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團結河(三)(1 / 1)
1688年12月30日,夜空黯淡無光,廣袤的森林、草地、河谷死一般地寧靜,就連以往一直歡叫的蟲兒都不見了蹤影。 .
團結河靜靜流淌着。河畔被人、畜踩出來的一條便道上,一名蒙了頭臉的黑影一馬當先。在他身後,還有一溜穿着黑色衣服的緊緊跟隨着,向一支正在河邊宿營的隊伍摸去。
當他們離營地將將不遠,進入火槍射程的時候,前方突然冒出一團槍焰,一顆子彈當頭向他們打來。而在這枝槍擊發後,槍聲陡然間密集了起來,一時間仿佛各個角落都有人在裝彈射擊,彈丸鋪天蓋地般迎面襲來。
「他娘的,這幫孫子有準備!」為首那人運氣倒是不錯,沒在第一輪的射擊中斃命,只聽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弟兄們,事已至此,沒退路了,只有向前沖!」
說完,他朝前放了一槍,然後拔出腰間刺劍,大吼道:「弟兄們,麻利點,殺呀!」
「殺呀!殺!」二三十位匪徒匆匆放完槍,然後同樣拔出戰刀、短矛、刺劍、斧子之類的武器,朝前沖了過去,一時間群魔亂舞,凶相畢露,看起來確實是一股亡命之徒。
衝鋒的過程是殘酷的,不斷有人或悽厲慘叫,或一聲不吭地跌倒。領頭之人也是悍勇,知道成敗就在此一舉,只見他一邊揮舞刺劍催促後面人跟上,一邊怒吼着激勵士氣。後面快速衝過來的亡命之徒們也鬼哭狼嚎般地吼叫着,配合着密集的槍聲,原本寧靜的河谷頓時喧囂起來……
衝鋒很快到了近前,領頭之人心裏暗喜,正打算大喝一聲撲過去時,卻見對面人群里一群上好了刺刀的軍人正冷眼看着他。
「臥草,這特麼的是正規軍,怪不得剛才的射擊味道不太對呢……」這是領頭悍匪心底最後一個念頭,因為對面一名看肩章是少尉的軍官直接抬手一槍,一顆彈丸重重地打在他胸口,帶走了他最後一絲意識和氣息。
後面的匪徒不知就裏,仍然在往前沖,不過當他們衝到近前時,卻猛然迎接到了比剛才要更烈地多的彈雨,一瞬間便倒下了七八個,慘呼聲此起彼伏。剩下的人嚇破了膽,不敢再直愣愣地傻沖,而是躲進了旁邊的草叢裏,胡亂朝前方摟起火來。更有甚者,幾個跑在最後心眼靈活的,這會已經看準退路,悄悄往後挪了。他們可不傻,明擺着前面點子扎手,大當家的多半也栽了,這個時候再不跑,難道跟着前面這幫傻貨等死麼?
激烈的槍戰持續了二十分鐘就稀落了下來。守衛營地的一個排的正規軍露面後,就一直用嫻熟的排槍戰術進行射擊。他們專挑有槍焰亮起的地方,往往一陣排槍打過去就能讓那兒悄無聲息,然後再尋找下一個目標,如此周而復始,只用了二十分鐘就讓這伙匪徒大部上了西天,槍聲也徹底平息了下來。
戰鬥結束後,因為正處夜晚的關係,帶隊的少尉排長沒有冒險派人去打掃戰場,而是吩咐營地原本的護衛(僱傭兵和民兵,大概二十多人的樣子)放哨值守,他的人則原地坐下,抱着槍假寐休息。他相信,經過這麼一次慘烈的痛擊後,這伙匪徒應該已經被打斷了脊梁骨,即便剩下幾個歪瓜裂棗的,料也趁着黑夜狼狽逃命,不敢再生事了。
而事情果然也正如這位排長所料,營地護衛們一直緊張地守到天光大亮,也沒遇到有人膽敢過來襲擊。這個時候,少尉排長則帶着自己手下的兵上前檢視戰場,他們首先清點了一下散落在戰場附近的匪徒屍體,最後發現共有十八人之多。揭去面罩後,發現很多人都上過東岸政府的通緝令,為首的那人綽號王老虎,被政府懸賞五百元巨款,結果竟然窩囊地死在了昨晚的衝鋒之中,也算是他罪有應得了。
當然對於這些匪徒的身份,其實他們早就有所猜測,並且事前得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不然的話,他們也不會故意設伏,打了這夥人一個措手不及了。這一仗,確實是在正確的情報下打了一場漂亮的伏擊戰,且成果斐然,讓人欣喜。
上午九點鐘,戰場打掃結束,眾人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了,遠處又來了一支騾馬隊,看樣子規模還不小,大概有百餘人的樣子。這種規模的隊伍,反倒讓眼前眾人略略放下了心,活躍在團結河流域的匪徒,可還沒這種規模的隊伍,且大白天地如此招搖過市,那就更不可能了。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過來的隊伍是一支由國家開拓總局組織的隊伍,領頭人是蕭光上尉和錢進錢副處長。他們是來團結河流域考察設立定居點位置的,12月6日出發,一路走走停停,花了二十多天時間才走到這裏,結果與他們這幫東金公司的人不期而遇。
說實話,蕭光上尉等人昨晚也確實聽到了槍聲,不過因為情況不明且處於黑夜之中,他們沒敢輕舉妄動罷了。剛才得知昨晚被打死的是縱橫團結河流域一年之久的王老虎匪幫時,還是很驚訝的。
王老虎此人原是東岸黃金公司的保安,因為盜竊少量黃金而被開除說實話,公司對他夠不錯了,沒有抓他去報案就已經足夠厚道後來便落草為寇,與一幫兇悍之輩在無法無天的團結河流域興風作浪,屢次截殺各種車隊、行人,惡名遠播。這次被東金公司和陸軍聯合擊斃,也算是他罪有應得了。
「蕭長官!」東金公司那邊帶隊的少尉一見過來的是自己的學長蕭光,立刻上前立正敬禮。蕭光見狀笑了笑,拍了拍這位後輩的肩膀,笑容裏帶着一股複雜的情緒。他想到自己堂堂一個上尉軍官,卻「有家難回」,一直在外面給人當保姆,打了兩次報告請求返回野戰部隊都被駁回,這如何不氣人呢?
