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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慧劍斷前緣(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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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花莊內。

    一碗上好的精米粥,一碟春卷,構成了張舜卿早餐的全部。她本來就不是貪食之人,何況人在病里食欲不振,這裏的點心做得也遠不如家中精緻,即使身體好的時候,她也吃不下這許多食物。

    可是在范進「早餐吃好,午餐吃飽,晚餐又吃好又吃飽」的「范氏養生訣竅」督促下,她還是勉強吃了大半碗粥,又吃掉了一半的春卷,若是有家中老僕在,一定要驚詫小姐的胃口好得出奇了。

    男子的目光如同監工似地看着她進食,這種感覺並未讓少女覺得絲毫不適,反倒是有一絲難以言表的幸福。之前的她頗為孤傲,並不喜歡有個人這麼約束自己,可是經過昨晚劇變之後,她才發覺有個人這麼關心自己,是一件幸福的事,她決定惜福。

    「雖然這裏的廚師已經是盡力在做,不過比起相府手藝肯定是差遠了,再說這裏是花莊,廚師也是找的出過花那種,所以人選就窄了,手藝馬馬虎虎,看春卷做的這個樣子,如果是我下廚房,做的比他強幾倍。回頭我下廚給你做,保證你吃的停不了口。」

    「退思兄,如果將來小妹成了個滿臉麻子的大胖子,就一定是你害的。而且還要加上一條,是個任性刁蠻的大胖子。因為有個寵我的兄長,不管我做什麼,他都會支持,然後幫我做好,還要幫我善後。有這樣一個好兄長在,你說我怎麼可能不刁蠻,怎麼可能不任性麼?」

    「是啊是啊,刁蠻任性怎麼了?咱們的張大小姐就是有資格刁蠻任性一下,別人羨慕呢也羨慕不來。你現在生病麼食慾不好,等你病好了,我做早飯給你吃。我跟你講,我們廣東人講究喝早茶的,我的一品香啊,在廣州經營早茶很有名氣,我做的早飯,保證讓你吃了就停不了口。」

    少女道:「那我若真成大胖子,每天挑剔着吃喝,范兄也願意為我下廚房?」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哦?范兄你就這麼恨小妹,總想我變成個胖子?」

    范進一笑,「賢妹看來身體是好多了,已經學會為難人了。」

    張舜卿一笑,「亦只是遇到了知己,精神才會好些。范兄你看外面,這太陽真好,你扶我走走吧。」

    她的身體其實還很難受,手因為握瓷片握的太緊,割傷了自己,連同脖子上的傷口全都裹着紗布,燒還沒退,昨天驚嚇之餘,與魏永年鬥智鬥勇,精力耗損過巨,頭還是陣陣發暈。但是基於心情而振奮的精神,還是支撐着少女走出房間。並沒有叫上婆子侍奉,只范進一人扶着張舜卿走出房間,在冬日的清晨於小院內緩步而行。

    身體終究還在重病之中,不敢走的太快。沒什麼力氣,整個人幾乎都靠在范進身上,感受着男子有力的肩膀,仿佛是一座巍峨山峰,有他在,就能給自己提供無窮無盡的支持,自己就什麼都不用怕。

    「春香怎麼處置,退思可有高見?」

    「這是你的丫頭,外人不好多開口的。你們主僕一場,想怎麼發落她,還是你拿主意。」

    「怎麼?退思不想憐香惜玉,讓她做你的私寵?」

    「有毒牙的蛇,是不能養來當寵物的,何況連心都黑了,就更不能養,留在身邊,早晚給自己惹麻煩,還是趁早了結了吧。」

    少女點點頭,「我與范兄想的一樣,看在她跟我一場份上,賜她個全屍吧。」她嘆了口氣,「一直以來,我覺得對她不薄,在家中一干下人里,我對她最好。除了月例銀子,還會賞她些小玩意穿剩下的衣服,前兩年她爹死了,我還賞了她一副上好棺材。沒想到她心裏居然這麼恨我。人說升米恩,斗米仇,是不是就是這樣?」

