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定軍山(一)(1 / 1)
就在朱誠東、贊帕里尼二人剛剛抵達鹽城港時,從西湖縣前來此地的邵元義也剛剛踏上返程的船隻。他來此地已經快一個月了,而之所以來此,主要還是受妻子及老丈人所託,來看望下剛剛喪夫的小姨子安娜。
安娜的丈夫是個明人,當初最早一批合夥買船捕魚的人之一,只可惜天不借年,數月前他們的船隻因突入其來的暴風雨而沉沒在黃羊港以東海域,同行的漁船施救不及(其實根本無法靠近),只能趕回來報喪了。消息傳到西湖縣後,邵元義便代表家裏人前來安慰,這回差不多也踏上返程的路了,畢竟老家那裏還有很多工作及生意要忙活。
1659年5月15日,剛剛返家休息沒幾天的邵某人,又應道教總會的邀請,前往定軍山一帶某新設道教醫院講課,同時順帶幫忙給當地居民普及一些粗淺的衛生防疫知識。道教總會在東岸國內的地位比較超然,邵元義推卻不過,只能和縣衛生局告個假,然後匆匆乘船前往平安縣而去了。
此番他乘坐的船隻是經典的72噸級內河小火輪,隸屬於國營內河運輸公司,船艙內滿載了臨湖麵粉廠生產的各等級麵粉——這些精製麵粉在工業重鎮平安縣銷量很大——此外還搭載了諸如邵元義之類的零散旅客十多人,票價為每人五分錢。
話說內河運輸公司這些年雖然境況比較尷尬——一是上級撥款日益減少,二則業務上也受到鐵路公司的強有力的挑戰,故盈利能力開始下降——可在華夏東岸共和國境內,其仍是首屈一指的交通運輸企業、大型托拉斯,旗下223艘內河小汽船(全部為72噸級,早期35噸級明輪船已逐步淘汰完畢)總噸位達1。6萬餘噸,總雇員人數超過千人,為東岸經濟的發展做出了無可比擬的巨大貢獻,作用毋庸置疑。
而為了應對新時期的市場競爭,內河運輸公司現在也開始挖空心思推廣新業務,比如正在醞釀的客運業務,即推出一款完全用來客運的船隻,以適應增長越來越迅速的客運市場。要知道,客運業務的收入一直是很高的,如果好好經營的話,未來一定會成為內河運輸公司業務的一個新增長點。
當然了,邵元義這次乘坐的仍然是客貨兩用船。這種船往返於鴨子湖各地的小碼頭,拉貨的時候順帶運人(座位自然是沒有的,也不提供餐飲服務),班次不固定、時間不固定、路線也未必固定,因此還是比較麻煩的。不過現在也就只能這樣了,比起舊大陸那種令人蛋疼的交通運輸效率,東岸已經好太多了,簡直就不像是一個星球的。
邵元義第二天上午就駛抵了平安港碼頭。北方的天氣確實比南邊的鹽城港暖和不少,也濕潤不少,這從居民們相對單薄的穿着就能看得出來——雖然現在已經是深秋了,但今年秋季也異常地溫暖,不是麼?
恰逢此時天空飄來了一陣驟雨,淋濕了很多人的衣服。尤其是一些年輕的女郎,被雨水淋濕後緊貼在身上的薄棉布衣服給她們帶來了引人遐想的「第二層皮膚」,這令邵元義看得有些目不轉睛——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姑娘都比鄉下的要漂亮許多,穿着打扮也更精緻一些。
平安港碼頭一如既往地繁忙,來自平安鋼鐵廠、北方化工廠、北方兵工廠、北方火藥廠、北方種子公司、北方製藥廠、平安機器織造廠、罐頭食品廠、染料廠、國營黎明果園等企業的貨物在此匯集,然後通過內河運輸公司的船隻運往各處;相對應的,來自南邊的麵粉、稻米、牲畜、海產品、鹽、鐵礦、機械、木材、紡織原料、皮革、油脂及海外商品也紛至沓來,平安港碼頭便成了一個超大型的貨物集散地,年吞吐量已經接近了20萬噸,極為驚人,且這個數字還在繼續增長之中,未來成什麼樣還很難預測。
邵元義在碼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廢了老大勁才擠了出來,心裏別提多鬱悶了——碼頭上大量帶着體味的科摩羅勞務工幾乎將他熏了一個趔趄,而在人叢中碰撞時又不小心踩上了一堆馬糞,將新訂做的皮鞋給弄髒了,簡直讓人慾哭無淚。
