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院中對弈(1 / 1)
從林摯兒將手搭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他心中的黑暗就開始洶湧起來。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婦道不守,禮儀不知,還妄想針對他,真是難以容忍。
可是慕蓁熹在乎她,慕蓁熹眼中的緊張是為了這個摯兒,還是多多少少有那麼一絲是為着他?
他不知道。
他能算準人心,可是他把握不住慕蓁熹。
摯兒的身子摔倒過來,吳正珩壓抑着要躲開的衝動,硬生生接住了。
林長白連忙起身過來,「我來……」
林老呵呵笑着,「長白,把這丫頭抬到涼蓆上去,讓她好好睡一覺!」
何珞也跟着幫忙,慕蓁熹進了屋子,取來油紙傘擋住陽光,林長白和何珞把醉倒的史念鑒也抬到涼蓆上。
這下可好,想要將吳正珩灌醉,摯兒不僅自己栽了進去,還把自己的相公也賠了進去。
慕蓁熹搖着頭,幫摯兒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又移動了下油紙傘,確保不會曬着臉。
她這才瞧見,史念鑒的腿邊衣襟上全是腳印。
合着只有第一下是踢在摯兒身上,後面全讓史念鑒默默擋住了。
「你們這對夫妻呀,真是般配!」
慕蓁熹又回了葡萄架下,這次在吳正珩身旁坐下。
林嬸和林老對了眼神,一個低頭夾菜,一個偏了頭和林長白碰酒杯。
慕蓁熹趁着人不注意,輕輕碰了下吳正珩的手背,「還好嗎?頭疼嗎?」
吳正珩可是喝了一大碗酒水來着,倒也沒上臉。
他搖了頭,終於露出一個笑臉,看着慕蓁熹的眼神有些迷離,讓慕蓁熹分不清他到底醉沒醉。
慕蓁熹在桌子地下晃了晃拳頭,「再這麼看着我,我就不客氣了。」
「呵……」
夾着不屑和慵懶氣息的嘲笑。
慕蓁熹明白了,這傢伙是一點都沒醉,清醒着呢!
留給吳正珩一個白眼,慕蓁熹起身去廚房灌香腸。
用膳完畢,何珞去給人幫工,林長白在屋檐下劈柴,林老拿出了棋盤要和吳正珩下一局。
老人沒有系統地學過下棋,也沒閒情逸緻去鑽研棋譜,林老的棋藝都是在田間地頭,和閒散人家一點點學起來的。
下了這麼多年的棋,講不出來一二分道理,但是也能看出一兩點門道。
眼下這盤棋,對面的藍衣少年可謂是落子不疑,步步為營,局勢危機四伏,殺氣沖天。
林老嘴角帶笑,落下黑子,搖着頭,「不下了,必死的局,老頭子甘拜下風。」
吳正珩捻着白子,聲音微涼,「老人家還能落得几子,就這麼放棄了?」
林老搖起蒲扇,「老頭子下棋為的是打發時間,感受這午後的閒暇。年輕人呀,血氣方剛,處處不留情,會錯過很多風景的。」
吳正珩落下棋子,自攻自守,「是我考慮不周了,想着盡全力應對,是對您的尊重。」
他又拾了林老的白子落下,有兩步棋子還真是在林老意料之外,惹來林老的頻頻點頭,「五公子棋藝精湛,佩服。」
黑子將白子殺的片甲不留,吳正珩看了眼在廚房中忙碌的慕蓁熹身影,難得地向手下敗將提出邀請,「再來一局?」
左右不過是消耗時間,這老頭子話裏有話,再殺一局也無妨。
可是林老搖着蒲扇拒絕了,「殺戮太重,受不了……若是有緣,五公子再年長些,說不得就會願意下我這樣的棋了。」
林老起了身,去到牆邊幾株瓜藤下忙活,一會兒又拿了鐵鍬,挖出兩叢花生,露出憨厚的笑容。
吳正珩在院中坐着,看着林老提着花生進廚房,聽他笑聲,「老伴,來瞧瞧這花生怎麼樣!」
林嬸正在幫忙慕蓁熹灌香腸,看了一眼,「個頭挺大的,摘了一會兒煮着吃,剛好摯兒和念鑒醒了給他們嘗嘗。」
「行!」林老把花生摘下來,剝開一個餵了林嬸,林嬸笑着,「甜!」
又給慕蓁熹一個,慕蓁熹起初還不好意思,林嬸催着嘗嘗,慕蓁熹就接了過來,「脆生生的,這花生真不錯!」
林老高興地去外間洗花生了,慕蓁熹對林嬸笑,「剛剛阿伯的眼睛一直盯着香腸瞧呢,趕明兒好了,嬸子你就做香腸給阿伯下酒吃。」
林嬸點着頭,「這肉聞着真香,該怎麼做着吃?」
「煎炒悶煮,都可以的……」
院中,林長白劈完了柴,去到井邊洗手,自然地剝了花生入口,「甜絲絲的。阿伯,今兒有人去給鋪子送牌匾,我得去開門瞧一瞧。」
林老搓着花生的泥水,「行,你去忙,有時間就來吃花生。」又抬了頭,「我剛剛瞧了,蓁熹那什麼香腸有模有樣的,肯定不賴,明兒也做給你吃,可別不來。」
「好,記住了。」
林長白起了身,和吳正珩一同往鋪子去。
吳正珩開口,「講講吧,這家人。」
林摯兒一家是慕蓁熹引薦的,熱情善良,林長白也不願吳正珩對他們有成見,講的儘是好話。
吳正珩瞥了眼過來,「長白,你覺得我想聽這些嗎?史念鑒為何在這兒,喜兒的鋪子怎麼開起來的,還有,傳信為什麼是喜兒收到的,你對於七夕發生的事情知道多少,這些,一一道來。」
林長白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吳正珩是用操縱者的姿態來看待摯兒一家,三言兩語就將背後的危機串了起來。
果然離了尚書府,他到底沒有以前那麼警惕。
五公子稍稍提醒,那些生死衡量、沉重算計滾滾襲來,小院中的溫情變得幻滅,想起他的苟且偷生一直都是有代價的。
他垂了頭,聲音穩重,「是,先從蛇山族人帶蛇尋史念鑒講起……」
兩人走的極慢,看起來像是藍衣公子在遷就跛腳人,緩步慢行,從巷子住宅區,一路穿過兩條長街,快到鋪子的時候,一切交代完畢。
吳正珩一言不發,腳步加快,林長白凝重地看了一眼難以捉摸的五公子,跛着腳快步跟上。
新鋪門口,送牌匾的人早就到了,林長白上前交涉,將牌匾搬了進去。
正要掀開紅綢查看,一位不速之客敲響了半開的門。
國師嫡女站在門口,儀態萬千,「五公子,小女不請自來,可否借步講話?」
吳正珩抬眼看了過來,眼眸中風起雲湧。 「蹲友友們的推薦票,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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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就像是個巨大的馬戲團,
它讓你興奮,卻讓我惶恐,
因為我知道,
散場後永遠是有限溫存,無限辛酸。
——摘自卓別林電影《馬戲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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