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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回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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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門寶音今天心情不太好。

    他覺得了尼格所有事都指派自己,辛苦攻城一天,夜裏還得守營,又要上山捉驅口。

    當大火燃起、山頂上的砲石砸落,他那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惡劣。

    「快走!」

    火勢起得很快,宋軍在這小寨中堆了許多枯枝、潑了火油。

    火箭一落,茶村、屋舍頃刻騰起熊熊大火。

    正在屋舍內的蒙卒陷入大火,屋舍外的蒙卒剛被砲石砸中,個個慘叫不已。

    圖門寶音迅速領了幾人向寨子外衝去。

    「嗖!」

    有利箭射來,逼退了他們。

    「有埋伏!都到我這來,一起衝出去!」圖門寶音大喊道,「嘎爾迪,帶上你的人!」

    「我受傷了。」嘎爾迪吼道:「我被砸中了……嘶……好痛!」

    火光把小寨子照得如同白晝,圖門寶音轉過頭,目光掃過人群,赫然見嘎爾迪的右邊臂膀已不見了,血淋淋一大片。

    「長生天吶……快,你們幾個扶起嘎爾迪。」

    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聚集了近百人,朝着大火外的樹林射了一撥箭,暫時將宋軍的箭矢壓制住。

    「走!」

    他們向外衝去。

    圖門寶音留了個心眼,特地走在隊伍的中間。

    前方有人着了火,在地上翻滾着,滾入小溪,冒起一團煙氣。

    有人中了箭矢倒在火中,嚎叫不停。

    圖門寶音心中大恨,決定衝出這裏之後一定要殺光那些宋兵。

    但當他踩着士卒們的屍體,好不容易脫離火海,放眼望去,只見樹林裏已看不到宋軍的身影。

    周圍滿是慘叫聲,砲石還在不停從山頂砸落,喧囂而慘烈。

    「嘎爾迪,你在哪?!」

    圖門寶音看着一個個在地上打滾的着火者,好一會兒才找到嘎爾迪,他半個身子又都是傷,每滾一下都是嚷得極為痛苦。

    「快給他滅火!」

    士卒們撲滅了嘎爾迪身上的火。

    圖門寶音見此慘狀,撲上去已是滿眼撲紅。

    「走,快走……」

    「不……不能走……用溪水滅火。」嘎爾迪伸出僅剩的一隻手,喃喃道:「救他們。」

    「滅不了火了。」圖門寶音哭道:「山頂上在打砲,被砸死更多人,我們就走不了了,你起來,我們走!」

    「山……山太他娘多了……我好煩啊……」嘎爾迪眼神已然空洞,道:「四年多了……全是山……我連看見大胸脯都煩了……」

    「你在說什麼啊,快走吧!長生天,救救他吧長生天。」

    「我要死了……沒被瘴氣毒死……賺了兩年……好想草原啊……」

    「走,我帶你回草原。」

    躺在那的嘎爾迪沒有再說話。

    「嘎爾迪!」圖門寶音大哭。

    他捧着嘎爾迪有些燒焦的屍體,鼻涕眼淚都流了下來。

    「你說話啊!我告訴你……我十五歲就進了你額吉的帳篷,你氣不氣?你活過來啊!額秀特,我跟你額吉好過,額秀特……」

    宋軍的箭矢又射過來。

    沒有時間給圖門寶音哭了,他放下屍體,帶着數十人向山下奔去。

    宋軍沒有追,但等他跑過山林,有幾支冷箭從他身後的樹上射下來,釘在了他的腿彎處。

    圖門寶音悶哼一聲,只覺腿上一陣酥麻。

    他知道箭頭上淬了毒,這條腿沒了。

    但他只能咬着牙,繼續跑。

    「都別慌,把箭扣上弦。宋軍敢露面就殺光他們!」

    眼下的情況就像是遇到了狼群,不能顯得軟弱,否則宋軍就會包圍上來……

    一直以來,圖門寶音不覺得打仗殘酷。

    他從小就宰牛殺羊,打仗無非就是把人也像牛羊一樣宰殺。

    屠城,熬屍油,或把腐臭的屍體拋進城內散播瘟疫……這些都只是攻城掠地的手段而已。

    唯有到今夜,他突然覺得打仗太殘酷了,他和嘎爾迪,也在如牛羊一般任人宰殺。

    他想起小時候第一次殺牛,阿布說「牛會流淚,會跪下,但它只是畜生,不用心軟……」

    想着這些,圖門寶音只覺腿越來越麻,心裏越來越恐懼。

    終於,他衝到了山下的緩坡。

    「快上馬!」

    下一刻,圖門寶音驚愣在那裏。

    「馬呢?」

    山林中,熊山湊到摟虎與鮑三身邊,問道:「要不要追出去,殺光他們。」

    「還剩七十多個,若是拼死反擊,怕我們有太多傷亡。」鮑三道:「且縣尉交代了,不可貪功戀戰。」

    「這是個斬首的好機會。」