在平安港碼頭草草吃了頓午餐後,邵元義給自己和隨員包了輛出差馬車,然後沿着疏港公路——竟然是瀝青鋪設的,原料估計來自焦化廠副產品,由此也可見平安縣政府財力的充裕——前往火車站坐車。
自1655年年底破土動工以後,平柳線(平安港—柳樹營鄉)這條由陸軍部、中鐵公司百般籌集資金修建的鐵路,但斷斷續續修了三年時間後(中途因資金問題數度停工),這條長約57公里的鐵路終於在去年年底全線貫通了。中鐵公司隨後就從梅林縣調來了火車頭及車廂,對這條線路進行試運營,在發現情況一切良好之後,中鐵公司宣佈平柳鐵路正式開始商業運營。邵元義等人這回便打算乘坐這趟列車前往柳樹營,然後與在當地等待的衛生部官員一起,騎馬趕往位於定軍山南麓的定軍堡。
奔馳在平柳鐵路上的機車是最新的「拉普拉塔之星」型,一路上開得又平又穩,57公里的路程一個半小時便到了,快捷得令人難以置信。要知道,57公里的距離即便對於東岸陸軍來說,也要兩天的行軍時間呢,更別提對於後勤輜重部隊來說了,那只會花費更長的時間,因此,平柳線對於東岸人控制定軍山脈來說,其意義着實是戰略級別的。
當然了,在陸軍和鐵道總局的謀劃中,57公里的平柳線僅僅只是北方鐵路的某一段罷了,該鐵路的真正走向,其實還是沿着後世巴西修建的鐵路線(阿雷格里港—帕蘇豐杜城),沿着定軍山脈間低矮平緩的谷地,一路延伸到巴西高原南段,將東岸人的觸角觸底深入到這片遼闊的土地上,並為以後北上征服更多的土地預做準備。
不過,由於缺乏資金和器材,北方鐵路目前通車的路段還就只有一個平柳線呢,至於從柳樹營(7500餘居民)到定軍堡約65公里的鐵路線,目前仍在進行前期建設之中。陸軍部這些年來每年冬天都輪番調集各縣民兵前往熱拉爾山脈中,一面展開以戰代練行動,錘鍊各部戰力;一面則也是為了獲取更多的糧食、牲畜及勞動力(瓜拉尼蠻子),以更好地補貼鐵路建設——據不完全統計,這三年多來東岸人已在熱拉爾山脈乃至巴西高原南段展開了多次行動,共先後虜獲了超過一萬名瓜拉尼蠻子及大量糧食、牲畜、皮革等物資,而也正是這些物資和勞動力,才有力保障了北方鐵路的建設,畢竟這不是一條獲得中央政府正式投資的鐵路,一切都得靠自己。
邵元義等人在柳樹營車站下車後,隨即便加入了一個規模不小的車隊之中。這個車隊擁有二百餘匹騾馬和三十餘輛大車,滿載各類物資前往數十公里外的定軍堡。隨隊同行的除一隊全副武裝的押運民兵外,還有五百餘名新移民,他們將前往定軍堡以北、新設立的殺胡堡墾荒定居——殺胡堡位於後世南里奧格蘭德州恩坎塔杜鎮附近,是一個設立於1657年底的定居點,目前擁有居民兩千餘人,以稻麥混合種植為主。
5月20日,車隊緊趕慢趕之下終於在傍晚時分抵達了如今已有四千餘居民的定軍堡,邵元義等人在和城內的道教醫院負責人商談一番後,決定事不宜遲,立刻就遣人召集分散在各地的村醫到醫院集合,然後一起上課接受培訓。
5月22日,當大部分醫務工作者都齊集道教醫院後,邵元義便站在醫院前的露天大院裏,給眾人講起了各類疾病的特點和傳播方式,同時也結合自身經驗講了講如何判斷一些常見的傳染疾病,最後,他還用攜帶而來的部分醫療器械實地演示了下如何輸液、輸血、測量血壓——他看得出來,這些所謂的「醫生」多半都是不合格的,且其中很多人(尤其是村醫)的基礎薄弱得令人驚訝,但沒辦法,東岸的國情就是這樣,人才實在是太少了!因此,邵元義和助手們還是死馬當活馬醫,儘量用淺顯易懂的語言向村醫們教授了如何發現並隔離一些惡性傳染病(治療完全不指望他們,事實上道教醫院對大部分傳染病的醫治也束手無策),以免疾病給國民們造成過大的傷害。
培訓工作整整持續了三天,5月24日,邵元義終於結束了這項累人的工作,打算在此休息兩天後便返家休息。而就在這個時候,定軍堡內突然傳來了一個消息:南方一些地區的秋播工作已經結束一段時日了,故陸軍部例行調動了不少民兵前來北面山里剿匪,某部先鋒目前已經抵達附近——這次是陸軍部的莫總參謀長親自帶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