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隱忍(1 / 1)
事實上,林逸一直都對金石鑑賞和書畫鑑賞很感興趣,當初在香港的時候就跟着昌叔好好地學習過幾天。可惜,昌叔畢竟有職務在身,又不是專業收徒傳授技能的。林逸就算想學,也不好意思一直厚着臉皮蹭在人家身邊。
何況,香港畢竟不是自己的家,這邊他還有家人和老母親要照料。林逸回到內地後,一直就有個心愿,那就是好好地學一番鑒寶知識,不能單憑異能吃遍天,就算你再厲害,總有遇到鬼的時候。
所以,林逸才會委曲求全呆在這家典當行,跟着兩位老頭學習鑒寶。如果說以前他只是收入升級,那麼現在就是技能升級。
如今,學有所用,林逸沒靠自己特殊的異能,僅靠這幾天跟着康叔學習的金石鑑別知識,竟然很幸運地就看出來,這兩枚印章是竊國大盜袁世凱的私印。
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只要對歷史掌故稍微熟悉的人就都知道,袁世凱,字慰亭,號容庵,是中國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北洋軍閥鼻祖、中華民國大總統,風雲一時,叱咤中國政壇。
這還不算,如果仔細研究他的歷史,就會發現,1908年11月光緒帝和慈禧太后相繼病死,年幼的溥儀繼位,改元「宣統」,其父載灃為攝政王。載灃因為反對袁世凱的很多新政措施,更因為戊戌政變一事(他懷疑袁世凱出賣維新派,致使光緒被慈禧太后幽禁至死),對袁世凱非常痛恨,成為攝政王后立即解除袁世凱的官職,袁稱疾返回河南,最初隱居於輝縣,後轉至安陽。袁在此期間韜光養晦,暗地裏仍關心政事,等待時機復出。被解職的袁世凱回到了河南安陽的洹上村,過起了賦閒垂釣的生活。並寫了名為《自題漁舟寫真二首》的兩首詩,其中的一首「百年心事總悠悠,壯志當時苦未酬。野老胸中負兵甲,釣翁眼底小王侯。思量天下無磐石,嘆息神州變缺甌。散發天涯從此去,煙蓑雨笠一漁舟。」
請注意,這首詩中的「野老」兩字,正是袁世凱自嘲的稱謂,再加上「安陽」這個地點,以及袁世凱當時那個狀況,這本手抄《金剛經》無疑就是他的。
所以,心中有了主意,林逸就不緊不慢地又翻看了一下這冊經文,不得不說,袁大頭的毛筆字真的很好,氣勢磅礴,大方豪邁,很有一代梟雄的魂魄。
如果單憑這毛筆字,誰也不會相信,那個被稱為「賣國賊」「竊國大盜」的傢伙,竟然能夠寫出這樣漂亮的字來。
畢竟從書法角度來說,「字如其人」,一個人的字是和人品有關的。但往往也有例外,比如說宋朝大奸臣蔡京的字,就是公認的好,可他的人品就太……那個啥了。
不過說起袁世凱,倒也是一個頗有爭議的人物,因為現代很多學者發現,以往對於袁世凱的歷史評價一般以負面居多,但是這些負面評價是否公允也被質疑。
袁世凱有任事之才、治軍之能,實為清末一務實幹練的能臣,自小站練兵至接掌北洋,還有他建新學的學校,主張廢科舉,引進西方學說,又成立一支警察部隊,令中警分離。袁世凱對中國的軍事和工業化,有很大的貢獻。
然而袁氏當國時期,為鞏固個人獨裁權力,不守約法、解散過國會,使剛誕生的中華民國失去在制度下健康發展的機會。但也有人認為民智未啟的當時中國,選舉要達到目的需要人民素質的提高,在財政捉襟見肘的情況下,袁世凱寧可壓縮軍隊,也要推廣全部免費的國民學校,即四年制初級小學。他反覆強調教育的重要性:「凡一國之盛衰強弱,視民德民智民力之進退為衡。而欲此三者程度日增,則必注重於國民教育。」他還批准了一個試驗計劃,用拉丁字母拼寫漢字,對成人進行識字教育。有人指袁世凱是暗殺國民黨理事長宋教仁的元兇,但實際元兇可能是其他人;而無論袁本人是否曾授意殺宋,此事成為革命黨人發動二次革命討袁的引爆點,結果造成了中國的南北分裂。
1915年袁世凱在日本外交壓力下,接受了形同干涉中國內政的「二十一條」要求中部分條款,使其政績蒙上污點。但也有很多人認為:在東亞地區因歐戰爆發而陷入國際權力真空之際,面對日本一國獨強的巨大壓力,袁世凱及北洋政府對於抵抗日方二十一條要求,實已盡最大之努力,以此深非似欠公允。
嗣候袁氏違背民國公意,稱帝登基,遭到全國反對,至此袁氏之威望徹底破產。稱帝之舉堪稱袁氏政治生涯中所犯之最大錯誤,雖然是君主立憲制度的嘗試。
有人認為,袁氏是一個投機分子。在光緒帝委以大任時,他卻投靠慈禧太后一黨。辛亥革命爆發後袁世凱掌握了清廷軍事大權,本應平定革命的他,反過來為自己的利益,支持革命迫使清帝退位而得任民國總統。這全是選有利益的一方投靠的行為。但也有人認為袁世凱是推翻滿清的功臣,晚清他主張立憲就從制度上瓦解了清朝貴族權力,後來直接逼宮,清帝退位,中國當時避免了南北分裂的局面,袁世凱本人堪稱中國的拿破崙或華盛頓。另外,袁世凱時期對教授和知識分子充分尊重,人民生活基本安康,輿論也比較自由,反袁言論在報紙照樣發行。而袁世凱去世後,無人具有足夠能力穩的住中國的統一局面,中國陷入了幾十年軍閥混戰狀態。
所以,袁世凱為人還是要「一分為二」來看的,至少在書法方面,林逸就覺得袁大頭的字當之無愧一個---好!
