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 心戰(1 / 1)
百越的那座宮殿之中。美國小說網 https://m.gogogous.com/
宮殿漂浮在天空,下方是一座小山,整座宮殿錯落有致,好似風景畫一般,但只消往下一看,就會發現,下方的入口預料之外的荒涼,令人生畏。
不過,若是習慣了的話,反而能夠感到一種清修般的寧靜。
當然,前提是你不受李啟的四品威壓影響,否則你不會感受到寧靜,而是會理解下面為什麼會『荒涼』。
沒有任何東西敢在這裏停留,那自然就荒涼了。
李啟和瀋水碧就在這裏面,往外看去。
本來是沒有往外看的,但在李啟答應瀋水碧把計劃和盤托出之後,她就從李啟懷裏站了起來,把他推到了外面的平台下。
從這裏,可以看的很遠很遠。
此時已將近中午,柔和的陽光穿過北邊的地平線,群山好像破碎的玻璃一樣,將這些光芒反射到四面八方,每座山峰都閃爍着藍色和白色的光暈。
這些光暈是周圍陣法的符文,
在更遠處,可以看見大地在冰冷的地平線之中下沉,這本來是不會出現的,因為天下是一座大陸,壓根沒有地平線可言,只要你的視力夠好,你可以看見數百萬里之外的山丘。
但在這裏不一樣。
某種紫色的,無法形容的護罩,將這一切微微扭曲了。
這種紫色的護罩,散發出來的光線讓李啟微微眯眼,如果他不這麼做的話,會和凡人直視太陽一樣,被灼傷眼睛。
饒是如此,他也過了一會兒才適應眼前的景色。
李啟定睛看着無垠的天地和遼闊的遠方,為它們的壯闊感到有些興奮,但他已經習慣了。
那個護罩,是人道設立的『規矩』,在這個護壁之內,天下的天罰無法降臨。
這就是人道太師的力量。
李啟被瀋水碧推動着,朝着這冰冷清澈的雲層越來越近,他輕輕閉上眼睛,全身心地享受這個時刻。
但他還沒享受幾秒鐘,就感受到一股目光。
兔子緊緊盯着他,眼神不悅,有種氣鼓鼓的感覺。
李啟苦笑,擺了擺手,說道:「好了,說了和你說,那肯定是不會瞞着的,我之前只是覺得沒必要而已。」
「那你說說,如今這幾十年過去了,你到底在做什麼。」瀋水碧站在李啟背後,雙手手指按在李啟的太陽穴上。
這個位置,揉一揉可以放鬆,用力也能把李啟的狗頭給戳進去。
「這不是在建設百越嗎?你沒看見嗎?幾十年過去了,百越的戰爭潛力提升了許多。」李啟指了指下方。
「提升這些又有什麼用處?」瀋水碧不理解。
的確不理解,在她看來,戰爭的勝負完全在高品修行者的手中,現在這幾十年雖然多出來了一大堆九品八品,卻連七品都少有,最多幾萬個而已,
這些力量,對戰爭的大局起不到作用,隨便來個國主就全部殺光了。
想要讓百越真正出現能夠影響戰局的力量,幾十年遠遠不夠,起碼得萬年起步吧。
戰區能拖到萬年嗎?
不可能的。
「玉兒,你說說,凡人戰場到底有什麼用處?」李啟問道。
瀋水碧則一板一眼的回答道:「有時候一根稻草也是有用的,九品軍隊可以圍殺八品,八品軍隊也能圍殺七品,凡人戰場能取得一分優勢,我們就能取得一分優勢,而高品修行者很少犯錯,也很容易出現對峙很久的情況,這種態勢下,低品戰場更容易出現優勢,進而影響到高品戰力的平衡。」
這回答基本上就和教科書里的一樣了。
高品修行者們,在實力差不多的情況下,他們基本上都會嚴防死守,很少會出現一方被另一方快速打敗的情況,雙方實力都在那個檔次,基本上不會犯錯。
這種時候,低品修行者們的勝負就很有說法了,因為他們更容易犯錯,也更容易決出勝負,哪怕實力相當,也很容易因為臨場發揮而出現變數。
下面的變數,自然會引起上面的援護,進而聯動起整個戰場,最後將戰局傾覆。
九品戰場的失利,會讓八品損傷,八品的損傷,會引起七品力量的失衡,七品失衡之後,說不定就能讓六品們找到機會。
這麼一層一層上來,緩慢的磨削,儘管一次兩次不會怎麼樣,但九品戰場失利一萬次,說不定就能讓一位六品被對方的六品抓住機會,打出差距來。
這就是下級戰場存在的意義,而且這種戰略意義甚至可以說是不可忽視的。
你不能覺得麻煩,就乾脆不要。
不然五品對決,對方五品,帶着一大堆六品過來圍毆你,還有兵氣和陣法,你怎麼辦?你是不是也要帶上自己的小弟?
