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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家|首|發.03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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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獨|家|首|發036手談之間勝負立斷,憂喜之中輸贏難言

    北靜王同賈寶玉二人走得慢,待他二人登上山頂,林玦同合睿王早已進了重元寺。

    北靜王進了前門,四處尋那二人不着。因喚了一個小沙彌,尋問一番,方知合睿王已領了林玦往後院去。

    他因笑對寶玉道:「重元寺的齋飯是一絕,如今既來了此處,又至用膳時分,不妨一嘗?」

    寶玉自無別話,「自當如此。」

    北靜王便同寶玉往後院去,「瞧瞧他們在做什麼。」

    才進了後院,卻見裏頭栽了一棵公孫樹,其葉如扇,皆染暗黃,扇葉之中,又夾白果纍纍。樹下擺着石桌,其上置棋盤,有二人對坐對弈於此,正是林玦同合睿王。

    觀棋不語,方為君子。

    北靜王與賈寶玉緩緩地走過去,又命侍從不必出聲驚擾。此時正是林玦下子,他行白子,小巧的玉石棋子就在指尖,卻是凝眉細思,眼睛只望着棋盤,瞧着十分謹慎的模樣。

    合睿王取了一旁的茶來吃,唇角帶笑:「子景落子,文雅為表,內里鋒芒暗藏。只步步為營,有時也失其孤勇。正對上殺伐果決之招,難免捉襟見肘。」

    邊上二人朝棋局望去,卻見白子雖被圍困,卻隱現脫身之態。而黑子步步緊逼,前有生路,卻後無退路。正是廝殺正酣,難分伯仲。

    卻見林玦輕嘲一聲,隨意將手中白子扔回盒中,淡聲道:「我輸了。」

    合睿王望向他,卻見他眉目依舊,仍無波動。「還沒有。」

    林玦這一回卻並未躲避他的目光,認真回視了,回道:「技不如人,自當認輸。你留了後手,我窮途末路。你不會輸,除非不想贏。」

    但是他有什麼理由選擇讓步認輸?

    合睿王聽了此話,卻挑眉道:「你錯了。我這樣的人從不肯讓人,但是倘若是你,我願意讓你贏。」否則不會在一開始就選擇留手。

    「何必如此。輸就是輸,你縱讓了我,又能如何?與其如此,不如我自個兒先認了輸,日後想起來,也免了這份逼仄。」

    合睿王還欲再言,卻聽身後傳來北靜王的叫好聲:「說得好。為人自當如此,磊落光明,方為風骨。」

    合睿王不耐道:「我寧可你繼續不言不語。」

    「好叫你再接着欺負人?」北靜王臉上笑意忍耐不住:「天下好事怎麼都叫你佔全了。」一面說一面上前,在凳子上坐了。

    林玦站起身來與他見禮,賈寶玉也朝合睿王拱手見禮reads;。

    北靜王叫二人落座,又朝合睿王道:「你領兵打仗時候多了,連手談時都沾着殺意。」說着,伸手點了點棋局:「瞧瞧,這叫人怎麼贏?饒是要讓,也該讓得有些誠意才是。」

    「你今日廢話有許多,想必是尋常在宅子裏,沒人陪着說話的緣故。待我明日稟了皇嫂,叫她為你擇個體己人,好好地治治你這毛病。」

    「罷了!」北靜王忙擺手叫停:「我再不說了,還請你大人大量饒我一回。」

    北靜王水溶雖為異姓王,卻深受今上寵幸。其年方弱冠,家中親長盡逝,小小年紀已襲了爵位,又無人管束,瞧着文質彬彬,實則內里是第一不拘的人。只一樣,他雖混不吝,卻有個頂頂怕的人,正是當今皇后。

    當今皇后卻是其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姐,二人年歲相差極大,皇后於其如母如姐。雖不能近身教養,卻將他同兩個侄子放在一處,時刻惦念於心。故而水溶天不怕地不怕,卻只聽皇后一個人的話。

    合睿王也只玩笑一句,便未接他話茬。北靜王卻越發來了興致,冒死又添了一句:「還說我,前些時候聽聞太后十分擔憂你的婚事,想要快快地為你擇一位賢內助。」

    「你耳朵的用處只聽閒話這一個?」合睿王極快掃過林玦,見他並無異樣,心內卻怒氣油然,冷眼朝北靜王望過去:「若真沒地方使力氣,我倒肯陪你練練。」

    說得北靜王啞然失聲,面上苦笑,竟吶吶地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練練這兩個字說來輕巧,可誰能接下合睿王這份輕巧?他那些力氣都是戰場是真槍實劍打出來的,北靜王金尊玉貴地活了這些年,萬沒想過要同他較量些什麼。

    林玦低頭看着手中的茶盞,全不理會邊上兩個人在說什麼。偏偏那些話不依不饒鑽入耳中,二人如此淡漠地說娶妻之事,倒叫他覺着十分怪異。便是手中茶水也覺失了熱度,入口只怕苦澀艱難。