見林逸端詳着手抄《金剛經》不說話,德叔就有些暗自得意,他還以為林逸沒辦法看出來這手抄本是誰寫的。
也是,這麼深奧的鑑定學問豈是你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想要跟着我學,就要先學會怎麼吃苦,怎麼尊重老人,不要再筋骨懶散目無尊長。
「怎麼樣啊,小林子,這本手抄,你可看出什麼名堂來了嗎?」德叔提高嗓門,一副拿大的姿態。
林逸笑了笑,將那手抄本遞還給德叔,恭敬道:「學生未曾看出,還請老先生指點。」
德叔哈哈一笑,就更加趾高氣揚,說道:「平日裏叫你多學習,你就是偷懶,現在卡住了吧?這做人啊,跟做事一個道理,要懂得分寸。」
林逸笑笑,點頭稱是,不再說話。
德叔端着架子,然後就拿起那手抄本,開始指點江山,「看到沒有,這兩個小印章,容庵,合起來就是一個人的號,是誰號『容庵』,縱觀歷史風雲人物當然就是民國大總統袁世凱了!不信嗎,再看這後面的安陽,野老,以及袁家寶藏印章---」
講到這裏,德叔就有開口問那烤串大哥,「袁家寶是你何人?」
烤串大哥:「俺就是安陽人,袁家寶是俺祖父---」
「這就對了嘛,毫無疑問,這手抄本就是袁世凱的!為什麼這樣說,且聽我慢慢分析開來---」
緊接着,德叔就非常賣弄地開始和大傢伙講袁世凱的歷史,講他被雪藏,變身安陽野老在鄉下釣魚隱居,然後又講他出山,如何如何推翻滿清政府,如何建立民國政權……
不得不說,德叔老人家不僅眼光犀利,口才也是很好,至少講起這段歷史來像說書般抑揚頓挫,迭起。
一直等到過完癮,德叔這才吐一口氣說,「所以,這手抄《金剛經》,就是袁世凱寫的,至於是不是他的真跡,需要再對比他以往的書畫字帖……現在還不能妄下定論。」
德叔這番話讓林逸點頭不已,老成持重,這才是作為朝奉該說的話。換做自己,可能就沾沾自喜,不做對比,早下了判斷。
不過那烤串大哥明顯有些心急,就催促道:「那這書是不是真的呀,值多錢?」
德叔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鏡,說:「如果是真的少說也值個上萬,不過就看你是活當,還是死當了。活當的話價格稍微低點,死當就能給你多一些錢。」
「啥是活當,死當?」
「哦,說直白點,就是問你以後還要不要贖回去,不贖的話就給錢多一點。就這個意思。」
「按明白了,俺不贖回去,那些古玩商人都是大騙子,賣給他們才給兩三百,還說給高了……幸虧來你們這裏。」烤串大哥憤憤不平。
德叔呵呵一笑說:「我們這可是正規公司,豈是那些地攤小販可比?再說了,我們這裏經常抵押的都是幾十萬上百萬的東西,又怎麼會貪墨你這小小的手抄本?」
烤串大哥忙賠笑,「那是,那是。大公司就是有大公司派頭,呵呵。」
搞定了這位烤串大哥,德叔一臉的得意,然後瞅着林逸,說道:「好了,你還是去掃地拖地吧,這裏用不到你了!」
林逸也不說別的,笑笑,下去。
德叔看着林逸的背影,越發的得意。
回頭,德叔又叮囑了烤串大哥幾句,這才完成抵押交易。至於這本手抄本最後能抵押多少錢,還是要先看是真是假。字跡鑑定後才能有結論。不過德叔推測,如果是真跡,死當的話,最少能當兩萬左右。當然,交給公司拍賣,可就不是這個價兒了。
見抵押人和林逸都走了。
德叔這才哼着小曲,重新坐下,捧起自己泡的茶水,竟然還是熱乎的。
康叔見他這樣,就有些看不下去,說:「小林子是個好孩子,你幹嘛要如此為難他呢?」
「不是我為難他,是他學藝不精,又沒什麼本事,剛才你也看到了,我只不過稍微考校他一下,他竟然什麼都不會!」德叔撇嘴道。
康叔看着德叔,忽然說:「你真這樣認為嗎?」
德叔見康叔表情奇怪,就道:「哪還怎地?」
康叔就說:「本來我是不想說的。可是忍不住了---知道嗎,我昨天才剛教過林逸如何鑑別印章……」
「你偷偷教他這些我都知道,那又如何?」德叔鼻子冷哼道。
康叔盯着他:「你說巧不巧,我教他的恰好就是袁世凱的『容庵』兩字!」
「撲哧」一聲,德叔嘴中茶水飆了出來,「什麼?」
康叔不理會德叔那副糗態,自嘆道:「林逸是個好孩子啊,他明明知道這是袁世凱的手抄本,在外人面前卻給你面子,什麼都沒說。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什麼?自鳴得意,以為很了不起!可事實是這樣嗎?」
德叔臉蛋子一陣紅一陣白。
「如果你還有良心的話,就收下這個徒弟,你我好好教導他,我相信,憑藉他的天分,定會成才!」康叔撂下這句話,就什麼都不說了。
只剩下德叔,老臉通紅,無比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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