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年關難過(1 / 1)
「根據厚生司那幾個人的描述,兇手極有可能是利用馬車拋的屍,但因為剛下了大雪,怕是難以在拋屍現場查出蛛絲馬跡。」
「潑在屍體身上的酒,是酒樓里最常見的汾酒,如今正值年節,這種酒一天也不知賣出去多少,自然也無從查起。」
「不過我在屍體身上,還是發現了一處蹊蹺的地方。」
仵作老徐說着,用力扯開了帶着冰碴的衣服,將死者的兩條臂膀露了出來,然後向旁邊一讓,道:「大人請過目。」
孫紹宗上前細細觀瞧,那仇雲飛也把腦袋湊了上去,卻只見兩條胳膊幾乎是一樣的水腫,也沒瞧出有什麼不同的。
便在此時,就聽孫紹宗喃喃道:「右臂的皮下出血明顯多於左臂……」
皮下出血?
那是什麼玩意兒?
仇雲飛正疑惑間,便見孫紹宗伸手在那兩條胳膊上,各自揉捏了一番,又把死者的褲腿也挽了起來,在那浮腫處也是好一陣揉搓。
這還不算,摸完第一具屍體之後,孫紹宗又不聲不響的到了第二具屍體前,扒開衣服如法炮製了一番,然後便皺眉沉吟起來。
仇雲飛看的莫名其妙,便湊上去捅了捅老徐的腰眼,小聲問:「什麼叫皮下出血啊?還有,你到底想讓他看什麼啊?」
「你仔細看。」
老徐指着那兩條麒麟臂,解釋道:「這兩具屍體的右臂,明顯比左臂還有雙腿上,腫脹的地方要更多些,而且皮膚下面滲出的血紅色斑點,也要多於後者……」
仇雲飛越聽越懵,急的跺腳道:「你就直接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老徐這才總結道:「我懷疑,死者的右胳膊應該是被鈍器敲擊了許多下,而不像其它部位一樣,只是簡單的打斷了骨頭。」
仇雲飛這好不容易才聽懂了些,卻又陷入一個更大的疑惑里,撓頭半響,下意識的問道:「可兇手這麼做有什麼用啊?」
冷不丁卻聽孫紹宗接口道:「你應該問,兇手這麼做目的是什麼。」
剛剛孫紹宗挨了一巴掌,仇雲飛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將脖子一梗,傲嬌道:「這不都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
孫紹宗指着另一具屍體的右臂,道:「其它部位只是骨折,而右臂卻是多處粉碎性骨折,若論實際效果,短時間內兩者並無多大區別。」
「因此兇手這麼做,要的並不是效果,而是滿足某種目的。」
「切~!」
仇雲飛斜楞着眼,記吃不記打的挑釁道:「聽你這麼說,應該是已經猜出那兇手的目的囉?」
孫紹宗搖頭:「還不敢確定。」
「哈……」
仇雲飛得意的一笑,正想着趁機貶低孫紹宗幾句,卻見孫紹宗豎起兩根手指,正色道:「眼下我只能大致做出兩種推斷。」
「其一,兇手是出於報復心理,譬如這兩人曾經用右手攻擊過兇手,給兇手造成了肉體傷害或者心理陰影,故而兇手才特意針對了兩人的右臂。」
「其二,兇手右臂出了問題,很有可能身懷殘疾,所以他憎恨右臂完好的人,故而在施暴的時候,刻意針對了兩個受害人的右臂。」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的話,兇手至少還有一個幫凶,因為一個右臂殘疾的人,很難獨自完成拋屍的過程。」
仇雲飛聽他說的頭頭是道,一時倒不敢造次了。
而趙無畏聽到這裏,卻已是滿面喜色,忍不住道:「大人,如此說來,只要查出這兩個死者的身份,然後再順藤摸瓜尋找他們的仇人,或者身有殘疾之人,這案子豈不是就破了?!」
說着,便有些躍躍欲試。
這年關底下,冷不丁鬧出兩條命案,自然需要速速告破才行。
一旁的仇雲飛酸聲道:「你說的倒輕巧!這人都死了,要是有人報失也還罷了,若是沒人來認領的話,你上哪查他們的身份去?」
「回稟仇大人。」
趙無畏身子一躬,頗狗腿的道:「卑職不才,倒還瞧出了些門道,以這兩人的裝扮體格,還有手上、肩頭的老繭來看,這應該是兩個在人市扛活的力巴,只需拿着他們的畫像去人市上走一遭,應該便能查個八七不離十。」
特奶奶的,這一個小小的捕頭,竟然也比自己有眼力!
不過……
這『仇大人』的稱呼倒還不錯,比什么小衙內順耳多了。
看在這聲『仇大人』的份上,仇雲飛決定暫時先不計較,他在自己面前抖機靈的事兒了——不過擺一擺官威還是要的。
於是他挺胸疊肚的呵斥道:「既然瞧出了門道,你還在這裏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查案!」
「卑職遵命!」
趙無畏躬身喊着遵命,那眼睛卻時刻注意着孫紹宗的表情,但凡通判大人表現出一絲不悅,他也就顧不得討好什么小衙內了。
不過孫紹宗只是淡然的吐出三個字:「你也去。」
他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這屋裏一個巡檢一個仵作,怎麼看也是前者更適合去查案。
仇雲飛很是有些不情願——倒不是不想去查案,事實上他早就心癢難耐了。
這所謂的不情願,主要是不想被孫紹宗呼來喝去的使喚。
孫紹宗瞧出他心底的想法,便又補了句:「如果不想去,就留下來幫徐仵作打個下手,把這兩具屍體的右臂切開,看看能不能通過傷口判斷出兇器。」
「去去去!誰說我不去了!」
仇雲飛一個箭步便躥出了門,回頭罵罵咧咧的催促道:「趙無尾,你特娘的磨蹭什麼呢?還不趕緊跟本大人一起去查案!」
趙無畏忙巴巴的湊了上去,小心的更正道:「大人,卑職雙名無畏。」
「囉嗦什麼,趕緊走!」
眼瞧着二人風風火火出了院門,孫紹宗回頭看看床上的屍體,眉宇間仍卻透着幾分凝重。
「大人。」
老徐疑惑道:「莫非您覺得這案子,還有什麼蹊蹺之處?」
「但願是我多疑了吧。」
孫紹宗嘆了口氣,似在回答老徐的問題,又似在自言自語:「如果兇手和這兩人無仇無怨的話,咱們這個年恐怕就不好過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