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雙劍一刀的傳說(1 / 1)
上官海棠去給黃雪梅塗藥的時候,方雲漢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黃雪梅家傳的寶物現在就放在這房間裏的桌子上。
方雲漢不是個矯情的人,既然小姑娘把這東西給了他,那他也不會故意束之高閣,劃清界限,以此來顯出清白高尚。
手掌一抹,他就將那木匣打開了。
已經兩度掀起江湖紛爭,凶名昭著又引人覬覦的天魔琴,就這麼寂寂無聲的躺在木匣之中,映入方雲漢眼裏。
這天魔琴形制獨特,其實認真說起來,既不算琴,也不算箏,共有八根琴弦。
方雲漢把天魔琴取出,捧在手中,觸手有些異於尋常的沉重,手感清涼溫潤,琴身材質獨特,雖然有木頭的紋理,卻更像是打磨光滑的石頭。
話說回來,前世他瀏覽各種視頻網站時,也曾見過幾次關於天魔琴及六指琴魔的名字,但卻沒有特意去找那部電影來細看,不知道其中具體的情節設定。
況且,六指琴魔有電視劇,電影,小說等多個版本,各個版本的故事發展差別極大。
但是當樂器與武功相關的時候,總無外乎那麼幾種用法。
不是隱藏機關就是音波傷人,當然也有那種直接掄琴打人,甚至以琴為弓的,可無論是哪一種,諸般機巧應變,往往都與琴弦密切相關。
暫時只有左手靈便的方雲漢,就先將天魔琴放在桌上,再試着撥動一根琴弦。
嗡!
他手指一撥之下,那一根琴弦立即震動模糊,屋子裏面驟然掀起了一陣強風。
方雲漢只覺得手指撥去的力量,被這琴弦的古怪振動反推回來,甚至,這種振動還想侵入經脈,引動他的內力向外亂沖。
不過,一以貫之,嫁衣神功為根基的精純元氣,豈是這麼容易撼動的。
這種震動僅僅是剛剛滲入指尖皮膚,就被自行流轉的護體真氣抵消,雖是吹出一陣強風,可除了床簾一時被吹散之外,也沒能造成更多的破壞。
方雲漢體會着那種奇特的震動,手指輕輕的從八根琴弦之上依次拂過,掀起房中一陣陣勁風輕鳴時,低聲自語:「看來這天魔琴,確是比血河紅袖不應挽留,更具玄妙。」
試過琴弦之後,他再次觀察那木匣,木匣之中還有一層黃色絹布,翻開了一看,上面有墨跡淺淡的一幅幅圖畫、註解,記錄了撥動天魔琴的獨特手法及配套的內功心法。
其名,《天龍八音》。
隔壁房間中對話的聲音已經消失,黃雪梅再次睡下,上官海棠似乎就在床邊陪同,也未曾再來談話。
他們之前的交流雖然沒有徹底敲定之後的合作,但是讓上官海棠去幫黃雪梅塗藥已經是一種很明顯的態度了,雙方心照不宣,已經不必多話。
方雲漢獨坐房中,把這些動靜都收入耳內,心分兩用,一邊仔細聽着整個客棧及周邊十步範圍內的動靜,一邊默讀天龍八音。
黃雪梅這一覺,一直睡到正午時分。
方雲漢都已經能把天龍八音的種種訣竅倒背如流了,聽見小姑娘起身時的細微動靜,就收好了秘籍和天魔琴,先一步出了房門,讓客棧里的人準備午飯。
上官海棠和黃雪梅一起出門,睡了一覺之後的小姑娘,臉上有了幾分健康的血色,下樓梯的時候,腳步也更穩健了。
午時烈日的光芒,從大門和窗戶照進來,黃雪梅走下來之後,身上更明亮了幾分,也少了幾許頹喪之意。
她規規矩矩的走到桌邊,先向方雲漢問好,道:「恩公。」
「既然決定要跟着我,以後就不必用這個稱呼了。」
方雲漢望着這個比紫雲還小的小姑娘,想了一下,道,「往後,你可以叫我師父。」
黃雪梅空茫抑鬱的眼中透出些許欣喜的光芒,又要彎腰跪下,卻看到方雲漢眉頭一擰,當即想起之前不許下跪的那句話,連忙穩住了雙腿,把原本想要下跪的動作,變成了躬身一拜,道:「是,多謝師父。」
