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首輔大人妙計(1 / 1)
第702章首輔大人妙計
乾清殿內,
有些官員聽的雲裏霧裏的,不知道洛雲侯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勛貴那邊的不少人,狐疑的目光,盯着洛雲侯看了一會,又盯着前面的閣老看了一會,還沒明白洛雲侯是何意。
張瑾瑜也沒管其他人的反應,對着龍椅上的武皇又是一拜,說道,
「是,陛下,臣這不是先問詢他們,工部的這五十艘樓船去了哪裏,誰拿的,怎麼用的,用了多久,仔細說出來,算一算,才好分析兵部虧空怎麼補,這不,先回來二十六萬兩銀子了,多少也是利息。」
張瑾瑜裝作委屈的樣子,這個問法得罪人不說,出力不討好的事,怎麼也要算明白,讓文武百官看看,怎麼個虧空法。
「你說的,倒也是有些道理,繼續問吧,看看這船,怎麼個用法。」
武皇的話音隨之傳過來,也讓不少官員心驚膽戰,尤其是市舶司的趙義輔,哆嗦着雙腿,臉色蒼白,手腳冰涼,不好聽的話,那些船運完生絲綢緞之後,私下裏也沒閒着,跑船運貨,賺了不少銀子,但是這些銀子,早被市舶司的官員拿了去分了啊,上下都拿了,自己也拿了大頭,如何還能再還回來,俗話說,熟飯入肚,還能給吐出來不成,還需要想個對策,矇混過去為好。
「是,陛下,臣,定然仔細盤問!」
張瑾瑜躬身一拜,拿着雞毛當令箭,而後側身,對着戴公公問道,
「戴公公,內務府的十條船,您是怎麼用的?」
聽到侯爺問話,戴權倒也沒有打愣,這十條船可沒閒着,內務府的事又多,而且主要是給陛下還有太上皇那裏,私下忙着運送貢品,包括從江南採買的貨物,也都是私下裏做的,這些,陛下都知道,太上皇也知道,想到此,
戴權笑了笑,不急不緩回道,
「侯爺,內務府的這十艘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自從內務府接手了這些船,主要是給北地邊軍運送補給,每月就要去一次,需要八艘樓船運送,來回二十天足以,來時候,也順便做了貨船,每月賺的不多,回來時候一艘船一千兩銀子,八個月,就是六萬四千兩,另外,從江南來的貢品,就是剩餘兩艘船專門運送,都是有賬本可查。」
說到此,也不知是不是氣氛使然,
戴權頓聲,立刻紅了眼眶,流了淚,喃喃哀嘆道;
「侯爺有所不知,皇上為了朝廷和天下百姓,自元豐六年的時候,宮裏的用度,都是由陛下內帑支付,國庫的銀子是一文未動,許些貢品,還都是由內務府採買,送入宮裏,
感天地之德,上天保佑,陛下好些日子都是省吃儉用,雜家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又不能訴說,今個侯爺問起,雜家索性就明說了,這些船的用度開支,都有專門賬冊記錄,皆可查賬。」
戴權抹着眼淚說完,竟然失聲跪在地上,對着陛下叩首,
頓時,
張瑾瑜立刻反應過來,帶頭立刻跪拜,山呼;
「陛下仁慈,掛念天下百姓,臣慚愧。」
其餘人見了,也趕緊跪下叩首,山呼,
「陛下仁慈,掛念天下百姓,臣等慚愧。」
悠悠聲音,傳遍殿宇!