    「今夜主要還是拿他們的馬匹。」鮑三搖了搖頭,眼中泛起冷色,道:「蒙韃沒了馬,孤軍陷在這,早晚能殺光他們。」

    說着,他回過頭看去,只見夜色中的新兵們眼睛裏皆有雀躍之色。

    他們已經不太怕蒙古人了。

    「嚁……」

    李瑕正策馬狂奔,忽聽一聲長長的哨聲。

    他回過頭望去,只見一員蒙卒竟已搶到了座騎,正駐馬吹哨。

    大多數亂竄的馬匹並不理會吹哨聲,卻也有幾匹馬回過頭,向那蒙卒跑去。

    很快,對方只帶着幾騎人,迅速向李瑕追了上來。

    「嗖!」

    一支箭矢激射,正中一名探馬斥候。


    李瑕馬不停蹄,繼續向前沖。

    ……

    名叫「胡勒根」的蒙軍什長是個粗矮漢子,很靈活地跨上戰馬,並為麾下的七名蒙卒召來了馬。

    他本有些猶豫,是繼續把馬召回來還是去追宋兵,直到哈日查蓋大喊了一聲。

    「殺了他們!」

    胡勒根立即就向宋兵追了上去。

    他這一什只有八騎,卻還是很有信心追殺二十餘宋兵。

    他們不停放箭,於夜色中射中的不多,時不時能讓一兩個宋兵栽下馬來。

    兩撥人馬向東奔了好幾里,距離越來越近。

    胡勒根眼看箭矢不多了,大喊道:「拔刀,砍翻他們!」

    他夾了夾馬,減緩了馬速,看着麾下七騎沖了上去。

    人數雖少,但在馬背上作戰,他對他們有信心。

    胡勒根眯着眼看去,認出那些宋兵騎的也是個頭矮小的蒙古馬,再次吹哨,要叫它們把宋兵掀下去。

    「嚁嚁……」

    李瑕勒住韁繩,感受到身下的戰馬在不停刨地,顯得很煩躁。

    「列陣。堵住馬耳!」

    「是!」

    二十餘騎探馬斥候迅速堵上馬耳朵,掉頭。

    他們端起長矛,迎着蒙軍,重新沖了回去。

    白日攻城裏的情影在他們腦中浮現,慘死的人們、焦臭的屍油……化成了殺意。

    「殺啊!」

    ……

    胡勒根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覺這些宋兵也太狂了,竟敢和蒙古人在馬上作戰。

    他更加用力地吹哨。

    長長的哨聲劃破天際,野地里有火光閃過,有什麼東西被宋軍擲了出來。

    光火中帶着煙氣。

    「又來?!」

    果然,又是「霹靂啪啦」的大響聲。

    「嗶呦……」

    有煙花炸開,綻出時隱時顯的火花,很好看,也映着那些在廝殺的身影。

    宋軍排得很齊,顯得很呆板。

    他們端着長矛,就那樣直直地重新撞了回來,看起來還有些傻、有些木訥。

    但更擅騎戰的七名蒙卒還在拉扯着受驚的座騎。

    「嘭!」煙花爆開。

    胡勒根瞪大了眼,看到那漂亮的光亮中,血漾了出來,如赤焰般鮮紅。

    「咴律律!」

    他跨下的戰馬突然驚起,把他掀翻在地。

    有爆竹濺起沙石彈在他臉上,不痛,但讓人害怕。

    下一刻,宋軍的馬蹄已到眼前。

    「啊!」

    胡勒根痛呼一聲,被馬蹄重重踩了一腳,劇痛。

    他手中的彎刀掉在地上,嚎叫不已。

    「你很會牧馬?」混亂中,有個冷峻的聲音用蒙語問道。

    「是……」

    「你叫什麼名字?」

    「胡勒根。」

    「你的百夫長叫什麼名字?」

    「哈日查蓋……」

    哈日查蓋已找回了數十匹戰馬。

    但還有近三百匹戰馬在夜色中奔得不見了,他只好派人騎上數十匹戰馬去找。

    營地里所有人都被驚醒了,卻也沒有混亂,畢竟宋軍也沒有真的襲了營。

    其實只要能找回來馬,這事也沒甚大不了的。

    馬也不難找,他們都很會牧馬。

    也沒有必要所有人都走路去找,有數十人騎馬去找就可以了。

    忽然,遠遠的有近二十騎奔了回來。

    黑暗中,胡勒根的聲音大喊道:「百夫長,我殺光那些宋人了,還找回十多匹馬!」

    「你再去把更多的馬找回來!」哈日查蓋大喊道,「往山邊去找,不被人牽走都能叫得回……」

    「好!」

    胡勒根應了一聲。

    但那二十騎還在縱馬向營地奔過來。

    「你衝過來做什麼?!」哈日查蓋喝道。

    「我……輜重在那邊!」

    「又來?」哈日查蓋凝視着黑夜中,猛地反應過來,大喝道:「襲營!宋軍又襲營了!」

    ……

    「輜重在那邊!」胡勒根又喊了一句。

    李瑕死死盯着蒙軍的營盤,沒有貿然衝進去。

    他非常冷靜地用目光掃視着,觀察着哪裏有篝火,哪裏沒有,尋找着蒙軍營寨中防守最薄弱之處。

    胡勒根說的沒重,輜重在北面,周圍蒙卒最少。

    「繞到北面!放火燒!」

    「吁!」

    斥候們拉住韁繩,迅速點起火把就往一個個帳篷里丟了過去,也不管裏面放着的是哪些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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