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你怕嗎(1 / 1)
梁遲徽俯身護住她,抵禦了大部分鐵箱的撞擊,「砰砰」地悶響砸骨砸肉,男人身型晃動,忍得唇色也白。
二層箱子塞得密密麻麻,一個掉了,周圍的箱子歪斜着下墜,底部儲存的酒瓶被壓得爆炸,酒水噴射,濺濕了梁遲徽的西褲,酒味瀰漫在窖里,聞得久了,發暈發醉。
「可惜了。」男人盯着碎裂的瓶口,「1990年的羅曼尼康帝,口感比77年的要好。」
何桑也盯着他。
這種陌生幽閉的環境,梁遲徽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絲毫不像一個無助的受困者,倒像一個運籌帷幄的佈局者,極度的瀟灑從容。
她疑心又起。
在財務室門口,趙太太和他的一番對話,氣氛確實不熟。
可當時,梁遲徽識破了她在場,如果是故意演的呢?
這個男人,又心機深重,又坦蕩磊落,仿佛有無數面孔,琢磨不明哪一副是真,哪一副是假。
「磕腦袋了嗎。」
何桑回過神,「沒磕...」她偏頭,後腦勺毛茸茸的頭髮碾過男人掌心,他撤手。
梁遲徽襯衫紐扣蹭過她額頭,她掀眼皮,入目是瓷釉般的皮骨,在天昏地暗的酒窖中,唯一的一抹顏色。
「你沒傷到吧?」
「破點皮。」
分不清是他呼吸的酒味,還是酒窖內的味兒,越來越濃郁,激烈得上頭。
她豎起外套的領子,堵住鼻子。
梁遲徽個頭高而挺拔,此時自上而下的視線,是何桑微微浸濕的小v領,隱約透光,他略側過臉。
視線落在緊閉的紅木大門。
酒窖隔音好,他剛剛路過,裏面沒一丁點噪音,只是他知道狹窄,又漆黑,到處是障礙物,容易絆着她,特意進來尋她。
好在,他進來了。
這麼多箱子從五米的高空砸後背,鑽心的劇痛,他好歹練過身手,承受重量都費勁,假如砸上她,百分百要骨折。
何桑活動了一下,後面是牆壁,前面是堆積如山的鐵皮箱,在方寸間,卡得死死地,梁遲徽身體向後靠,盡力拉開空隙,避免貼上她胸脯。
「你胳膊...」何桑腰椎硌疼,男人右臂攬在她腰部,金屬腕錶正好頂住她一小塊骨頭。
梁遲徽抽出手臂,「解開。」
她解了腕錶帶,「放在你口袋裏嗎?」
「摔門上。」
何桑沒動作,凝視他,「會館是趙太太的地盤,她進酒窖救我們,萬一轉移箱子,這層樓又沒有監控,我白費工夫了。我收了她的牛角梳,梳子裏藏了鑰匙,警方調出戲園的監控,紀深更自證不了清白。」
她眼神警惕,如同一隻炸毛的小貓,和他對峙,「你怎麼清楚我是找贓物?」
梁遲徽笑得意味深長,「崔經理是我的人。」
何桑錯愕,「你的人?」
「你給他五十萬,對嗎。」男人垂眸,視線重新落回她臉上,「沒有我的默許,何小姐以為他敢背叛趙太太,允許你肆意搜查嗎?」
梁遲徽坦白崔經理是自己人,也是澄清和趙太太沒關係。
「你為什麼默許。」
「何小姐不是懷疑我嗎?」他波瀾不驚,含了笑意,「我陷害老三,再揭穿自己,我是不是太閒了?崔經理告訴我,趙太太行賄老三的贓款在太寧區會館,警方已經出動。警方先找到,那老三的麻煩大了,所以我過來了。」
何桑沒吭聲。
二房、三房不和睦,終究是內訌,對外都是梁家人,梁璟那麼厭惡姚文姬,卻沒排擠過梁遲徽。
他們榮,家族榮,他們辱,家族辱。
是一艘船的。
梁遲徽願意出手撈一把,也合理。
他不為梁紀深,起碼為梁家,為梁氏集團。
何桑站得腿麻了,又渴又累,肩膀的劃傷比頸部的嚴重些,火辣辣的,像鋒利的刀尖在割。
梁遲徽皺眉,「記得打破傷風。」
她辯解,「是皮箱子,又不是鐵的...」
「稜角是鐵的,皮質不會剮傷你。」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怕打針?」
何桑鎮定,「不怕啊。」
梁遲徽嗓音噙了笑,清清朗朗的,「十五厘米的針,也不長,我估計你不至於怕。」
她心驚肉跳,「哪有十五厘米的針?最長五六厘米。」
「新增加的。」他一本正經科普,「細長型的針頭,何小姐有一陣沒去醫院打針了吧。」
何桑沒回應。
梁遲徽的鎖骨浮了一層緋紅,她鼻息恰好對準他胸口,越是寂靜,空曠,所有的感官越是清醒,集中,她氣息熱乎乎的,吹得他不斷往後,又失衡,再不斷前傾。
忽然門板嘎吱一聲,有人推開,「何小姐,在嗎?」
是老楊。
她在上樓之前,和老楊約定過,四十分鐘沒消息,老楊報警,進會館。
防備的就是突發狀況。
「楊叔,我在!」
手電筒齊刷刷亮起,為首的是趙凱,崔經理緊隨其後,光線掃到梁遲徽,他立馬闖入酒窖。
趙凱也心急如焚,示意下屬搬箱子,「你扎流血沒?」
「沒有...」何桑踮腳,嘗試爬上箱子。
梁遲徽摁住她,「危險!」
他一直背對眾人,這才露了正臉,趙凱眯眼,「梁先生也在?」
騰出一條窄窄的通道,崔經理攙扶梁遲徽,「您沒事吧?」
「無妨。」
他目光在何桑身上,吩咐崔經理,「拿紗布碘酒,先消消毒。」
聞訊趕來的趙太太目睹這一幕,大驚失色,「你們...」
何桑撿起壓在皮箱下的手機,又掏出木梳和鑰匙,「趙太太在梨園藉口送我見面禮,送了一支耗牛角梳,梳子摔折了,裏頭是空心的,鑲嵌了這枚鑰匙。今天有匿名信舉報中海集團總經理梁紀深受賄,明顯是一個圈套!要毀了梁紀深的清譽,贓物就在酒窖。」
「何小姐你...」趙太太完全沒料到敗露得如此快,她面色鐵青,下意識望向梁遲徽。
梁遲徽一言不發,無視她。
趙太太的面色瞬間又慘白了一度。
下屬翻出貼了「s」封條的箱子,趙凱瞥趙太太,「這是你行賄的贓物嗎?」
她抖如篩糠。
「趙太太,我會仔仔細細搜查酒窖,你現在交代,我仍舊認定你是自首,一旦開始搜查,你後悔為時晚矣。」
趙太太軟趴趴坐在地上,「是。」
「是什麼?」趙凱看着她。
她咬牙,「是我自導自演...誣賴梁三公子的贓款。」
「他得罪你了?」何桑氣憤,「你在老宅打牌,吃喝,甚至留宿,梁家上上下下視你為貴賓,你丈夫曾經不過是一個區行的業務經理,是梁家成就了他,數十億的貸款,十幾億的存款,養活了你丈夫的光輝業績!趙行長依靠梁家一步步升到總行的副行長職位,梁家虧待你們趙家了嗎?你們夫婦恩將仇報嗎?」
趙太太捂住臉,「不是我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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