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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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信年回到家中,雖然這幾日在天牢裏也未曾吃太大的苦頭,但在那般惡劣的環境下走一遭,人頓時還是像老了一頭般。喬家宅子裏的人忙進忙出,又是給喬信年洗塵,又是準備酒菜讓驚嚇了幾日的人好好吃一頓。
其實不單是喬信年,他一人在牢中,一家人在外頭也不必在牢裏好受。
喬信年愛惜的摸了摸喬鶴枝的頭「這些日子定然是把你們母子倆給急壞了,得虧是有姑爺給撐着,否則我在大牢中定然不放心你們母子倆。索性姑爺願意四處奔走打點,否則今日我也不得安然走出大牢。」
「今下我倒是出來了,累的姑爺還得前去答謝償還人情。」患難見真情,一家人此次是實打實的感悟到了方俞的好。
「小婿奔走也是應當的。」方俞辭別了通判便趕回了湖風井,進宅子便聽見一家人在說此次的事情「岳父安然無恙小婿便放心了,若是有什麼差池,鶴枝這個哭包還不得日日望着我哭啊。」
喬父喬母都被他的話給逗出了個笑,喬鶴枝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頓時鬆快了不少,
「原本今日通判大人說施藥的費用由官府出,但我想了想若是能把這件事情辦好一方面可以洗脫嫌疑,另一方面也是一樁善事,施藥的費用便還是由我們出。」
一家人坐到飯桌上,方俞簡單的說了些之後的打算。
「這點銀錢算不了什麼,原以為此次入獄定然會被狠敲一筆銀子贖人,倒是沒想到賢胥親自做狀師替我辯駁而當堂釋放,已經是省下了許多銀錢。」
喬信年對於官府衙門尋着一點小事便扣押商戶,藉機敲詐勒索之事已經習以為常,所謂破財消災,商戶間深諳此道。他們這些大商戶尚且日子還好過些,畢竟拿的出銀錢,若是小門商戶便悽慘了,受了欺壓也只能啞巴吃黃連且還無銀錢自救。
商籍者沒有多少人權,若非如此,怎又會有許多人想要巴結讀書人。
喬信年不得不再次感慨,喬家祖墳也是冒了青煙,尋到了個有出息的女婿,不單如此還有擔當願意為岳家奔走,若是換做尋常之人恐怕事發便急着同岳家劃清界限,甚至於遷怒妻子夫郎,方俞非但未曾責怪夫郎甚至還動用自己的人脈奔走,他們一家如何能不感動。
「岳父這幾日也勞累辛苦了,便多吃些酒菜好好歇息,此後的事情就讓小婿來處理吧。」
吃了晚飯,方俞和喬鶴枝未在這頭歇下而是回了宅子,明日便要準備施藥和錄口供,若是明早再從這頭過去便有些晚了。
喬鶴枝坐在馬車上心情暢通了不少「雖然病源還未查出,但看見爹平安無事我也就放下了心。這兩日辛苦你這般奔忙了。」
他偏頭看着方俞,輕聲道「謝謝夫君。」
「若獨我一人今日岳父也未必能如此順利的出大牢,還是好在有你將人證物證一一仔細的收集起來,又動作迅速的前去通判府送了信。這些東西缺一不可,但凡出點紕漏,我也不能在堂上如此放心大膽的發言。」
方俞靠在馬車壁上,半合着眼睛笑「不過你說謝我,我心中覺着這幾日的忙碌也是值當了。但我也並不是特別高興,你謝我便就這般謝?」
喬鶴枝眉頭微疊,隨後眸子又動了動,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昨日夫君徹夜未眠梳理思路,今日又奔走至此,便先在馬車上先歇息睡會兒吧,到了我再叫夫君。」
恭敬不如從命,方俞趕緊偏頭靠在了小喬的肩膀上,雖然少年清瘦又比他矮一些,靠着有點硌人且還位置不恰當,但是香噴噴的脖頸和溫熱的人依然還是十分吸引人。
他還是享受的很,在小喬的肩膀上蹭了蹭,正欲要閉上眼睛,突然額頭前一陣溫潤,雙唇貼上來的觸感讓他一時間失了神,他抬眸喬鶴枝便也抬起頭把腦袋擺正了,眼睛直視着前方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但紅潤的唇還是輕抿了一下出賣了自己。
方俞垂下眼瞼緊抿着唇藏着嘴角間的笑意,比那城牆還厚的臉皮破天荒的也染了一絲紅暈。
翌日,喬家的布施場上煮了兩大鍋湯藥,還有一系治病症的草藥包和一些療養滋補的藥物,一大早就有百姓在布施場外等着藥了。此次來的人雖然不似領取布施品的人多,但數量還是看的人心驚。
讓方俞意外的是場外除了領取藥物的百姓之外,竟然還有好些書生等在外頭。
「你們如何過來了?」
自從鄉試結束後家裏遇新喪,自己又病了一場,緊接着岳家還出了事,他還未曾得空回過書院,一直告假到了現在,夫子倒是頗為體恤,雖然希望他能儘快回書院辦一場講學給大家傳授一下經驗,但也未曾催促過他趕緊銷假回去。
如今看到邱研起、吳樹游等一系熟悉的面孔,他覺得既驚喜又意外。
「我們聽說了百姓中毒一事,此事當真是波及之廣,就連書院裏也有學生得此病症,昨日得知方兄做了一回狀師,同學們聽說了都十分激情昂揚,很是可惜沒有當場聽到方兄辯言。」