「平身吧,朕也不是袒護內務府,戴權,把賬冊上賺的錢,等下都要交給戶部,一兩都不能少。」
武皇揮了揮手,讓文武百官平身,還囑咐戴權一聲,
戴權紅着眼應聲,
「是,陛下,老奴領旨。」
不說文武百官反應。
弄得張瑾瑜心中頗有負罪感,這是得罪人了,還是陛下本人,早說就不問了,又回頭尋找身後的市舶司官員,依照品級,應該也在殿內,怎麼沒見到人呢,
心中不悅,忽然大聲呵斥;
「哪位是,市舶司的主官,本侯在此代替皇上問話,怎麼還想藏起來不成。」
張瑾瑜這話說的重了,好像是市舶司故意怕被問詢,
可是話也沒錯,這市舶司官員趙義輔也不知躲哪裏去了,文官那邊相互看看,臉上狐疑,
張瑾瑜之所以這麼喊,一個是轉移注意力,另一個是,市舶司不長眼色,柿子還是軟的好捏。
「回侯爺,在這呢,在這呢,」
一聲顫音傳來,張瑾瑜的目光也隨之往隊伍後面尋找過去,不過也好找,太明顯了。
只見,站在文官隊伍中間的一位官員,肥碩的身子顯得有些扎眼,另外,官服寬大不說,還是上好的蜀錦裁剪的,就連腳下的靴子,也是千層底輕步雲靴子,乃是市面上最好的,可見這一身肥肉,沒少用銀子保養,
一看就沒少貪污,那些閣老還有侍郎,都是用江南普通錦布做的官袍,就算這些,普通人家也沒有機會穿上,大多數穿的都是麻布,
看着這個市舶司主官,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張瑾瑜哪裏有好語氣,
「呀,這位大人,你是何人?本侯是不是該給你行禮啊。」
趙義輔本就虛胖的臉,汗留下的更多了,哆嗦的回道;
「回,侯爺,下官哪裏敢,給侯爺請安,」
這就要拜,
張瑾瑜伸手就攔着,不讓其行禮,
「廢話不多說,工部二十艘樓船,你們市舶司也要了二十艘,八個月時間裏,做了什麼?」
「做,做,下官,想想。」
趙義輔一着急,腦中一片空白,這八個月都是跑了私活,賺的是不少,但是銀子都分了,具體的,自己也沒記住,給織佈局運送生絲,也只有十萬匹的庫存,對了運生絲。
趙義輔用衣袖擦了擦汗,上好的蜀錦,立刻濕了一大片,油膩的樣子,讓,張瑾瑜嫌棄的後退了一步,這玩意,
「回侯爺,下官要來這些船,就是為了給蘇州織造局運送庫存生絲,每條船費用是一萬兩白銀,二十艘船就是二十萬兩,不過織造局打了白條,銀子到現在還沒給。」
說到這,
趙義輔心中也是憤恨不易,要不是織造局打了白條,自己能讓那些船走私活嗎,
「哦,給人幹活,還不付銀子,這是哪門子道理,織造局那麼不懂規矩?」
張瑾瑜還是第一次聽說,市舶司的銀子也能欠,織造局那麼有錢,有意思,
剛問完話,
趙義輔臉色漲紅,怒道;
「侯爺,天地良心,下官說的話句句屬實,去年八月借的船,三個月內,為了織造局的生絲,就沒閒着,關鍵,按照行市,運送貴重物品,一個月一條船,也要五千兩,織造局那邊三個月才給一萬兩,最後打的白條,都還在衙門收着呢,有憑證可查。」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髒水使勁的往蘇州織造局身上潑,這也讓幾位閣老皺了眉頭,不應該啊,二十萬兩銀子,織造局隨便漏一點就有了。
張瑾瑜也不明白內里何事,繼續問道;
「打白條也算,剩下的五個月里,做了什麼營生,賺了多少銀子?」
追問下,趙義輔臉色越來越難看,這怎麼算出來呢。
急的滿頭大汗,
張瑾瑜見此,就心中有數了,也未揭穿,
「趙大人,你好好想一想,按照行市,一艘船一個月來回,就是四千兩銀子,五個月,就是兩萬兩,二十艘,就是四十萬兩銀子,莫非這些銀子沒了?嗯!」
「侯爺莫要說笑,下官着急,這就沒算出來,是四十萬兩銀子沒錯,沒錯。」
趙義輔借坡下驢,不敢再狡辯,直接應了下來,四十萬兩也不能自己一個人出,那些分銀子的,必須都要回來。
「那就好。」
張瑾瑜點點頭,轉身對着高台上的武皇說道;
「啟奏陛下,臣有了辦法。」
「哦,有了,那你說說,怎麼平賬?」
武皇周世宏顯然也來了興趣,虧空的事那麼簡單?
