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顆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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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糖
姜錦茜被他的笑給晃了幾下, 隨即上車關好車門。
程敘之還在打電話, 聲音很放鬆很溫潤, 像是天邊掛着的晚霞夕陽。
姜錦茜安安靜靜的坐在副駕駛上,等他掛完電話, 她轉過去看他,聲音細軟溫吞,像是江南的秋風,沁人心扉:「你什麼時候到的啊?」
&不太清了。」程敘之淡淡的回她,他把手機放下, 發動車子,緩緩駛離學校。
姜錦茜看着他俊逸的側臉, 鼓了鼓腮幫子, 「哦——」了一聲便低下了頭。
車內瞬間陷入一片安靜。程敘之專注的開着車, 姜錦茜低着頭, 手指把玩着包上的流蘇。
程敘之覺得有些奇怪, 往日她都會找各種各樣的話題來和他說些什麼, 可今天卻一反常態的這麼安靜。
正好前面就是一個十字路口, 紅燈閃着,他緩緩停下, 側頭看她,問:「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姜錦茜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倏地抬頭, 瞪了他一眼:「我在生氣, 你看不出來嗎?」
程敘之眼眸幽深, 像是要把她穿透了般盯着她,姜錦茜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明顯的底氣不足,扭過頭正視前方,眼睛卻還是下意識的亂瞟。
往他那裏瞟。
車內更安靜了。
呼吸都像是要凝滯了一般。
姜錦茜小小的聲音在車內響起,帶着點委屈,「我都生氣了你還用那種眼神看我,程敘之,你沒良心!」
聞言,程敘之莫名想笑。他從小一起生活的女生也就程歡顏一個,她是屬於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打小就闖禍無數,卻從來沒有服過軟。程歡顏是那種,要是生氣了、不開心了,勢必周圍的人都不好過的。
可姜錦茜……
這麼說呢?
程敘之覺得她生氣了,自己得哄着她,要不然,她得哭。
他生平從來沒有這麼耐着性子哄過一個人,他問:「為什麼生氣?」
姜錦茜氣鼓鼓的說:「你還問我為什麼生氣?程敘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欺負,所以就一直這麼欺負我?」
她說完,扭頭看向程敘之。
剛好綠燈亮了,身後的車子按了下喇叭,程敘之扭回頭去,發動車子。
姜錦茜一直保持着那個姿勢看他,眼珠子一轉一轉的,正準備進行下一番追問的時候,就聽到他含笑着說:「是挺好欺負的。」
姜錦茜被這個回答給打的措手不及。
她快要爆炸了,「程敘之!」
&了。」程敘之覺得自己的忍耐度在遇到她之後真的提升了不少,這會兒看到她這麼炸毛的反應,竟然沒有想要厲聲呵斥她,反而是……
伸手把手放在她的頭上,揉了下她的頭髮,然後說:「是我不好,別生氣了。」
在那一刻,程敘之想,就順着她吧。
姜錦茜感受到從腦袋裏傳來的熱度,以及他的手掌拂過頭髮的動作。她的臉在剎那變得通紅,如同天邊的火燒雲一般,燦爛如火,熾烈燃燒。
那團火仿佛像是要把她燃盡一般,姜錦茜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燙的,血液在血管里汨汨流動,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一個名字。
——程敘之。
就是這個人,讓你的心跳快的無以復加。
把你攢了二十多年的喜歡與愛,都心甘情願的賦予他。
姜錦茜紅着臉,儘量使自己的聲音平和冷靜,慢吞吞的說:「我不是說過了嗎,你不要總是這麼撩我?」
程敘之偏了下頭,夕陽在遠處搖搖欲墜,卻還是盡心竭力的散發出所有的光。那道霓虹光亮從天邊斬在他的臉上,硬生生將他的臉劈成兩半。在明暗之間,他的側臉分外柔和,他含笑着說:「沒有在撩你。」
&都揉我頭髮了。」姜錦茜小聲反駁,「難不成你對別人也這樣?」
&有。」程敘之的聲音低沉喑啞,「只有你。」
姜錦茜「啊」了一下,她後面那句話不過是發發牢騷而已,沒想過他會接的……而且那個答案,竟然讓她更加的臉紅心跳。
姜錦茜覺得很有必要再問這個問題了:「程敘之,你不能總這麼撩我。」
程敘之偏頭,似乎是深思熟慮了一般,扭頭看她,神情凝滯。