上官海棠微笑的看着這一幕,道:「拜師收徒這樣的大事,是否要更鄭重一些,如果需要香爐之類的物件,海棠可以代為置辦。」
她說這話其實也是一種試探,因為武林中,各門各派拜師的禮儀都是不同的。
普通人弄不清楚其中的關竅,但如果讓上官海棠來,就能從一些微小的細節弄清楚方雲漢真正的身份來歷。
可惜她這番心思註定白費,方雲漢擺了擺手,道:「那些繁文縟節,大多數時候只是用來折騰人罷了。只要我願意收,她就已經是我門人,別的都不重要。」
上官海棠慨然道:「方兄灑脫,難怪連天魔琴這樣萬眾矚目的重寶,也不曾看得太重,並未隨身攜帶。」
上官海棠之前見方雲漢的時候,以為天魔琴在黃雪梅那裏,去塗藥的時候沒見到,才想明白,方雲漢估計是把那件寶物放在自己房裏了。
當時房中也無人看管,不知道該說他粗疏大膽,還是當真心思質樸,不把那寶貝放在心上。
方雲漢不以為意,道:「既然是在這間客棧的範圍里,無論在哪個角落,都跟在我身邊沒有區別。」
他轉頭對黃雪梅說道,「你坐過去吧,很快就能吃午飯了。」
上官海棠也自然落座,望着外面的日頭,語氣中帶上了幾分凝重,說道:「東南諸派的人,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收到消息了。」
「只有東南各派?」方雲漢意味莫名的說道,「這天魔琴,即使不可能引起所有武林人士的注意,但除卻東南各派,江湖中就沒有其他消息靈通,野心勃勃的勢力?」
上官海棠以為他在擔憂,道:「此次東南聯盟出手,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江湖中有能力、有膽色招惹他們的,其實也不多。那些弱小的幫派不敢來,邪道上的獨行高手沒有這麼靈通的消息,我們的對手,確實只有東南聯盟。」
方雲漢有些失望,說道:「那八大門派呢,他們也不會被吸引過來?」
上官海棠已經看出他面色有異,心中狐疑,繼續解釋道:「八大門派都是源遠流長,底蘊深厚,雖然二十年前失去了不少高手,卻激起其餘門人精誠奮進之心,他們自家都有種種神功絕藝,如今高手輩出,也未必看得上與他們自家絕學不合的天魔琴。」
黃雪梅道:「難道還有比天魔琴更強的神兵利器嗎?」
這句話本是有深深不忿之意,但是小姑娘自覺寄人籬下,不願再有爭吵,敗壞自己的形象,故意讓自己語氣死板。
她年紀小,嗓音婉轉如鶯語,這一下語氣平淡之後,聽在別人耳朵里,更像是小孩子在撒嬌詢問,卻是絕不會被激起怒氣了。
上官海棠聽了她這一句,又看方雲漢也很有興趣的模樣,就仔細講來,道:「若說真有什麼神兵利器,能引起八大門派的注意,甚至勾起江湖中各方勢力貪心,讓他們不顧危險,不自量力的投入爭奪之中,那就只有三樣刀劍。」
「第一,是神劍凌霜。」
上官海棠刷的一聲抖開了扇子,在胸前輕搖,語氣也逐漸營造出一種悠長、神秘的氣氛,道,「這凌霜神劍,據說是當年鑄劍城舉一城之力,歷經一甲子的時間,三代人嘔心瀝血,才得功成。」
「百年前一位俠士,得凌霜劍在手,為江湖中撥亂反正,所向披靡,更傳聞此神劍有起死回生之能,百年前的武林各派名宿,都煞有介事的留下記錄,仿佛親眼目睹。」
「不過,百年前那位凌霜劍主一生都沒有找到讓他滿意的傳人,臨終之時,就打造天意劍冢,將凌霜劍帶入了自己的墓葬。」
「從此,神劍絕跡於江湖。」
方雲漢說道:「如果這是真的。連他把自己的劍帶入墓葬的事情,別人都能知道,難道一百年來,還找不到他墓穴何在?」
「呵。」上官海棠笑了一聲,「方兄,我現在開始有些相信,你真是從小在深山潛修至今了。」
方雲漢道:「嗯?」