「啟奏陛下,既然船都是借用兵部的,民間有句俗話,說有借有還,既然借了,那也得還,不還的也要付租金,臣認為,每條船出借,一個月兩千兩紋銀,五十條船,一個月就是五十萬兩,
當然,也不能委屈了兵部,市舶司二十條船,需要還給兵部十艘,分給漕運衙門,掌控雲河要道,京城碼頭的主力艦隊,還不能解散,留作備用,剩下的十艘,給內務府,蘇州那邊以後要是在運生絲,就讓內務府去運,市舶司本就是油水足的衙門,臣就是這樣覺得,至於殿宇虧空,臣就無能為力了。」
張瑾瑜把話說完,順帶又提了一句修殿宇的事,他張瑾瑜可沒那麼大本事,哪知道,市舶司趙義輔,就好像死了老娘一般,哭喪着臉,跪倒在地;
「啟奏陛下,萬不可,把市舶司的樓船還回去,還有許多貨物沒運送,這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臣愚鈍,侯爺是不是對下官有着偏見,怎麼偏偏讓市舶司把船還回去,那工部還有二十艘呢。」
猛地一磕頭,「砰」的一聲響,立刻額頭就見了紅,真沒作假。
看的張瑾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好傢夥,還真敢上啊,有種,同不同意,就看陛下怎麼安排了,所以也不言語。
龍椅上端坐的武皇周世宏,皺了皺眉,聽着洛雲侯的述說,忽然想到,這些船要是用好了,不光能節省朝廷大筆的開支不說,還能賺上一些銀子,多則兩年,少則一年,這些銀子的虧空,也就賺回來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市舶司趙義輔,武皇顯然有些不喜,市舶司商船本來就不少,竟然還要二十艘樓船,如何能行,在看向首輔李崇厚,問道;
「李愛卿,你來說說,這些船隻該如何處理?」
首輔李崇厚,回頭看了看市舶司的趙義輔,卻見到其人額頭上是見了紅,心中有數,市舶司這一塊,怕是出了紕漏,那些朝廷需要轉運的物資,應該是一點都沒有動,那些借來的船隻,干私活去了。
「啟奏陛下,洛雲侯所言極是,兵部的虧空是有些大,但也不是無跡可尋,這五十艘戰船,要是用得好,不僅能幫了朝廷的大忙,還能賺回銀子,
老臣以為,工部那邊,二十艘樓船不必還了,朝廷要緊的貨物,還需要工部忙,只要記好賬冊即可,至於內務府那邊的,緊要的就是蘇州織造局生絲的運送,內務府歷來嚴謹,定然不會耽擱,下半年,戶部好要靠着織造局的絲綢錦布,填補一下,至於宮裏,更不可能少了些船。」
李首輔自顧自說着,也不回頭看看,市舶司趙義輔,那哀求的眼神,幾乎眼淚都出來了,
「所以,船隻還是太少了,老臣覺得,市舶司的這些船,全部撥給內務府,一來是江南織造局所有用度,都讓內務府來承辦,二來,閒暇時侯,還能賺些銀子補貼宮裏,多少,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心裏能做的一些微薄之力,」
話還沒說完,一聲哀嚎響起,
「首輔大人,您老手下留情啊,市舶司雖說還有許多商船,但是您老也知道,衙門那邊,歷來好久都沒有補充新船了,有的也是老舊不堪,不能抗大任,這些船可是救命的,朝廷的官倉,需要轉運的貨物頗多,轉的錢,都是要上交戶部的,下官冒死求首輔大人開恩啊。」
市舶司的趙義輔,聲嘶淚下,配合額頭上的血跡,慘不忍睹,哭訴着讓李首輔手下留情,
這情景,比洛雲侯出的點子還狠,刀刀殺人不見血啊。
這一幕,
不少文官也是驚疑不定,首輔大人是什麼用意,還是另有深意,目光都看向前面,那個蒼老佝僂的身軀,今日,意外的事太多了!
