞也瞞不住。

    濮陽縣城之內,衛覬默默的坐在桌案之後,看着手中剛剛寫好的巾帛,沉吟不語。

    這些年,衛覬過的可以說並不怎樣。

    起先的時候還算是可以,多少擔任了一些政務之事,雖然勞累歸勞累,但是手中掌管了權柄,自然下面的人趕着上來巴結,雖然不至於貪腐什麼,但是一些應有的孝敬和油水多少還是有些的。

    但是自從荀來了之後,就在悄然之間,發生了變化。

    前方戰場之上,自然有武將在江山河川之中捉對廝殺,各逞智謀,但是在後方政務之中,也是刀光劍影,一點鬆懈不得。

    別看荀長得人五人六的,但是爭權奪利起來也一點都不含糊,這幾年下來,豫州派牢牢的把持住了重要的職位和部門,剩下的也是幾個親豫的傢伙瓜分了,而像是衛覬這樣的,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分贓大會當中沒有撈到肉,連口湯也沒剩給他。

    到了現在,衛覬從原本曹操身邊的祭酒謀士,成為了濮陽縣城的一個戶曹從事,這其中上下的落差,豈能是雲泥兩字可以形容得出來的?

    進,不得寸進。

    退,無處可退。

    這就是當下衛覬的局面。

    然而,這樣的局面之中,衛覬卻嗅到了一絲轉機的清香。

    前些時日,在濮陽的東郡太守夏侯,竟然令人運了一批糧草器具出了城北,然後過了一天之後,便空着車子回來了……

    衛覬派人打探,卻獲得了一個意外的收穫。

    這些前去運送物資的,全數都是夏侯氏的親兵,並不是一般的民夫和輔兵!


    這違反常理的舉動立刻引起了衛覬的注意,然後衛覬同時發現這些夏侯氏的親兵竟然被下了封口令,誰也不能說在城北究竟見到了什麼,發生了一些什麼……

    衛覬費盡心思,終於找到了一個嗜酒的兵卒,在安排了讓心腹手下和他好好的喝了一頓之後,終於得知接走這一批輜重的,竟然是征西將軍的部眾!

    這些錢糧,是征西部眾不侵擾莊禾,不縱馬啃咬青苗的交換!

    旋即不久之後,便傳來了征西騎兵大破延津的消息……

    漢代,消息傳遞的速度受到了一定的局限性,很多事情都是慢慢發酵出來的,若不是衛覬一直都在有意識的收集周邊的各種信息,也未必能夠得知這樣的消息。

    然而正是這樣的一個消息,讓衛覬有了一個不太好的猜想……

    袁紹和曹操之間,似乎出現了一種變化。而當初一路從河東到了冀州,又從冀州來兗州的衛覬,為的不就是防範着這一天,等着這一天的麼?

    只可惜當初衛家已經顯露出破敗的勢頭,加上又是位於河東,和袁紹勢力多少有些間隔,因此到了袁紹那邊的時候,雖然依舊得到了禮遇,畢竟搶不過早就在袁紹身邊的豫州派,也鬥不過根深蒂固的冀州人,只能是取了一個巧,到了兗州之處。

    不過現在所有的辛勞似乎總歸有了回報,這些年,曹操和斐潛就是眉來眼去,採買軍馬器械就不說了,居然這次還暗中支持征西兵卒襲擊冀州!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而自己上報了這樣一份重要的情報,揭開了曹操的野心面紗,想必也會得到袁紹的重視,將來功勳之中,必然也有衛氏的一份!

    「來人!」衛覬將桌案之上的巾帛封在竹筒當中,招來了一名心腹,交代了幾句之後,便讓心腹帶着竹筒走了。

    衛氏……

    衛覬看着手下遠去,臉上露出一些猙獰之色,他與征西有不共戴天之仇,既然可以抓一次征西的痛腳,又怎會心甘情願的將其放過去?

    可是,心腹手下走了沒兩天,衛覬在濮陽街道上就碰到了一名不速之客。

    荀。

    「子覦這是往何處去?」荀溫文爾雅的帶着笑,就像是人畜無害的謙謙君子,在華車之上點頭致意,對着衛覬說道。

    「啟稟令君,在下正要去查看北倉……」衛覬拱手回答道。

    荀點了點頭,一隻手挽着袖子,一隻手相邀道:「正好,某也是去往此處……不知有幸與子覦同車而行?」

    「這個……」衛覬有些遲疑。

    荀依舊是那副笑容,連嘴角翹起的弧度都沒有絲毫的改變,但是衛覬卻似乎有些不太妙的感覺。荀坐在車上,依舊伸着手,紋絲未動。整列車馬也停在街道旁邊,一旁的護衛也是紋風不動。

    若是禍事,便是就算是不坐車就能躲得過去?