他們自從二十餘天前從房山鄉出發後,一路上除了勘測還是勘測。隊伍里那些測繪專家、植物學家、探礦者、農業研究員們對每一個潛在的定居點之前其實已經有一支隊伍粗粗探勘過了,現在他們所要做的就是在幾個選項中挑選最合適的定居點位置進行着不斷重複的工作,讓蕭光是倒足了胃口,卻又無可奈何。
他們這一路行來,基本上已經確定了五個定居點,分別是位於後世盧斯小鎮附近的儀鳳鄉、位於後世蓬佩烏小鎮附近的任丘鄉、位於特雷斯馬里亞斯(tres marias)小鎮附近的太和鄉、位於後世皮拉波拉小城附近的章武鄉,以及位於後世聖弗朗西斯科小鎮附近顯德鄉,計劃安置超過五千名定居者,主要從事農林牧漁,以生產出足夠的農產品來供應規模越來越大的黃金、翡翠和鑽石的採掘及加工產業。
黃金、翡翠、鑽石,基本上可以說采出來就能賺錢,一本萬利。現在制約採礦效率的,除了工具、日用品的匱乏及運輸條件的惡劣外,最主要的便是食物的短缺了,而這無疑是非常致命的。淘金者也是人,也要吃飯喝水,考慮到附近林子裏的動物早就被嚇得不敢靠近,果子蘑菇什麼的也早就被採挖一空,因此誰能運來大量的醃肉和大餅,誰就能從那些出手大方的淘金者們手裏拿到可愛的金豆豆。
即便是東岸黃金公司這樣財大氣粗的單位,其名下各個大小金礦,也經常保守食物不足的困境。這裏不但交通條件惡劣,天氣也非常多變,尤其是在夏天,經常一場暴雨過後,原本的道路就被沖毀,或者乾脆淹沒在漲水的河流、小溪下面,這對運輸食物的馬隊來說實在是太蛋疼了,誤了期限簡直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事實上現在東岸黃金公司礦場、辦公室、宿舍、庫房的周圍就種了不少玉米棒子、蔬菜瓜果什麼的,時不時獵到的動物也都熏好掛在房樑上,作為關鍵時刻救命的儲備食物。
而東金公司都這麼窘迫了,可想而知其他那些私人採金者的狀況是啥樣。他們很多人是舉債過來,平時幾乎每一分精力都投入到了選礦篩礦之中,根本無心種地打糧。更別說這裏秩序混亂,種了糧食也可能被別的淘金者搶去很多時候,淘金者其實是可以與亡命徒劃上等號的那麼還不如別費這份心力呢,早點淘到足夠的黃金衣錦還鄉豈不是更好?
這樣一來,整個礦區的飢餓就可以想見了,以至於現在政務院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終於決定在條件還不是很成熟的情況下,沿着團結河設立一溜五個定居點,先解決了礦區的吃飯問題。此外,對於金礦比較集中的團結河支流,他們也將設立數個定居點,重點發展當地的農牧業,從側面支持黃金採掘業的發展,充實國庫。
因此,蕭光等人其實接下來還有的要跑,估計一切順利並最終返回房山鄉時,已經是兩三個月後的事情了,確實非常辛苦。而國家的發展,其實也就是在這些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不斷的勤勞奉獻下,才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不是麼?
30日中午,在坐下來一起吃了頓還算不錯的午餐後芝麻大餅配鹹魚、醃肉罐頭兩支隊伍又分道揚鑣了。東金公司的隊伍押着一批黃金返回房山鄉,而蕭光、錢進二人還得繼續帶着隊伍在河谷、山林里轉悠。
這片已經沉睡了數千年的處女地,在湧入了大量淘金者和拓荒移民後,已經漸漸掀起了其神秘的面紗。團結河流域的開拓,至此已經全面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