「趙大人,這裏是朝堂,是百官議事的地方,不是你喊冤,賣慘的衙門,老夫所說的,應該明白,這些船一個不留,而且借船所用的銀子,必須交給戶部,你市舶司的貨物,你要是解決不了,可以請辭,內閣會安排人接手的,趙大人,你可聽清楚了?」
李崇厚面色不變,不為所動,根本沒有給趙義輔狡辯的機會,干或者不干,就兩種選擇,嚇得趙義輔跪在那,不斷的用衣袖擦血汗,整個胳膊都快要濕透了一般,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樣子,
「回,回首輔大人,下,下官能幹,能幹,三月之內,就會把朝廷所需物資,全部轉運完,一兩銀子不少。」
這一回,趙大人也沒有再喊冤,也沒有哀求,答應的就是快。
「那就好,三個月為期,內閣會派人去查,別說,老夫沒有給你機會,就算朝廷不懲戒你,老夫也要把你換下。」
李崇厚說完話,又把身子轉向洛雲侯,問道;
「侯爺,本首輔也要問你,京城碼頭,那些樓船戰艦,現如今可有任務?」
此時的張瑾瑜站在勛貴的隊伍里,看的津津有味,李崇厚這個老狐狸,果真厲害,三言兩語,就辦了市舶司的人,嘖嘖,
正想着,
就聽見首輔大人的問話,心中一黑,不會是打那些艦隊的意思吧,但是也無法,本就是漕運總督府的,要不是沈老哥大氣,早該還了,挪動步子,走出來,抱拳道;
「李首輔,京城那些船隻,現在確實沒任務,漕運衛軍都在休整,」
「那就好,如今運河繁忙,水寇也不少,不能讓那麼多艦船留在京城,所以,侯爺,這三十艘艦船,還需要返回漕運總督府,巡查整個運河,當然,兵部既然沒有收到船隻,這些賬冊擬票顯然不合理,那就算在內務府和工部的頭上,戶部可以簽字!」
張瑾瑜張了張嘴,也沒有在反駁,畢竟首輔大人說的夠明白了,這是朝廷不養吃閒飯的人啊,
無奈,抱拳回道;
「首輔大人的安排,本侯贊同,各司其職,未必不好,就依照首輔大人安排,不過,老大人,那工部另外八百萬兩的虧空,如何辦?」
張瑾瑜雖然答應,但是心目中有氣,好不容易掌控的水師,就這樣沒了,不還需要給首輔挖個坑,你不是厲害嗎。
「哈哈,侯爺,你真是快言快語啊,凡是,不需要着急,事情是一樣一樣做的,銀子,也是一點一點賺的,這些急不得啊。」
好似教育一般的口吻,讓張瑾瑜聽了極不舒服,內心冷哼一聲,說得好聽,近乎一千萬兩的銀子,哪個地方能攢出來,還一點點掙出來,除非去搶,難不成,真的去搶,關外的且提侯,確實肥得流油,不會吧。
「那本侯就請教首輔大人,如何一點點去賺,要知道,天下賦稅已然很重了,不會是要加賦稅吧。」
張瑾瑜倒打一耙,先把賦稅的事提出來,這可是天下的大事,朝廷已然好久沒有增加百姓賦稅了,
張瑾瑜信口開河的話,讓乾清殿文武百官一片譁然,議論紛紛,
北靜王水榮笑了笑,小聲道;
「還是洛雲侯,什麼話都敢說,小王看,那李首輔想立威,可是找錯人了。」
「呵呵,誰說不是呢,洛雲侯可不是吃虧的主,要了他三十條船,這不,加稅的事也能堂而皇之提出來,要是真的加了,那文官,可就落了下風了,」
東平郡王穆蒔,饒有興致的盯着前面疏疏而談的洛雲侯,滿臉的笑意,一個不肯吃虧的主,也不知首輔大人該如何說,另外,就是朝廷這邊,虧空用度越來越大,這樣一來,沒有補救的話,朝廷以後的日子就難了。
關鍵自己很多事還沒有準備好,又看了一眼身邊的北王水溶,笑道;
「水兄,北地那邊,你可準備好了。」
「哈哈,那就不勞穆兄費心了,京南亂了那麼久,穆兄,機會難得啊。」
水溶微微眯着眼,笑着回道,都是一樣的心思,還非要試探,有意思嗎!
第七百零二章 首輔大人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