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她一句沒提我?(1 / 1)
梁璟乘船上岸,車泊在竹苑的石門外。
他進車廂的一霎,驀地頓住。
目光定格在槐樹下的女人。
她抱膝蹲坐,頭墊在膝間,失魂落魄又窄窄瘦瘦的一團,秀髮覆了一層水珠。
「是何桑。」司機認出她。
梁璟移開目光,彎腰上車,「拿一把傘給她。」
司機從後備箱取了備用雨傘,舉在何桑頭頂,示意那輛插着鮮紅旗幟的黑色奧迪,「梁秘去外市開會,路過金悅府,捎您一程?」
何桑活泛着凍得發僵的四肢,跟上司機。
「那是梁秘的新車嗎?」
「公家的。」司機調侃,「梁秘的車維修呢,您忘了?」
何桑想到紀席蘭冷嘲熱諷,是梁璟幫自己出頭,心口一暖,「梁秘是好人。」
「是大好人。」司機糾正,「我們梁家的公子品性沒得挑,除了二公子。」
何桑一恍惚,「為什麼除了他?」
司機跨過水窪,沒答覆。
她不好再問。
梁璟握拳支着下頜,空氣瀰漫潮濕的水汽,一開窗,悶得慌。
連天的雨霧裏,搖曳生姿一幅畫似的,畫中人緩緩靠近。
何桑駐足,一動不動。
他目視前方,平靜寡淡,不夾雜半點情緒,「車門沒鎖。」
「不麻煩了。」她接過傘,沿着行人路往前。
梁璟掌心塗掉玻璃上的霧,望向她背影。
她走出百餘米,又轉身,「我去什麼地方還你的傘?」
風聲,雷聲,裹挾着她的回音,嬌而綿,沒有穿透力,瀉在了風雨深處。
司機詢問後座的男人,「留地址嗎?」
梁璟無動於衷升起車窗,闔目養神。
司機心中有譜了,朝何桑喊,「壹山莊園3號院,梁家老宅的隔壁。」
她揮手,表示記下了,步伐一歪一斜的,踩在井蓋縫險些摔了一跤,車軋着水花駛過,後視鏡內的小白點也消失在雨幕里。
......
梁紀深回到麓山酒店,何桑不在。
他推開臥室門,床上是她的內衣,絲襪,淺綠色的頭繩。
被子整整齊齊的,枕頭旁一盒拆了封的避孕套,是她買的,他昨晚沒用。
他不知道何桑買這玩意兒什麼心思,她過于敏感,外界稍有風吹草動,來動搖這段感情,她會明顯的不安,失眠。
老蔣和梁延章去金悅府那天,她聽到他要和方小姐相親了。
梁紀深心疼她,也無奈。
何桑不像宋禾,也不像周坤身邊那種女人,張揚炫耀,宣示主權,她總是靜悄悄的,擔憂影響他升遷,拖累他名譽。
她唯一一次犯糊塗,大概就是車裏那次,他沒戴套,她不吃藥。
平時她是清高的,理智的,也體諒他。
她不允許自己的孩子是私生子,梁紀深同樣不允許。
倘若那回何桑真懷了,他其實會同意她生,而不是墮掉。
不僅她傷身,他也捨不得自己的骨血。
之所以安排辛欣監督她孕檢,一則梁紀深確實沒想好是否和她長久,也算敲打她,放棄先上車後補票的念頭,有緣分慢慢來,沒緣分以後斷個利索,別有孩子牽絆。二則,是演一齣戲,辛欣挺精的,又一直針對她,萬一何桑說漏嘴了,他默許她懷孕,辛欣嫉妒使絆子,暗中下黑手,沒準兒的事。
那會兒梁紀深沒法開除辛欣,辛欣手裏有重要的商業內幕,亂七八糟的材料,畢竟做他的助理多年,他的佈局,對手,以及替他傳達指令、執行戰略,毫無秘密可言。在他把內幕材料收回之前,無論發生什麼,絕不能撕破臉。
梁紀深退出臥室,對面牆壁掛着巨幅相框,是何桑《上海灘》的劇照。
水藍色的旗袍,白絨領,白色高跟鞋,在雨巷的路燈下,銜了一支煙。
她不抽煙,但姿勢風情唯美。
男人翻出口袋裏的煙盒,神情落寞沉寂。
程洵接到何桑的來電,遞給梁紀深,「何小姐的。」
他瞥了一眼,沒反應。
程洵免提接通,何桑沒有多餘的話,「黃院通知我回去排練,後天有演出,可以嗎?」
梁紀深點了下頭。
「可以。」
「我住哪?公寓安全嗎。」
程洵看着梁紀深。
他又點了下頭。
「安全的。」
男人起身,去陽台找打火機,他們後面聊了什麼,沒聽真切,再返回客廳,結束通話了。
梁紀深解着襯衫扣,「她在金悅府?」
程洵將他的公文包擺在書桌,「電話里有鳴笛,應該在外面。」
「她提我了嗎。」
程洵清了清嗓子,「沒提...」
梁紀深皺眉,坐下。
「一句沒提?」
程洵訕笑。
男人眉頭夾出皺紋,倚着沙發背,「沒良心的。」
「不怪何小姐,夫人嫌棄她,還公然羞辱她。幸虧她脾氣好,換作宋禾,當場又哭又鬧跳樓,被方京儒一家笑話您沒眼光。」
「你選個禮物,方安意生日在桃園訂一桌。」梁紀深揉着額頭,「過完生日,提醒我約見方京儒,防衛過當不行,要保何桑,必須按照正當防衛處理。」
程洵搖頭,「您只給方家這點甜頭,恐怕不夠。方京儒知道您的意圖,會以此拿捏您,起碼拖到您答應訂婚。」
梁紀深揉額頭揉得更用力了,「你告訴我母親,她背地裏再插手,我和她斷絕母子關係,一分贍養費沒有。」
程洵理解他,一邊是親生母親,有孝道,一邊是自己的女人,有情意。
「婆媳」問題難倒了所有男人,即便梁紀深有心調和,紀席蘭太牴觸何桑了,死活不買賬,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轍。
梁紀深指尖解完最後一粒紐扣,撥座機內線,吩咐那邊,「我要見李淼。」
走廊忽然傳來腳步聲。
他雙腿交疊,叩在沙發扶手,有一搭無一搭的敲節拍,「二哥。」
腳步聲果然停止,梁遲徽破門而入,唇角勾着一絲笑,「你很聰明。」
「誰有膽量在我眼皮底下收買李淼。」他不疾不徐戳穿,「你誆何桑去竹苑,什麼目的。」
梁遲徽慢條斯理坐在沙發上,滿是調笑,「見證你和方小姐的相親啊。」
「你手伸得太長,惹急了我,我會剁了它。」
「你不會。」梁遲徽翹起腿,皮鞋尖晃來晃去,「你有求於我。」
偌大的房間,只剩下點煙的聲響。
梁紀深叼着煙頭,打火機扔在茶几上,「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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