六品們來了,是不是這些六品也可以帶七品的小弟,用來對付對方的六品。
七品的小弟們來了,對方的七品帶了八品的小弟,那你是不是也要帶?
這麼一來二去,下級戰場就自然而然的誕生了,並且能順着這個邏輯,一路影響到五品的戰鬥。
儘管影響很微弱,幾十萬九品的死亡也無關緊要,但數據繼續擴大的話,比如九品戰場一直輸,那八品也得一直輸,最後輸到五品。
「對,既然如此,那現在高品戰場不能輕易投入的情況下,將資源投入到下面,又有什麼問題呢?」李啟反問。
「見效太慢,而且當務之急不是這個。」瀋水碧說出自己的理由。
「不是嗎?」李啟反問。
但這個時候,瀋水碧雙手屈起食指,指節變成鑽頭狀,開始往裏戳李啟的太陽穴,惱怒的說道:「你再賣關子,我就把臥室分成兩間!」
李啟真是,太氣人了,難道說巫覡都喜歡這樣嗎?
仔細一想,好像也確實如此,瀋水碧見過的巫覡,大多都喜歡賣關子,特別喜歡說話神神叨叨的,好像老老實實說話會死一樣。
難道修行了巫道功法都這樣不成?
謎語人都去死吧!
李啟被鑽的腦袋疼,連連討饒:「等等等等,我這不都明說了嗎!現在戰場的中心,不是前線,而是百越內部啊!」
這一句話,讓瀋水碧愣了一下。
「人道了進來了嗎?」她馬上察覺到意思,隨即問道。
李啟揉了揉臉,說道:「早就進來了,你還能攔得住不成?遮掩天機的法門對面又不是不會,如今我的推演之能受到了嚴重限制,再說了,如今百越的發展這麼迅捷,肯定是人道之法才能推動的這麼快啊。」
瀋水碧聞言,沒有回話,而是掐指一算。
八卦盤的虛影在她身周閃動,大量的數據從她腦子裏灌入,然後輸出成為結論。
瀋水碧的腦子是一根筋,她不擅長同時處理很多件事,但當她專心致志的做一件事的事情,效率會相當可怕。
之前她從未關心過下面百越的進展,她的重點都在李啟和前線上,而如今她開始認真思考百越的事情之後,她很快得到了結論。
人道不僅來了,而且滲透的很深。
這種滲透不是因為人道來的人很多,而是因為人道的感染力太強。
就好像是真正的滲透反應,即高水分子區域(即低濃度溶液)滲入低水分子區域(即高濃度溶液),直到兩邊水分子達到動態平衡。
人道就是高濃度溶液,人道有着充足的思想,璀璨的文明和技術水平,而百越什麼都沒有。
所以,人道只是小小的漏了一手,百越就好像吸水的海綿一樣,貪婪的吸食起人道的那些思想和技術。
因為人道的技術遠比巫道和妖道要強,在滲透這方面……百越似乎也更傾向於接受人道的技術和思想。
瀋水碧立刻皺眉:「如此一來,百越陷落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你為什麼還不着急?還有後手?」
李啟點了點頭:「順其自然嘛,人道覺得他們勝券在握,那就讓他們勝券在握,先把百越發展起來,其他的事情再說。」
「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不去限制人道的發展,甚至是故意讓他們進來,人道也知道你是故意的,現在……是從熱戰變成了冷戰,戰爭從前線挪到了人心。」瀋水碧判斷道。
「差不多就是這樣,再多就不好說了,總而言之,現在的戰場已經挪到了這裏,而且,這裏也是『道爭』,甚至可能比別的道爭更加激烈和純粹。」李啟說到『這裏』的時候,把手放到了瀋水碧的心口處。
