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笑語解輕愁(1 / 1)
清芷齋。
賈琮自從三年前入青山書院,日子一直過的充實而緊張,不是在書院苦讀,就是下金陵辦皇差,最近半年更是忙於秋闈。
眼下這段日子才算真正清閒下來,大周春闈三年開考一場,下次春闈算起來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所以這會子還不急着啃書本。
至於前幾日傳來的朝議之事,雖讓賈琮心情有些沉重,閉門思慮了一天,心思也漸漸坦然明晰起來。
自己這麼多難關都過來了,也不怕多這一遭,皇權森嚴,世道多艱,好在來日方長。
時序六月,暑氣一日比一日旺盛,院子裏的桐樹上,知了嗡嗡的叫着,聲音單調而清越。
清芷齋正屋的廳堂里,正中花梨方案上放着個銅盆,裏面裝滿碗口大的碎冰,往外冒着絲絲乳白的涼氣。
榮國府雖算大富之家,但即便賈母的榮慶堂中,也沒辦法像這樣擺一大缸冰來消暑。
皇宮中倒將有專門的地下冰窖,將冬天的冰雪用枯草包裹儲存,到了盛夏取出給皇帝嬪妃消暑。
一旁的迎春卻問道:「琮弟,我聽說老爺太太要給你議親?」
他跑了好幾次神京東市,又去了西郊的採石場,才把材料收集齊全,好在最近時間空閒。
他準備讓曲泓秀在香水鋪擺上冰塊,想來生意會回暖不少,還可在鑫春街找間小店鋪,開一家售冰店,將價格打低,估計能大賺一筆。
因為盛夏已至,最近秀娘香鋪的生意清淡了些,畢竟大熱天,女人們逛香水鋪的興致會直線下降。
倒是收集硝石和石灰花了他不少功夫。
探春雖是閨閣千金,但精明大氣,並不是百事不知,也知道些外頭的居家行事。
想到皇帝如此精於算計,寡恩刻薄,讓賈琮內心有些難言的牴觸,皇帝的飯碗可不怎麼好端,總不好在一顆樹上吊死。
這個時候沒有空調電扇,炎熱盛夏,姑娘家就靠一把手搖扇子,想想都累。
清芷齋這些冰塊卻不是買的,而是賈琮自己做的,對他人來說夏天造冰難度太高,對賈琮而言卻是簡單的事情。
神京市井上倒是也能買到冰,不過盛夏之期價格昂貴,不是尋常人消費得起。
賈琮笑道:「不用花錢,以後我得了就給你屋裏送一些。」
賈琮笑道:「太太的確讓老爺問我了。」
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比起科舉仕途,與人勾心鬥角,要便宜輕鬆太多了。
只有富有天下的皇家,才能如何虛耗人物之力,一般的大富之家也極少能做到這樣的。
以後再不濟,靠着和曲泓秀的生意,還能做個富家翁。
「三哥哥,你從哪裏弄來這麼多冰,這個時節,冰可不便宜。」
她心中便存了這事,只是堂兄妹之間卻不便問這事,二姐姐是三哥的同胞親姐,過問卻是理所當然。
只要將硝石和石灰研磨成粉,按比例溶於水,沒一會兒就能得到一通冰,雖然記不得兩者的準確配比,但只要多試幾次也就成了。
一旁的探春心中一跳,最近幾日府上都在傳,因三哥中了解元,賈家都中幾家老親,看重了他的前程,託了太太議親。
銅盆的冰塊旁,圍坐着迎春和探春,也是賈琮特地請來,讓她們感受一下治冰的效果。
本來也叫了黛玉,紫鵑說姑娘中了暑氣,正在臥床休息。
探春忍不住問道:「那三哥怎麼說?」
賈琮笑着將那日和賈政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迎春一聽就楞了:「琮弟,春闈還有兩年多,觀政也要一二年,等伱做了實官,豈不是要四年後了?」
賈琮又開玩笑道:「二姐姐太看得起弟弟了,春闈誰也說不準,一次就能過,三年才開一科,說不得來回就是六年了。」
一旁的探春忍不住噗嗤一笑,對迎春說道:「傻姐姐,別讓三哥哄你,他是不想議親,才這麼對老爺說的。」
黛玉住處,紫鵑正坐在屋外廊下,手中做着針線,身邊一個小藥爐冒着火光。
卻見賈琮手中拎着一個竹籃,冒着白氣,籃子下還不時的滴水。
紫鵑見到賈琮,臉上露出笑容:「三爺來啦?」
「這麼熱的天,怎麼坐在屋外?」
「姑娘中了暑氣,給她煎藥呢,放在屋子裏怕熏到姑娘。」
紫鵑看了賈琮一眼,心中忍不住嘆氣。
前幾日賈家老親上門賀三爺中了解元,這些人看上三爺的前程,就和老太太扯上了三爺的親事。
這兩日府上更是傳開了,老爺和太太在給三爺說親,姑娘聽了心裏不自在,連病都慪出來了。
「我給林妹妹送些冰塊,你放到銅盆里,可以給房間去去暑氣。」
進到黛玉房中,見她正歪在床上,頭髮松松的挽着,手中還拿着一本書隨意翻着。
「聽說妹妹病了,我來看看,身子可好些了?」
黛玉見他進來,眼帘微微垂下,說道:「這麼熱的天,也難為你還來看我。」
賈琮微笑道:「妹妹身子不舒服,我來看看你,不是應該的嗎。」
黛玉憋了他一眼,突然眼圈一紅,說道:「如今你是這麼說,等過些日子訂了親,眼裏哪裏還會有別人。」
賈琮心中暗嘆,真是小看了後宅婦人的輿論威力,賈政得王夫人授意,在書房和自己談論親事,也就一天時間,居然滿府的人都知道了。
也怪不得前些日子,那金玉良緣的話頭,傳得如此迅猛了。
賈琮笑道:「妹妹說的是老爺給我議親的事。」
黛玉聽到臉色一白,轉頭不去看他,嗔道:「你議不議親,與我何干。」
「妹妹,可知我為何刻苦讀書考取功名?」
黛玉見他說了句不相干的話,聽出是話中有話,忍不住轉過頭,一雙水朦朦的妙目怔怔望着他。
「可不僅為了掙一個功名前程,更為了自己的事,自己說了算,不然大宅門中,讓人牽着鼻子走,還有什麼意趣。」
聽了他這句話,黛玉眼中慢慢透出光彩,她聰慧透頂,哪裏聽不出其中意思。
「我和老爺說了,春闈未過,前程不定,不敢家為。」
黛玉出身詩書官宦之家,自然懂得其中的意思,時間一算也有好幾年了,嘴角微微一抿,似有笑意。
側着頭問道:「你這樣哄二舅父,他也相信了?」
「你知道的,老爺最在乎我的讀書舉業,自然很讚賞我這麼想,再說,哪家姑娘能等我三四年再議親,我娶她又有何妨。」
黛玉俏臉一紅,啐道:「三哥真不害臊,說的自己像是金鑲玉,可真稀罕哦,誰還等你三四年來娶。」
說到一半突然覺得不對,俏臉紅得像着了火,連忙辯解:「我不是說我三四年,哎呀,三哥你真可惡!」
門口紫鵑正端茶進來給賈琮,聽了房裏兩人的話,臉色一紅,吐了吐舌頭,連忙退了出去。
突然身後碰到一個人,回頭一看:「寶姑娘,你怎麼來了。」
卻見寶釵俏臉微有羞紅,眼中卻有些釋然,說道:「聽說林妹妹病了,我過來看看,我想到還有事,我先走了,改日再過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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