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西印度洋(十一)(1 / 1)
本土指示義成方面南下的命令一直到數月以後才送抵義成港,而當他們做好一切準備、動員了一些人手,並乘船抵達了後世理查德灣一帶的時候,已經是1674年9月份的事情了。
在這個年代做事,節奏真的是太慢了!
理查德灣附近的地貌基本還是以丘陵為主的,其實這也是東部沿海地區的典型特徵。這個西自大斷崖起、東到印度洋、北起莫桑比克南界、南到大菲什河河口的地區非常狹長,南北延伸超過了一千公里,且高度的變化也相當大(從海平面到2000米海拔)。
理查德灣好吧,現在已經叫義陽灣了一帶如同大多數有河流注入印度洋的東部沿海地區一樣,地表被強烈切割。河流谷地,特別是上游和中游的谷地,非常深而狹窄。但毫無疑問的是,這些地方氣候濕潤、降水較多、土壤肥沃,後世被稱為南非共和國的花園,可見其宜居程度及在農業上的巨大價值。
與後世著名的煤炭輸出港所不同的是,此時的義陽灣一帶還有着許多亟待改進之處:這裏靠近海岸線的地方是沙質淺灘,接着是漲潮退潮地帶,後面延伸着沙丘帶,再後面接着沙丘帶的地方則是陡然升起的大可以邊緣,就好似是大陸的台階一般。
由此可以看出,此時的義陽灣內,靠近海岸線的地方尚需挖泥船過來清淤疏浚,否則吃水較深的大船就只能在稍遠的地方下錨碇泊,然後通過小艇來回駁運物資,效率確實是低了一些,不得不引起重視。
「先期抵達的人呢?沒被祖魯人殺光吧?」隨着一艘小艇被潮水快速衝上了海灘,義成地區警備司令毛君上尉輕輕跳上了鬆軟的沙灘,手搭涼棚看向了內陸地區的一些簡易板屋,開玩笑地說着。
「現在是夏天,南非東海岸降水豐富,正是牧草肥嫩多汁的時候,野蠻人的日子還沒那麼難過,一般來說不會來找我們的人麻煩的,但冬天可就說不定了。」剛剛從齊膝深的海水裏趟上岸的湯墨羽中尉說道。他背上仍背着那把著名的雨傘,惹得周圍不少人時不時地轉過來看兩眼。
他剛才提到的南非冬季、夏季的氣候得自地理、植物學家王志傑的探險報告。王大學者在這份報告中明確地描述:「冬季(七月份)的時候,南非東部海岸的盛行風是西風和西北風,這是一種乾燥風,不能形成降水。因此南非境內基本都是冬季乾旱(只有西南部的開普敦例外,冬季這裏吹的是西南風,水汽充足),尤其是內陸的草原區,這個時間段是當地居民一年中最難熬的時間段,草原和半草原區域的地表完全乾枯,好像是無生命的灰色沙漠一樣,當然東部沿海地區會好一些,但野蠻人的生活仍然會很困難,這給他們增加了出外搶劫、發動戰爭的衝動。」
「夏季的時候,東海岸迎來的是來自海洋深處的暖濕氣流,盛行風為東風、東北風和東南風,故夏季潮濕多雨,降水量極大,一年中70%的降雨集中在這個時候,原本乾枯的河流水位也會再次暴漲,大地得到了雨水的極大滋潤。但需要指出的是,任何人若試圖長期在東海岸定居生存的話,他最好還是建造一些容量不小的水庫,用於儲存夏季時海量的雨水,不使其白白滲入地下或注入印度洋。否則,也許生活用水不是很缺,但農業和工業生產所需的海量淡水將無從得來。」
「東部沿海的丘陵及谷地,發育着亞熱帶地區的紅壤和黃壤。這兩種土壤非常肥沃,可生長一些亞熱帶作物,如棉花、柑橘、煙草等。但需注意的是,因為南非大部分地區河網屬於幼年期,沖積層發育微弱只有橘子河河口一帶存在着可觀的沖積土因此這種土壤在利用時也必須格外小心,以防它耗盡地力,淪為無用的廢土。」
以上這些描述,前來義陽灣一帶的中層以上的農業幹部手中都帶了一份,以便指導他們在未來一段時間內的工作,比如開荒等等。