    衛覬咬了咬牙,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拱手說道:「如此,在下便僭越了……」

    荀伸出手,扶了扶衛覬,笑着讓衛覬坐好,說道:「主公曾贊子覦膽大心細,勇於任事……某亦聞夏侯將軍對子覦多有讚許之言,欲核評為上也……」

    衛覬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拱手說道:「皆為分內之事爾,在下不敢居功。」

    「分內之事……」荀點點頭,忽然抬頭指了指街道一旁的酒樓,說道,「……據聞有些新式菜餚自河東傳於此酒肆之中,不知子覦可曾品鑑一二?」

    衛覬心中一跳,下意識的搖頭說道:「未曾吃過。」

    「可惜了……」荀就像是在說一些什麼家長里短一樣,「子覦若是有暇,不妨試試……這桃樹芳華,倒也夭夭……」

    「……桃之夭夭……」衛覬看着街道旁的桃花,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桃花之上鮮紅如血……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不知不覺便到了濮陽府衙之處,夏侯已經早早的在府衙門口等候。

    一行車馬停下,衛覬連忙先行下車,向夏侯行禮,然後再向荀告辭。

    「不忙……」荀淡淡的笑着,阻止了衛覬的離開,說道,「夏侯將軍也有事要找子覦,且不妨稍駐片刻……」

    「這個……」衛覬眼珠轉動着,察覺情況脫離了他的控制,但是夏侯的護衛已經往前了兩步,站到了身旁,也就不由得衛覬做主了,只能是跟在荀和夏侯的後面,進了濮陽府衙之中。

    三人坐定,荀看着衛覬,沉默了片刻,低低嘆息了一聲,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小件的物品,擺放桌案之上。

    衛覬瞅見了,眼角不由得一跳。

    一節竹筒。

    在竹筒的頂部還有些火漆,只不過現在火漆已經破除,露出了一點點的巾帛出來。

    「子覦可知此物為何?」荀淡淡的說道。

    見自己的行跡已經揭破,衛覬也不再掩飾,在桌案之後正坐着,扯開了麵皮,沉聲說道:「某乃袁公之下,出任兗州風聞使,自有查聞上報之責,怎麼,令君對此有何疑問,亦或是某所言不真?」

    「呵呵……善……」荀沒有想到衛覬倒也如此光棍,笑了笑,說道,「子覦直爽,倒也省卻不少口舌……只是不知子覦為何背棄主公?至主公仁德於無物?」

    「曹公,某亦敬之!」衛覬坦然說道,「不過某任袁公之職於先,拜曹公麾下在後,自然需以袁公為重。」

    「明白了。」荀點點頭,對於衛覬企圖用袁紹來壓制場面的言語置若罔聞,轉頭對着夏侯說道,「此事便煩惱夏侯將軍了……」

    夏侯點點頭,沉聲說道:「來人!衛從曹染疾,突發癔症!速送入側廳,令醫師前來就診!」

    衛覬跳將起來,怒聲說道:「汝等豈敢!需……」

    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幾名夏侯的護衛撲了上來,朝着衛覬的腦後就重重一掌擊下,當即將衛覬擊昏,然後像是拖拽死狗一般給拖了出去……

    荀和夏侯兩個人坐着,就像是兩尊雕像,一動不動。片刻之後,一名醫師到了堂下,叩首稟報道:「啟稟使君,這……這衛從曹疫疾兇猛,藥石無效,已是……已是不祿了……」

    荀微微揮了揮手,示意醫師下去,然後嘆了口氣說道:「子覦命運多舛,着實令人扼腕!夏侯將軍,不知子覦在濮陽可有家眷,亦或親朋好友?」

    夏侯說道:「衛從曹素喜清淨,並無好友,家中唯有一妻一妾,另有一子……」

    荀說道:「子覦為曹公操勞得疾,曹公理應照料其妻子……夏侯將軍,便煩惱遣人協助規整子覦後事,三日之後,便隨某一同返回許昌……」

    夏侯連忙應下,然後低聲說道:「文若,誅殺此獠固然解恨,不過……」

    荀捋了捋呼吸,微微抬起下顎,示意了一下桌案上的竹筒,笑着說道:「夏侯將軍且放寬心,不是還有此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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