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及時止損(1 / 1)
做某些事前,哪怕再衝動,只要是帶有強烈目的性,她臉上便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因為太像要赴死就義,令他格外深刻。
程越生的目光分明是幽暗冷靜的,但落到她身上,讓顧迎清覺得直白又灼熱,仿佛被曝光在烈日下,所有隱藏於心的東西,皆無所遁形。
顧迎清假鎮定,笑着迎上他眼神,「你怎麼總是以己度人?」
程越生看向她抱在胸前的手臂,那眼神,似乎能透過西裝袖料看到她藏於裏面,白皙纖細的手臂,沒二兩肌肉。
「你知道傷口有多深嗎?」程越生捏着煙,語氣平靜地問她。
顧迎清臉色微變。
「知道那是把砍刀嗎?」程越生又問,被她的反應逗得語氣里多了幾分散漫的笑意。
顧迎清抿直了唇。
當時程越生也是一身黑色西裝,衣袖染了血也看不大出來,等她來醫院的時候,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又早就脫下讓人拿走。
她也沒真的見過那傷口長什麼樣,是何等程度的嚴重,她沒有概念。
她只記得地上鮮紅的血,現場醫護嚴肅凝重的語氣,以及他西裝袖口上的裂痕。
顧迎清的手縮在過長過大的男士外套衣袖裏,指甲掐進了肉里。
「你覺得你那條手臂,能不能承受得了?」程越生語氣放得低了些,同時觀察她的表情。
顧迎清斂眉,眼帘半垂,悶不吭聲。
程越生想到什麼,又挑挑眉,調侃道:「沒有要教訓你或是給你上課的意思。」
顧迎清被這話勾起一些回憶,默然抬眸盯了他一眼。
「我只是想說,許安融非等閒之輩,她防心重,並不會因為你為她擋了刀就對你產生好感,將信任交付與你,你這樣做並不值得。」程越生沒再嚇唬她,認真道,「你想沒想過那手廢了,你以後怎麼畫畫?」
顧迎清想說,自己畫畫用右手,她伸出去的是左手。
她不可否認,當時的確有計算過,卻也有衝動的成分。
很多事,哪怕再理智地衡量規划過,最後一步也需要衝動一把。
顧迎清想了想,說了句:「知道了,今晚謝謝了,程總。」
這反應讓程越生覺得自己是在白費口舌。
程越生沒接她話,臉色沉沉地坐在那兒,氣壓有些低。
顧迎清別眼看向病房門,心說剛才李方長和林東衡進進出出的,這會兒怎麼又沒影兒了?
哪怕隨便來個護士查看情況也好。
有三橋村的那一着,她本來覺得兩人之間只用當有嫌隙的陌生人即可。
可他又是帶她脫困,又是替她擋刀的,反而讓她不知道怎麼面對。
過於冷漠,怕被說白眼狼,過於熱情,怕又再產生糾纏。
她又不瞎,程越生才不是那種會做賠本生意的人,明擺着是還沒死心,想繼續勾着她搞男女關係。
她只裝看不懂,不明白。
過了會兒,程越生冷然問她:「你們許總有沒有說,讓你在這兒待多久?」
語氣里全然沒有剛才或語重心長,或故意調侃的意思。
顧迎清心裡冷笑,開始了。
開始陰陽怪氣了。
「等你輸完液。」
守在這兒,完全是因為顧迎清自己想要消弭內心的不安與愧疚,好歹這一刀是替她擋的。
兩人隔着張床,像隔着銀河,顧迎清刷了會兒手機,又打了會兒盹。
程越生突然招呼她:「過來。」
顧迎清看向他,「怎麼了?」
他不滿皺眉,「調一下輸液器,太慢了。」
顧迎清感覺是好像輸了很久,過去看了看,瓶子裏的液體所剩不多。
輸液杆在他椅子後方,與床頭柜子之間的空隙里。
顧迎清微微傾身去調,怕調太快,專注地觀察流速。
注意力撲在這上面,身子往前傾,驀地感覺自己的腰和腿貼住了他手臂,她立刻反應過來,退開一大步。
她羞惱地瞪着那若無其事的男人,忍不住罵道:「臭流氓!」
程越生先是因為莫名招了罵而皺眉,後又懶聲笑了下:「你還挺會倒打一耙的。」
他賊心不死。
這一想法刻在顧迎清腦海中,便自動將他讓自己調輸液器的行為,歸咎為是他處心積慮。
程越生似看穿她的想法,直言道:「你覺得吃過肉的人會在乎一點肉湯?」
顧迎清聽出他話里的深層意思,被他厚臉皮的直白氣到,什麼愧疚,都是狗屁。
「我要走了。」她冷着臉道。
程越生閒適地靠着椅子,慢條斯理說:「你這人做事目的性很強,一旦發現事情發展不如你的預期,你便迅速拉開距離,恨不得沒跟人認識過,更恨不得這事沒發生過。」
他說的話,跟今晚發生的事無關。
顧迎清冷眼看着他,「不然呢?及時止損你不會不明白吧?」
程越生這個角度,看她得微微仰頭,稍稍抬眼,他臉色冷厲,眼裏卻是盛着笑:「顧小姐,你最會計較得失了,那請問我這傷要怎麼算?」
顧迎清不為所動:「怎麼,想道德綁架我?又不是我讓你替我擋的。」
腦中回想金玉吟的話,她更加確定,只要她沒道德,誰也綁架不了她。
程越生眯眼,換了個側坐的姿勢,完好的那隻手臂掛在低矮的椅背上,不說話,只是凝神盯着她。
「你究竟想怎樣?」顧迎清被他看得背後發毛,只能妥協,就是不服。
程越生手指敲着椅子,尋思着說:「不想怎麼樣,只是基本的慰問探視、飲食照料要有,至少別讓我覺得這一刀挨得不值。」
顧迎清蹙眉:「我要上班,沒時間。」
而且他又不缺人照顧伺候,顯然是為了找她麻煩。
「反正你自己看着辦。」程越生不多說,也不提要求。
他說完,打了個電話叫李方長進來。
李方長原來就在外面,很快推門而入。
程越生讓他安排車,送顧迎清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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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及時止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