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止(1 / 1)
一切發生在須臾之間。
現場亂成了一鍋粥,顧迎清的呼吸和思緒泯然於紛鬧喧雜之中。
她擋了路,被衝進場內的安保和醫護撞開。
華先生已被制服。
她看着兇手被按在地板上,雙手被人反剪在身後,腦袋和肩被摁住,臉死死貼在地上,不得動彈。
他還在癲狂地怒叫:「許安融你不得好死!你害我家破人亡!」
華先生身邊不遠,躺着被人踢開的小臂長的匕首,上面沾着鮮紅的血。
顧迎清在不絕於耳的咒罵聲中,目光落在程越生身上。
他手臂上不斷有血滴淌在地上,一滴又一滴,已經凝成了一小攤血跡。
他右臂內側的西裝被割開了長長一道口子,醫護一邊替他臨時止血,一邊指導他抬起小臂。
顧迎清仿佛局外人,愣在一旁,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導致心口的跳動也偏離了正常節奏。
「傷口太深太長,得立刻去醫院。」醫護在說。
接着,她隔着重重人潮,看他蹙着眉,神情凝肅地在簇擁之下離場就醫。
許安融作為兇手的行兇對象,也被人保護起來,她看顧迎清估計被嚇傻了,被人擠到犄角旮旯,失神地一個勁兒後退。
許安融連忙過來拉住她,雖然自己驚魂未定,也能裝出一副沉着冷靜的樣子。
她握住顧迎清細瘦的胳膊,上下檢查,「你有沒有事?」
顧迎清反應過來,搖頭說:「我沒事,他……」
她的聲音又被扼住。
許安融有條不紊地安排:「梁倩,你跟到醫院去看看,顧迎清你留在這兒跟我一起善後。」
梁倩覺得不妥,「善後有些麻煩,在場這麼多人,恐怕得動用公關了,迎清不熟悉這套流程,我還安排比較妥。」
「是。」許安融實際也是受驚不小,表面冷靜能裝出來,一需要動用理智的時候便露了餡。
梁倩攬住顧迎清:「迎清,你還行吧?可以跟去醫院嗎?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也好一起看看。」顧迎清眼眶發熱,頓時說:「能,我去。」
她提着裙子,轉身就往外跑。
梁倩看向許安融,許安融看着顧迎清的背影。
當時那一刀,梁倩幾乎是和顧迎清同時看到的,顧迎清離許安融也就比她多一步的距離。
平心而論,這對梁倩來說只是一份工作。
她害怕,她沒有那個勇氣,拿命冒險,衝上去為自己的上級擋刀。
梁倩有片刻晃神。
許安融之前那樣對顧迎清,顧迎清圖什麼?
許安融在見過顧迎清為她擋刀後,這一刻是否會對過去所作所為感到愧疚?
更令她不理解的,是程越生。
正面朝刀。
他出手制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避,如果直接搶刀,刀還是會傷及顧迎清。
他是替顧迎清生挨了一刀後,再奪的刀。
他跟顧,難道不止是盧家路的一個吻而已嗎?
*
顧迎清到了出口,送程越生去醫院的車早已經離開。
她自己攔了一輛出租車,先讓司機去最近的三甲醫院。
怕猜測有誤,她給程越生的助理打了電話,對方說他們去的的確是最近的三甲醫院。
過去也有十幾分鐘的路程。
顧迎清想起之前她急性胃炎,感覺在他車上待了超過一個小時,度秒如年,其實車開得快,過去也是十幾分鐘的路程。
她盯着車外街邊五光十色的夜景,有種難以形容的惝
恍。
程越生的很多行為,超過了她的理解範圍。
就像此刻飛掠過的景。
她能看出是樹、是店、是燈,但不知是什麼樣的樹,賣什麼的店,何種造型的燈。
到了醫院急診,顧迎清找了許久,找到幾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她想應該是從演藝中心跟過來的安保人員。
她想去問程越生在哪兒,卻又碰見個熟人,是總裁辦的林東衡。
「林助,程總在哪裏?」
林東衡給她指了路,她走向急診背後一件單間病房。
病房門虛掩着,從門上的觀察窗看進去,裏面拉着帘子。
他的助理李方長在一邊打電話處理今晚的緊急情況,掛完一通電話後,他上前:「小顧?」
顧迎清稍稍定神,「情況怎麼樣了?」
她說完,停了一秒,解釋道:「許總讓我跟過來看看。」
李方長面色凝重,「傷口太深,剛打了麻藥,準備清創縫合,估計要好一會兒。」
顧迎清心緒恍惚,她認真聽着李方長的話,但又好像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說:「我在這兒等着吧。」
李方長點頭,又接電話去了。
走廊有嵌在牆壁上的扶手,她找了個正對觀察窗的位置,一隻手捏着包,一隻手撐在扶手上,身體也靠上去。
不知道站了多久,包里語音電話響起來。
她接起來,是宋就文。
「你在醫院是嗎?」他剛才看到了她跑下樓。
「對。」
顧迎清長時間盯着白色牆壁,燈光清亮刺眼,她眼睛有些花,眨了眨眼。
宋就文說:「演藝中心這邊差不多了,我們所里派我過來看下。」
「可以。」
顧迎清發現自己沒辦法說太多話,特別累,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情緒起伏太大。
林東衡拿了一身新的襯衫和西裝,等在門外。
又過了會兒,裏面帘子拉開了,程越生光着上半身坐在床邊,背對着房門方向,右臂纏着紗布。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忍痛的緣故,看起來肌肉僨張明顯,像剛結束一輪無氧訓練似的。
醫護推着推車出來,看了眼等在外面的人說:「傷口處理好了。」
林東衡立馬把送衣服進去。
程越生起身,拿過襯衫,右手的行動明顯受限,林東衡想幫他,被他拒絕:「不用。」
他轉了轉身,憑藉敏銳的直覺,從觀察窗看向外面,與她四目相對。
她好像很意外,被人抓住了眼神。
傻愣愣地看着他好一會兒,才抿了抿乾澀的唇,轉開臉。
裏面林東衡出來,顧迎清思索着要不要進去,李方長緊跟着又進去了。
程越生聽着李方長說事,不時用眼神看她。
接着,護士又來給他吊水,這回門開着,沒再合上。
程越生將病床上的衣服拎起來,交給李方長,同時用下巴指向外面,目光觸及走廊上的場景,手頓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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