姜錦茜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心立馬的揪了起來,她惴惴不安的回望着他,看到他眼裏氤氳一片,看不真切。
她有一種下一秒他就要扔她下車的感覺了。
卻沒想到他開口說的是:「昨晚的話你忘記了?」
&姜錦茜猝不及防。
程敘之重複了一遍:「昨晚說的話都忘了?」他微挑了下眉,語氣沉着冷靜。
談起昨晚……姜錦茜莫名有股子心虛,她含糊着說:「什麼話啊,昨晚說了那麼多,我哪能記得那麼清楚啊!」
&事,我記性好,不介意幫你回憶一下。」程敘之淺笑着,低低沉沉的笑聲在逼仄的車內迴蕩。
……
&在想,你怎麼這麼嗲?」
&敘之,你這就是在撩我,你就不能不撩我?」
&你能不能別這麼嗲?」
……
&先回答我的問題,姜錦茜,我會回答你你的問題。」程敘之低沉的笑,那笑聲在姜錦茜的胸腔里一直盪,像是一灘死水,悄然砸進一塊石頭,水波蕩漾掀起陣陣波瀾。
姜錦茜惱的捂臉:「不回答!」
程敘之用食指敲了下方向盤,眼眸幽深不知道想些什麼,嘴角掛着抹淡淡的笑意,乾脆利落道:「那算了。」
————
吃飯的地點是程敘之特意選的日料店。
姜錦茜的口味愛好真的太容易分辨了。先嘗一口,如果味道不錯,會眯着眼笑着,像一隻饜足的貓,如果不喜歡,就再也不會碰。
上次喝清酒也是這樣。小口小口的抿着,笑容慵懶懈怠。
程敘之又看了看她經常吃的幾個菜,便向吳關打聽了家日料店帶她來吃。
事實證明,吳關雖然貪玩不正經,但是推薦的地方確實不錯,姜錦茜吃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
吃完之後他們出了餐廳,因為車子就停在附近的停車場,便準備一起走過去。
秋風颯颯,吹得人神清氣爽。姜錦茜剛吃飽喝足,被這溫柔秋風一吹,終於想起了正經事。
&敘之。」她停下腳步,叫住他。
程敘之聞言轉過頭,跟着她停了下來,困惑的看向她:「怎麼了?」
月色如水,沁涼的秋風吹起他的衣角在空中晃啊晃,姜錦茜的視線從水泥地板處的頎長影子到面前的他的正臉。
姜錦茜眼神執拗認真,「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是程老的學生了?——你不許騙我!」她被程敘之打岔了多次,這次終於問了出來這個問題,執意想要一個答案。
程敘之沒有一絲驚訝,柔和的月色照在他的臉上,哪怕平素一直面無表情的臉此刻也染上幾分光華,他嘆了口氣,說:「沒有很早。」
&到底是什麼時候?」這個時候的姜錦茜像是在海里懸浮許久的人,身邊只剩一塊木板供她維續生命,讓她上岸。
結果程敘之的一句話,像是憑空而來伸出一隻手,把那塊木板從她的面前奪走。
&你找房子那天。」
姜錦茜瞬間僵在原地。
程敘之似乎察覺到她此刻的情緒不對,但他最不擅長安慰別人,有點苦惱,又有點無奈:「你在生氣?」他低着頭,仔細看她臉上的表情。
秋風吹得她碎發飛起,姜錦茜伸手將碎發別在耳後。她毫不掩飾的說:「嗯,我很生氣。」
程敘之伸手揉了下眉心,語氣里難得的帶了些苦惱:「氣什麼,氣我沒有和你說,你的導師是程裕年——他是我爺爺?」
&止這個。」姜錦茜低頭,她的腳尖在水泥地上不停的嘩啦,聲音悶悶的,帶了幾分情緒:「程老說要把你介紹給我的,可你最後和於歡相親了。」說到這裏,姜錦茜都怔了一下,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這種說法是不是太直白了……
可是她本來就不是含蓄的人啊!
至少在程敘之面前,她就是個——登徒浪子。
姜錦茜已經無力挽救自己的形象了,乾脆破罐子破摔,抬頭瞪着程敘之,眼裏憤懣意難平:「我那麼喜歡你,你給我個機會了解了解你,會死嗎?」
&是說,你就那麼討厭我?」
&比於歡好看多了,你憑什麼和她相親不和我相親?」
&敘之!」
程敘之越看她,越覺得蘇花朝說的「我家茜茜可是出身書香世家,人不僅端莊大氣,優雅溫柔,而且那個聲音啊,柔的能掐出水來,關鍵是吧,人脾氣還特別好」這句話是假的。
暴跳如雷。炸毛。
除了聲音柔軟溫和,哪裏有一點符合她說的話。
而且面前的姜錦茜,和他印象里的姜錦茜,真的是完全不一樣。
程敘之無奈的看着她,那晚的天空只有一輪彎月,沒有任何的星輝。他眼底帶了些疲憊和倦意,又有着深深的無奈,說話的語氣更是,耐着性子問她:「於歡是誰?」
&姜錦茜胸腔里還有一股子牢騷要發,結果被他這麼輕飄飄的一句給直接砸的暈頭轉向了。
&是不是太縱容你了。」程敘之的音色如月光般清冷,像是隔了幾萬里的高空距離,墜入她的耳里。說出來的話卻又像是情人耳邊的低語,令人……躁動不已。
姜錦茜有點委屈,嘟囔:「你對我哪裏縱容了?」
她低低的聲音落入他的耳里,程敘之揣着她的話,聲音寡涼,說:「總是拿這些不相干的人來煩我,你說,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