    將茶盞放到桌上,才抬頭,目光就被合睿王捉住。他略有些吃驚,卻只聽合睿王盯着他,緩緩地說:「我沒想過這回事。」

    林玦一哂,他同自己說這個作什麼,在意的人本不是自己。

    微風驟來,樹上扇葉輕輕裊裊,盤旋而下,有一片落在林玦直裾之上。他心念一動,將那枚葉子撿起,捏在指尖。指腹輕捻,扇葉旋轉。小小一枚樹葉,卻色若暗金,形如摺扇。

    林玦手色白|皙,食指纖長,那枚樹葉在他指尖,竟有種金玉相合之美。


    林玦凝眉輕道:「倒叫我想起那句雨中黃葉樹[1]」

    「下一句是燈下白頭人[2]。」合睿王因搖頭道:「子景此話有差,此詩雖好,卻添潸然悲切之感。你我年歲正好,不當吟這愴然之詩。」

    他卻抬頭望他,面上露笑,別有意味道:「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3],愀然之句,出年少之口,又有何憂?」

    「子景如今,並無憂愁,是否?」

    不知怎麼,他的聲音帶了低啞,聽在耳中,竟有種別樣的觸動。林玦略頓了頓,才回他道:「是,當下如此,來日未知。」

    他面上露出模糊的微笑來,朦朦朧朧,竟瞧不真切,「子景若想,來日自也當無憂。」

    聞言,林玦收回目光,重又落在手中那枚扇葉上:「只望王爺,到那時也能記着今日的話……」

    此話略低,如山水被隱,竟不能猜其真意。

    一行人在重元寺用過齋飯,方才下山reads;。行至山腳,天色將晚。

    林玦回頭望去,晚霞滿天,眾鳥歸林。林邊溪水一彎,半是瑟瑟。低嘆一聲,轉過頭去,卻正撞進合睿王眼裏。他竟也回了頭,瞧的卻不是風景,而是林玦。

    他眼裏染着霞光,其中深意點點,叫林玦看得心驚肉跳,不由自主移開了目光。

    許多時候說出口的話不能動人,這無聲處的注視,卻叫人心猿意馬。

    合睿王道:「今兒了無方丈不見客,卻叫人遺憾。來日子景若有閒暇,再與你來拜訪。」

    「佛在心中。」他收回視線,兀自往前,卻不管合睿王亦步亦趨跟在自己身後。「見與不見,也只是個人的緣法。」

    「你倒瞧得很明白。」

    行至馬車前,林玦讓賈寶玉先上車,自己要上車之時,卻被合睿王扣住手腕。

    「子景……」

    被他扣住的那一圈手腕像是被炭火灼燒,竟燙得生疼。他要抽手,那人卻不肯放。他只得轉過來頭,口中皆是無奈:「王爺。」

    夕陽西下,滿目淺金。落在他發上眼底,掃在林玦眉間心上。「子景,你別忘了方才應我的事。」

    他蹙眉望向被他扣住的手腕,道:「既應了你,自然不能忘。」

    得了此話,才感覺腕上力道稍松。他因抬頭,傲然道:「縱給了你這個機會,你又能做什麼?」

    「那是我自個兒的事。」合睿王一面說,一面扶他上了車。

    一時林玦坐了馬車緩緩而去,北靜王久候他不得,騎着馬自一旁過來。卻見他一人站在餘暉中,目送馬車遠去,眉梢眼角俱染柔色,較之往日,更添風流別致,叫人心往神馳。

    「你預備瞧到什麼時候?」

    合睿王瞥了他一眼,也不應聲。徑直走到馬前,翻身上馬。

    偏北靜王又問:「方才再一旁偶然聽了幾句,林玦許了你什麼?」

    「你很想知道?」合睿王思及方才手談之時,與林玦打得一個賭。其實並沒有什麼,只是想要林玦好好地瞧瞧自己的心。別無他求。

    事關林玦,他怎麼會輸?

    「是了,我很想知道。往日無往不利不愛分月的合睿王,今次究竟得了個什麼諾,竟歡喜得這樣。」

    他扯了扯嘴角,望向北靜王的眼中竟有頑劣之色:「偏不叫你知道。」

    北靜王一時無言,末了卻也唯有寬慰自個兒:「罷了罷了,我早該知道,你就是這樣的人。這個不回我也就罷了,另一個卻定要叫我知道知道。這個林玦究竟有什麼好,竟能叫你青眼相加?我記着從前咱們玩鬧的時候,你最瞧不起這些。」

    「好不好都是其次,瞧着順眼才最好。」合睿王仰頭望了望天色,摸了摸馬脖子上的鬃毛,朝邢季道:「往莊子上去,不回王府了。」說着,握着馬鞭朝北靜王拱手:「就此別過。」

    言罷,也不等北靜王回禮,徑直往左,竟快馬加鞭往莊子上去了。

    見狀,邢季等也紛紛道了一句:奴才告退,紛然離去。

    倒叫北靜王空揚了一鞭子,低聲斥道:「主子奴才都是一個德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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