心之所在,就是這場道爭所在。
這是一場心戰。
戰爭不是發生在前線,而是發生在每個人的心中。
同時接納了許多思想的百越人,只要他們燃起思想之火,他們就會天人交戰,這些道途會在他們心中不斷征戰,最終,他們將會選擇其中一個獲得勝利。
是的,不是道途獲得勝利,而是眾生選擇道途。
最後,百越將會走向眾生所選的方向。
很合理,只是……
和人道一樣。
李啟也非常自信的認為,百越會選巫道。
沒別的,巫道確實比人道更加優越,他對這點毋庸置疑。
說實話,如果連這點自信都沒有,他們的道心早就千瘡百孔了。
連對自己的道路都沒有信心,剛剛開始打就覺得自己不行,那他們也走不到四品。
但就是這種態度,卻恰恰催生出了最有趣的狀態。
他們都覺得自己會贏,可能贏的畢竟只有一方……
誰能贏呢?
瀋水碧腦子裏浮現出這個念頭。
不禁有些感嘆。
只是下一刻,她猛的往後撤了兩步,驚叫一聲:「你這不知羞的東西!」
李啟剛想說什麼——
不過不等他狡辯,他的輪椅就被一股氣勁抬起,直接從平台上丟了下去。
此處地勢甚高,距離少說得有三五里。
還好他身體硬朗。
且不說那些,此時的百越,早已今非昔比。
大鹿國,澧州。
這裏和六十年前截然不同。
首先看見的不一樣,就是城建。
城門,樓觀,殿牆,角樓,護城河,大路,石橋,步廊,一排接着一排的下去,不但保留了以往的特色,且規模擴大了許多倍,還有故意恢復一些古制的,如「左祖右社」的格式,以配合「前朝後市」的形勢。
顯然,巫道的講究在這裏還是存在的。
城市擴建,當然還是會有新址,而新址發展的主要存在基礎,自然是有天然湖沼的澧水和它優良的水源,作為極好的糧運水道,澧州是航運的必不可少的中轉點,現在自然也成了重要的匯集中心。
整個澧州城的擴建,不是變大,而是變長,順着澧水一路延長,反正有澧水在,水運方便,不愁運轉。
順着澧水的新城門進去,當面可見一座大牌樓,一座大石橋,算是為城市做了前衛,但這還只是一個序幕。
過了此點,從大牌樓到內城門,由石橋走進更多石橋,只見整個城市,一起一伏,一伏而又起,四周都是高樓,陽光照耀着琉璃瓦頂,閃耀出漂亮的光芒。
一層又一層的起伏峋峙,一直引導到澧水碼頭,在內外城的四角和各城門上,立着十幾個環衛的突出點,那是觀察站。
這些城門上的觀察站,是為更遠處的箭樓及角樓服務的,這是為了增強了全城的安全性,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這裏是戰區。
但雖然是這麼說,但設計師似乎依然很懂美感,這些箭樓和角樓反而提升了城市空間的抑揚頓挫和起伏高下之感。
這些民生和軍事用途所產生的建築,雖然是不規則佈局,但因此所產生的突出點,以及許多壇廟園林的錯落,配合街道引直,部署井然的態勢,卻依然很漂亮。
整個城市,分為五十坊。
行走在這期間,注視着牆面的灰泥和由熟鐵柵欄,水面泛起的冷光和四周法寶的光令行人一陣暈眩。
儘管成千上萬的六十年前時期的落後建築早已灰飛煙滅,城市的周圍已是滄海桑田,河岸線也被歲月沖刷得失去了它本來的模樣,但是歷史的影子久已徘徊在澧州的大街小巷。
而且,這裏一個縴夫也看不見,船都已經換成術法驅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