「也是,夏天他們的日子還不難過,人畜有飲水、有牧草,怎麼着都能過下去。但到了冬天,沒有水庫也不會打井的他們,日子就要麻煩一些了,必須得四處遷徙才能維持得可生活的樣子,而這個時候往往也是最好鬥、凶性最足的階段,我們必須小心應對了。」毛君上尉一邊朝板屋那邊走去,一邊隨口說道。
沙灘上此時正有一些隸屬於義成警備大隊的預備役士兵在整隊。這次他們總共來了三百餘人,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手,曾經在遠東打了多年仗,後來在斯威士人的地盤上也幹了很多年的剿匪工作,治安戰的經驗那是相當地豐富。有他們在,再輔以一些堅固的野戰工事的話,應當足以抵禦一些操祖魯語的不開眼的野蠻人部族的侵襲。
湯墨羽中尉就是這些人的統兵官,且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可能也要待在這邊,為移民保駕護航,因此在吩咐一位心腹下屬帶兩個排的人去幫助砍伐樹木後在這較為濕潤的東海岸,闊葉樹種的分佈還是相當廣闊的,但密度遠遠比不上其他地方,樹種主要是羅漢松、非洲紅樹、棕櫚樹、開普山毛櫸、黑色鐵樹、白色鐵樹、芳香樹等他又緊趕幾步跟上了毛君上尉,打算找先期抵達這裏的鄉長一干人聊聊。
大魚河青年幹部學校出身的鄉長,在散發着一股香味的板屋內接待了毛君、湯墨羽二人。見來人有些疑惑,層在義成鎮幹過幾年的鄉長哈哈一笑,介紹道:「早上有人打了兩頭羚羊,然後我就讓人剝皮燉了一鍋爛肉,既然你們來了,不如一起嘗嘗。」
毛君見狀也笑了,立刻讓下屬拿了兩瓶河中大曲過來,作為佐餐之酒。而大夥的氣氛也在酒過三巡之後,一下子熱烈了起來,這話匣子漸漸也就打開了。
「在你們來之前,一艘從河中地區返回新華港的東非運輸公司商船,給我們丟下了一些高粱、鹹魚、工具、帳篷、藥品和武器,這才讓我們這百十個先遣隊員堅持到了你們到來。」鄉長一邊拿勺子在鐵鍋里攪來攪去,一邊說道:「那艘船上的水手們也挺健談的,跟我們扯了很多事情。據他們說,新任南非駐屯軍司令郭漢東中校已經徹底佔領了整個荷屬南非,並將咱們的國旗插上了好望堡的尖頂,現在整個南非西部海岸已經歸咱們所有了。」
「何止西部海岸啊,南部海岸現在差不多也拿下了,並且還設了幾個新城鎮,人口也多了一些,算是正兒八經的國土了,以後肯定會設縣的。」另一位喝酒喝得滿臉通紅的鄉幹部說道:「我記得那塊地方原來是法國人的吧?對,就是從多凡堡殖民地被咱們擠走的那波人設立的殖民地,法國東印度公司的!」
其實,嚴格來說當初將法國人從新華夏島東南部趕走的並不是東岸人,因為他們僅僅只是在背後提供了一些武器、派遣了一些軍事教官罷了,真正將法國人趕下海的,還是活躍在南部乾旱高原上的兇悍的巴拉人及其僕從軍馬哈法利人、安湯德魯瓦人等等。
而法國東印度公司在新華夏島的殖民努力失敗後,法王路易十四贊助了他們,然後最終分批撤出,在南非南部海岸建立了新布列塔尼殖民地。當然這塊殖民地才經營了沒多長時間,結果就在上次的遺產轉移戰爭中遭到東岸軍隊攻擊,直接投降了。
東岸人拿到新布列塔尼後,一開始也沒怎麼重視,僅僅只是在法國移民扎堆的新蒙彼利埃一帶設立了一個鄉政府,並移民了五百來人(甚至還沒當地的法國人多),算是將這個地方正式管束了起來,並將新蒙彼利埃改名為「光城港」。