    「也不完全是,人與人是不同的,同樣一件事,作用於不同的人身上,觀感反應,乃至處置手段就都有可能不同了。就像春香,你待她可說天高地厚,在大戶人家裏當丫鬟的,被小姐打,被少爺欺負都是常有的事,懷了身孕最後被逼死的也不是沒有。跟那些人比,她就得算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可是遇到個人心不足的,算你倒霉了,總是拿自己去當大小姐,你怎麼做都不可能讓她滿意。萬事不要求全,這事你想想,又不怪你,不必自責了。」

    張舜卿搖頭道:「我不是自責,而是覺得害怕。自己身邊有這麼一條毒蛇,我卻一無所知,以往總認為自己聰明,現在看來,卻是笨得可以。昨晚若無范兄,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我趕到之時,正好聽到舜卿用計離間二人,讓兩個狗男女自相殘殺。我看舜卿已經控制了局面,自己足以應付。」

    「退思就別誇我了。當時不過是死棋肚裏謀仙招而已,不得已而為之,又哪裏算的上控制局面。若是昨晚范兄未到,或計謀不售,我不過是和賊人同歸於盡罷了。就算是當下,如果我真的成了個麻子,又怎麼怎麼能誤了別人終身。」

    「何出此言?昨晚如果我不能及時趕到,那責任也在我不在你。而你昨天晚上那些話,我是很讚賞的,這才像是相府千金,宰相之女的氣魄。比起被男人佔了便宜,或是看了一眼,就要非他不嫁的,不知強出多少。要保持這種態度,我很看好你的。還有,你的身體一定會起來,我發誓,可以治好你的病。你想想看,真的天花都可以治好,何況魏永年只是想要你中毒,始終在控制藥量,一定有得醫的。」

    「即使醫好了也有可能落下麻子。其實我現在的樣子就很醜怪了,性情也不算好,即使將來嫁了,也改不掉自己脾氣。有人前程似錦,他日必有如花美眷相伴,若是娶力了個麻婦不說將來,就說現在,為了這種怪物耽誤功名,肯定會被人笑話是傻瓜」


    「你什麼意思啊?昨晚上連閨名都告訴我了,現在還說不想拖累我,豈不是拿我消遣。我跟你講,我這個人很厲害的,你如果想反悔呢,我是不會答應的。大不了就到京里去告御狀總之是賴上你了。」

    張舜卿低頭一笑,「不是小妹賴上了退思兄才對。如果我真成了一個滿臉麻子的潑婦,就要賴上退思兄,一輩子給我做早餐吃,不滿意我就掀桌子耍脾氣,看你到時候煩不煩我。」

    兩人雙手緊扣一處,過了片刻,張舜卿看了一眼范進,試探着問道:「范兄,有關我和劉兄的事」

    話剛說到這裏,一個婆子腳步匆忙地跑過來報道:「劉堪之劉公子,帶着一隊捕快來了,說是想提走人犯。」

    張氏聽到劉堪之的名字粉面一寒,「刑部提人犯?好大的臉!我要去看看,誰能把人帶走!范兄,你陪我過去。」

    劉堪之帶着兩名僕人就在公房裏,與花莊的管事喝着茶,反覆地打着太極。他並沒有帶刑部正式的官員過來,或者說那些官員也並不喜歡和魏國公府打交道。何況這花莊眼下成了江寧一個慈善機構,背後站了不知多少勛貴以及商人乃至官員的勢力。

    眼下的明朝,正是市民階層意識覺醒的階段,商人逐漸成為社會上不可輕忽的一股力量,他們與官員互為表裏,聯成一氣,力量並不可輕視。如果處理不當搞成集體事件,誰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再說刑部也有人的子女在這座花莊裏,或是自己亦是慈善團體的一員,更不願意得罪他們,就只好裝聾做啞,只由劉勘之出面溝通。

    花莊的管事很客氣,但是態度也很堅決,並不肯把人犯交出來,兩下的溝通,自然不會順遂。范進與少女走進時,劉堪之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解着:

    「人犯交給刑部和貴府自己審,其實是沒差別的。魏永年本身還是個秀才功名,家中也有親族。如果貴府以私刑處置,他日學政追查下來,於貴府上其實也有很大關礙。不如交給衙門,由衙門」