邱研起道「我得知要給百姓錄口供,想來是需要不少會讀書寫字之人。我便同張夫子告假了一日準備過來幫方兄錄口供,沒成想大家都知道了這件事,也紛紛要告假過來幫忙,張夫子見告假之人多,想着這也是一件利民之事,今日便未講學,說只要願意過來幫忙的都可以過來,於是大傢伙兒便都來了。」
方俞聞言大受感動,錄口供之人越多,百姓就可以更快的領取到湯藥,事情解決的便更快,他正愁衙門派過來的兩個錄口供的人少,還把自家的賬房先生都帶了過來,眼下書院的同窗一來,頓時就多了二十餘人,如此還不快的很。
「方俞再此謝過諸位同窗仗義出手相助。」
大家見着方俞鞠躬做禮,紛紛都不好意思來「方兄,咱們可不單是為你才來的,你不在的日子夫子守着咱們可嚴了,稍稍溜一下神便被拎着耳朵罵,好不容易今日可出來透口氣。」
「可不是,況且咱們還可以做件好事,早日尋出源頭大家讀書也安心啊。」
你一言我一語的開着玩笑,氣氛也變得十分輕鬆起來。方俞讓去附近借了二十多長桌案,伺候好筆墨紙硯,又給給前來幫忙的同窗們準備了茶水果子,他挨着給大家送東西時發現梁閔胥竟也來了,方才人多竟還未曾注意到。
梁閔胥看見方俞正在看他,提着筆不自在的蘸了蘸墨,低下頭假裝在認真記錄口供,未同方俞招呼攀談。
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季淙鏞和錢無章都到現場來慰問得了病症的百姓,又監看了現場的情況,看着這麼多的書生自發前來幫忙,季淙鏞大肆褒獎了眾人品德高尚,不失讀書人的風采,錢無章也依着葫蘆畫瓢的讚揚。
「大人。」
錢無章尋看了一圈後,因着身子有些胖多走幾步便覺累,正想尋個地兒坐上一屁股就見着自家師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見此模樣他便知道是急事,瞧了遠處正聚精會神看書生錄的口供的季淙鏞,這才道「何事?」
師爺傾身上前在錢無章耳邊嘀咕了一陣,錢無章聽完垮着一張臉「不知輕重,難道不知本官有要事在忙!告訴他不見,讓他滾回去。」
「小的已經勸說了一番,可大舅爺說是急事,非得時下尋大人相商。」
錢無章隱隱覺得事情不妙「此時人在何處?」
「就在布施場外的茶肆里。」
錢無章一甩袖子「待會兒若是通判問起本官,你便說本官身子不適前去如廁了。」
「小的有分寸,大人放心。」
錢無章這才隨着下人引着去了茶肆,方才進那事先定好的雅間裏,他那大舅哥咚的一聲便同他跪下了「大人,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草民啊!」
「大舅哥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
男子非但不起,還跪在地上拉着錢無章的衣角痛哭「若是大人不救草民,草民不敢起身。」
「大舅哥倒是還生分起來了。」錢無章不耐煩的扯起自己的衣袍,見此陣仗他也不說客套話了,徑直道「得了,別裝了,本官替你料理的事情還少?說吧,是又弄死了幾個,如何弄死的?」
男子沒敢答話。
錢無章眯起眼睛「大舅哥若是再不說,那本官也幫不了你。」
男子連忙道「別,千萬別,妹夫,我說,我說!」
他低下聲音去,不敢看錢無章的臉「前陣子我低價買進了一大批米糧,那米價格實在是低,但品質也着實是不怎麼好。顆我又掛記着妹夫說秋來總是夜不安枕,若是有個金枕頭定然睡的舒坦些,但打造這枕頭花費也着實不小,我手頭上也有些緊,想着若是能大賺一筆也好讓妹夫早日安枕。」
「這便收下了那批米糧,仔細處理了一番轉賣出去,恰逢城中商戶低價賣糧布匹燭火惠民,我把這批糧食抬高了價格又放低了些,沒想到竟是好賣的很可、可卻是沒想到那些個買了米的人身子骨弱,竟然一個個的都給病倒了」
「我這一時慌亂便買通了幾個平民把素來在生意上有些摩擦的喬家給送了進去,一來這事兒有了人頂包,二來我想着有妹夫在哪成想,哪成想」說着男子便號喪起來,今兒個看見這麼多書生前來錄口供,他就是想從中作梗也難,眼見着就要查出病源來頭,他嚇的兩腳虛浮「妹夫,你一定要救我啊,不論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還是看在這麼多年我給妹夫排憂解難送些小玩意兒的面子上,定然要救我啊!」
錢無章氣的險些兩眼一翻暈死過去,順了氣兒後當即便重重的甩了男子一巴掌「你怎麼不等落進天牢的時候在告訴本官這是你乾的!霉米啊,那是要吃死人的!你不要命還想害死本官!」
一巴掌不解氣,錢無章又狠狠踹了幾腳「你去看看天王老子救不救得了你,若是再敢多說一個字這麼幹是為了本官,明日你就跟你全家還有你那妹妹一起去死吧!」
「妹夫,妹夫!」男子顧不得疼痛,眼淚鼻涕流做一團「我絕不說這是為了妹夫,這全然是我一人鬼迷心竅,是那破村夫坑害了我,說霉米用醋水洗泡過烤乾,再碾碎些便沒有什麼問題,這與我無關的啊!」
錢無章冷視了男子一眼,目光陰沉的似是隨時要劈出一聲雷來「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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