而在今年(1674年上半年的時候),負責代管這些地區的河中地區行署迫於上級政府壓力,終於不情不願地往這裏投資了,新建了幾個定居點,分別是位於後世聖弗朗西斯灣附近的殷城鄉、位於後世艾爾弗雷德港附近的期思鄉、位於後世普利登堡灣附近的新息鄉,算上光城一共四個鄉鎮,算是將新布列塔尼殖民地的沿海精華地帶都給圈了,而這也正是剛才那位幹部所提到的事情。
「沒錯,以前就是法國人的殖民地,後來被咱們拿下了。」毛君上尉放下了手裏的羚羊棒骨,笑着說道:「現在荷屬開普敦殖民地也被咱們拿下了,我料想是定也不會還給那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所以這南非咱們就快要全佔了,除了這東海岸之外。」
「東海岸是要抓緊了,不然可能有想不開的外國人會來打主意,雖然咱們不懼,但多少也是個麻煩啊。就是不知道未來怎麼劃分這些地盤,若是東海岸都歸義成地區管的話,恐怕河中地區不會太上心,也不會太出力,他們連供應光城一帶的新設定居點都有些不情不願的。肯定不會歸河中地區管啊,所以你指望他們拿真金白銀來支援兄弟地區的建設?這又怎麼可能?」
義陽鄉的一眾幹部們這會喝開了,紛紛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了南非東海岸未來的前景,而其中似乎也頗多對西海岸的河中地區的不滿,覺得對方多半不會盡心盡意支援這邊的開拓。即便是迫於上級的壓力而送了一部分物資,定然也是不情不願的,數量和質量也是不足的。
毛君、湯墨羽二人自動過濾了這些人的一些抱怨之詞,自顧自地吃喝了起來。不過在聽到一些人談論起南非駐屯軍「比較厚道」,正在執行所謂的「南非鑿穿作戰」計劃,打算從陸路上滅掉相持多年的卡瑪王國,接近東海岸一帶的時候,他們又突然感起了興趣,拉着人家就問了起來。
「哦,那是郭漢東中校的主意。」有喝得酒酣耳熱的幹部回答道:「據說郭中校在穩定開普敦殖民地的局勢後,下令河中、天雄、長清三縣保安團留駐在那裏,維持秩序,然後親自率領南非騎兵營、第八混成營、第十一混成營組成東進支隊,打算繼續執行當年楊亮少校制定的『南非鑿穿作戰』計劃,為咱們國家爭取更多的陽光下的土地。嗯,這都是最近流傳在開普敦及河中地區的消息,而且不是什麼秘密,因為郭長官已經在大肆徵集物資了,據說還惹得河中的焦專員不是很開心。」
聞聽此言,毛君和湯墨羽二人相視一笑。作為在南非地區廝混了多年的軍官,他們當然也清楚河中的焦專員心裏想的是什麼,還不就是念念不忘的鐵路嘛!勒緊褲腰帶過了那麼多年苦日子、攢了那麼多的錢和物資,可不就是為了修建南非地區第一條鐵路麼?可結果呢?背景深厚、空降而來的郭漢東郭大團長攻取了荷屬南非還不滿足,還打算繼續掃平卡瑪王國,除掉這麼一個數十年來的敵手,再刷一波功勞!
而打仗自然是需要很多錢的,尤其是郭某人「黑心」地要出動兩個混成營、一個騎兵營,總兵力接近3500人,這要消耗的物資、錢糧可不是什么小數目。若是短時間內結束了還好,河中地區還不至於傷筋動骨,可若是遷延日久,一打就是一年、兩年乃至三年,那還不得把河中地區這麼多年來積攢的老底子一把給掏空了啊!所以這是地區專員焦唐所無法容忍的,這才有了兩人關係有些不睦的傳言。
不過現在聽起來,郭某人似乎是鐵了心要東進了啊!同為穿二代陸軍軍官的毛君、湯墨羽二人想到這裏,心裏未免有些酸溜溜的。當然了,比起他們,當初制定計劃卻沒機會事實的楊亮楊某人,應當會更加鬱悶的,特別是他如今正在歐洲前途未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