    「衙門怎麼樣呢?小妹覺得,這件事交給魏國公府更好一些!」

    張舜卿輕咳一聲,在門首說了話,隨即拉着范進走進房中。這時候雖然已經興起反禮教風潮,但是大家閨秀在外面,還是要講個男女之防。當初劉堪之與張舜卿相善時,在人前也要保持距離,絕不會也不敢像現在這樣拉着手在人前秀恩愛。

    見少女進來,劉堪之連忙起身道:「范兄,世妹你的脖子還有手上怎麼搞得?大膽狂徒居然敢傷世妹,簡直豈有此理!你不用怕,到了衙門裏,亦有的是手段讓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張舜卿鬆開范進的手,朝劉堪之行了個極標準的仕女萬福禮,輕聲道:「勞劉世兄掛念,小妹的身體尚可,這點小傷亦不勞世兄掛懷。倒是劉世兄怎麼這麼有空,想起到花莊來了?」

    「范兄昨晚上讓人到刑部送了信,我聽到消息立刻就幹了過來,聽說有匪人夜闖世妹居處,卻不曾想連世妹都被弄傷了。魯豹一行頭目雖然就擒,但是幾個餘黨還在四處為害,他們想要綁架人質,救出頭目,手段很是兇殘,抓人也極是隨意,不管是誰遇到就抓,百姓頗受其害。小兄忙着抓捕他們,所有人都調了出去,結果忽略了花莊這裏,這是我的過失,還望世妹見諒。」

    「劉兄客氣了,世兄心懷社稷百姓,是國家之福,小妹怎麼敢見怪?劉兄要保護整個江寧的父老,哪裏顧的上我,這個苦衷小妹明白的。好在有范兄保護我,就不勞劉兄費心了。」少女邊說,邊再次抓住范進的手。「退思,你這人也真是的,些許小事,何以驚動劉兄?他要辦的都是大案,這些小案子分他的神可不好。」

    「我也是好意麼。出在江寧的案子,怎麼能不知會刑部,這不大好吧?不過賢妹既然有此吩咐,小兄自當遵從就是,以後什麼案該報,什麼案不該報,都聽你的。」

    兩人相視一笑,少女又轉過頭看着劉堪之。「劉兄,這案我算是苦主,另一個苦主則是魏國公府。我們都不想把案子交到刑部,你又何必枉做小人?再說徐維志的為人你是知道的,你覺得能把人帶走麼?」

    劉堪之搖搖頭,「世妹,你別和小公爺學,他有時人糊塗,你得明白着。這事交給官府辦,才是個正理。勛臣濫用私刑,目無法紀,絕非江山社稷之福!」

    「劉兄,你說的是公理,小妹說的卻是人情。或許在衙門裏,他們也會受到懲罰,可是苦主是看不到的,最多看到他們押上刑場吃一刀之苦。這對於苦主來說,卻遠遠不夠,至少小妹胸中這口怨氣難以抒發。何況這一案牽連甚多,內中涉及不少私密之事,衙門審理也多有不便,還不如把人交給我們自行處置。」

    少女說着話,臉上依舊帶着笑容,只是那笑容就仿佛是一塊冰,讓人一見就覺得心裡冷。

    「劉世兄若是執意帶人走,不如請一道公事來,大家公事公辦,有個交接手續比較好。否則萬一人犯中途有了閃失,大家都難說話。」

    劉堪之看看少女,又看看范進,忽然道:「范兄,請借一步說話。」

    范進一點頭道:「正有此意。劉兄請!」

    兩個書生一前一後出門而去,徐家的管事心頭暗自掠過一絲不祥的陰云:這情況傻子都看的出來,兩個男人分明是情敵關係。現在劉公子叫范進出去,該不會是要單挑吧?不管誰弄傷了誰,似乎都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再看看張氏,不管曾經的張舜卿多漂亮,她現在滿臉斑痕的樣子,絕對算不上美,即使比之普通人也多有不及,心內更覺不值:兩個前程似錦的書生,為這麼個將來落麻子的女人玩命,這可犯不上。

    正思忖間,卻見院落里,一道白光閃過,不等他叫出聲來,就見院落里一棵古樹粗大的樹枝轟然落地,砸起無數積雪。管事心頭一涼:果然打起來了。緊接着就見劉勘之緩緩收劍還鞘,隨後與范進一起,向莊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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