「天意劍冢就在鏡映湖底,江湖上人盡皆知。」上官海棠說道,「我所說的這些東西,都是當年那位凌霜劍主自己傳出去的消息。他大概也認為神劍不該就此蒙塵,卻也不能所授非人,所以才留下這些傳說。」
上官海棠嘆息道,「鏡映湖水深,水底下又潛流洶湧,當年那位凌霜劍主,據說是因兼得六百年來機關卜算第一的天機門傳承,才能在湖底建造劍冢。」
「但是天機門絕藝也在他手中斷代,百年以來不知多少人湧向鏡映湖,也許都快把湖底搜遍了,卻從來沒有人能找到劍冢入口。」
「可能真的只有天意垂青之人,才能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獲取神劍吧!」
黃雪梅聽完了上官海棠的話,出神呢喃道:「鏡映湖底,起死回生?」
上官海棠聽見小姑娘的呢喃,心中暗嘆,道:「其實起死回生之說,驚世駭俗,多半是以訛傳訛。那些武林名宿所在的時代,有天池怪俠橫壓當世,凌霜劍主縱橫一時,天怒劍也在那個年代曇花一現,實在太多傳奇。」
「依我看來,那些名宿共同的記錄,可能也是為了讓那個時代更多幾分神秘色彩,與有榮焉。」
「天池怪俠。」方雲漢聽到這個名字,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上官,你們護龍山莊有沒有一個叫成是非的人?」
上官海棠搖着扇子的手出現一個停頓,臉上多了幾分警惕的神色,看了方雲漢好一會兒,緩緩說道:「確實有這個人,他也是我們護龍山莊黃字第一號密探。」
「已經有了。」
方雲漢長嘆一聲,自言自語,「看來這裏已經少了一個我想見的人。」
上官海棠正要問個清楚,黃雪梅插話道:「你剛才說有三樣刀劍,除了凌霜劍,其他兩個是什麼?」
上官海棠被她打岔,順口答道:「第二個就是天怒劍,百年前曇花一現,被一個大魔頭掌握,據說那個魔頭後來被天怒劍反噬身亡,此劍就不知所蹤。」
黃雪梅追問道:「那第三個呢?」
「第三樣。」提到第三樣刀劍的時候,上官海棠神色肅然,道,「第三樣是最特殊的。」
她的呼吸變得重了一些,柔和而深長地吸了口氣,「凌霜劍和天怒劍畢竟都只是傳說。而第三樣,卻是百年以來一直存在於那裏。」
「所有人都知道,那絕世寶刀就在帝王谷中。」
「所有人都知道,帝王谷的路該怎麼走。」
「但是這麼多年以來,帝王谷蕭氏一族,每一代都有絕世高手,他們持刀在手,就絕沒有人能奪走他們的刀。」
聽得出來,上官海棠對第三樣兵器推崇備至,因為那不僅是一件兵器,更是一個家族,一方屹立不倒的武林奇秀。
「義父曾經說過,中原八大門派固然高明,少林武當更是泰山北斗,但如果帝王谷主蕭王孫不是那樣淡泊名利的賢人隱士,而是有意一統江湖的話,八大門派也未必就擋的住他。」
「鐵膽神侯的評價居然這麼高?」剛才還有些意興蕭索的方雲漢也被勾起了興趣,道,「那麼,那把刀到底是什麼?」
「那是蕭氏一族歷代族長,帝王谷中代代谷主方可執掌的……割鹿刀。」
上官海棠話語之中帶着幾分自己都未必察覺到的敬畏,道,「那是唯一一個就在當世的傳說。」
三個傳說講完,客棧中一時寧靜,只有掌柜的撥動算盤的聲音響着。
突然……
咻!
一抹寒光從上官海棠臉上閃過。
她好像還沉浸在自己所講述的傳奇氛圍之中,但她手裏的扇子,就像一隻有着自己的意識的白鴿,霍然展翅飛出,從黃雪梅面前掃過。
啪!
摺扇合攏,扇骨的縫隙之間,夾着幾根閃爍寒光的透骨釘。
客棧外,街道對面的屋檐下,黑衣掠過。
上官海棠道了一聲「小心」,聲猶未散,她的身影已經如同一道落花舞影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