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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觸手可及的真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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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句,依稀出自一個女人口中,梁遲徽仔細分辨,何桑的輪廓漸漸顯現。

    「遲徽,你應酬喝酒了嗎?我晾了一碗醒酒湯。」

    「遲徽,我今天幫你買了襯衫,你試一試。」

    「遲徽,我的浴巾掛在陽台,你收一下。」

    何桑穿着粉色的居家服,淺白色的圍裙,扎了一個鬆散的馬尾,指甲沒有塗任何顏色,修剪成飽滿的小橢圓,笑着一步步靠近他。

    梁遲徽太多年沒有感受過女人在家忙碌等候他的溫情。

    不知為何,這一刻,他腦海驀地湧現出從未發生的場面,卻又如此清晰,如此觸手可及的真實。

    「梁總?」何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梁遲徽看向她,「怎麼了。」

    「我下樓。」

    樓梯不窄,只是湊巧在拐彎的位置,木梯是傾斜的,才擁擠了一些。

    「抱歉。「他左臂攏住西裝,挺拔側立,儘量騰出更大的空間,何桑背貼牆,蹭過弧角,直奔廚房。

    「芳姐!有小煮鍋嗎?我煮湯。」

    「有湯鍋的。」芳姐拉開櫃門,「您喝什麼湯?我煮吧。」

    何桑搖頭,「他只喝我煮的,他有頭痛的毛病,我和一位東北廚師學了藥膳,一開始藥材的劑量我掌握不熟練,湯很苦,後來我浪費了一堆食材,勉強成功。」

    芳姐笑,「怪不得三公子寵您,這年紀的小姑娘哪個樂意下廚啊。」

    她猶豫了一秒,「我煮一大鍋吧,興許梁董和夫人也喜歡。」

    「梁董喜歡藥膳,夫人喝不慣草藥味,您多煮幾顆棗,夫人愛吃黑棗。」

    芳姐心裏有數,梁璟不討厭何桑,他不討厭已是萬分難得。大約何桑與翁瓊都是演話劇的,演過同一角色,加上何桑不浮躁,不妖艷,而且梁家的男人個個兒眼毒,合眼緣了自然容得下,不合眼緣再如何迎合巴結,也無濟於事。

    由於梁璟待何桑不錯的緣故,芳姐也願意提點她,與紀席蘭緩和緩和。

    何桑跟着芳姐去地下室,梁家富貴,衣食住行一律是最好的,補藥也應有盡有,何桑在貨架上挑了兩樣,又返回一樓。

    途經客廳,梁遲徽在洗手間清理皮鞋,門敞開,芳姐這時留意到他,「二公子,您在老宅吃晚餐嗎。」

    「我不餓,回屋歇息。」

    擦肩而過之際,他禮節性點了下頭,何桑也點頭。

    一個向南,一個向北,梁遲徽又駐足,扭頭望了一眼。

    客房的浴室有一瓶白茶香的沐浴露,他上周的某一夜,順手用了一次,他不大適應那味道,這會兒何桑走動間帶起微風,他又聞到了。

    清甜,馨香。

    像軟軟的針尖,刺在他血管。

    剎那的猛烈,又歸於平靜。

    梁遲徽默不作聲回到臥房,擰開衛生間的水龍頭,沉入池底。

    水流激盪,澆在他頭頂,澆了好半晌,他喘息着起身,摘下金屬架的毛巾,面無表情擦乾水珠。

    秘書正好推門,「梁總,明天的會議稿。」

    梁遲徽又恢復以往鎮定從容的模樣,「通知董事局了嗎。」

    「通知了。您正式復職,董事,高管,秘書部,我逐一囑咐過,不允許一人缺席。」

    男人坐下,接過文件夾,「盯緊馮志奎。」

    「您放心,馮志奎一心拿您當救命稻草,他寧可自己承擔,絕不拖您下水,斷了自己的後路。」


    梁遲徽輕笑,「一個愚蠢到等我拯救他的廢物,已經沒用處了。」

    「馮志奎在牢裏的日子不好熬,廣和集團上報市里重大意外二十九起,普通意外八十多起,冀省傷亡的建築工有一半來自廣和集團的工程。其實賠償款到位,家屬百分百罷休,偏偏馮志奎貪得無厭,連撫恤金也吞了。民工聯合上訪維權,可惜不順利。馮志奎以後的獄警,獄友,應該也痛恨這種壓榨底層百姓的奸商,從天堂墮入地獄,他扛不住的。」

    梁遲徽氣定神閒翻了一頁會議稿,「黃彪有消息了嗎。」

    秘書說,「六月開庭宣判,我猜他不上訴了。」

    「安排他和前妻會面,記得告訴他,上訴沒好處,法庭判什麼罪,認什麼罪,我養他一家老小的承諾,不會食言。」

    ......

    梁紀深剛審批完合同,就接到趙凱的電話。

    那邊沒廢話,直入主題,「馮志奎供出一個人。」

    「我知道。」

    趙凱詫異,「你知道?」

    梁紀深站在露台上,「嗯。」

    「你知道是誰?」趙凱不可置信。

    憑他的性子,他知道肯定要管,至今按兵不動,不符合他。

    「你有所顧慮,下不去手?」

    男人俯身,伏在桅杆上,庭院的桂樹綠油油的,月初發芽,月中旬便枝繁葉茂了,「你有證據嗎?」

    趙凱叩擊着桌角,「我問問。」

    在審訊室二十個小時,馮志奎抽了一盒煙,沒給吃喝,趙凱也陪着他不吃不喝。

    此時,馮志奎無精打采癱在審訊椅。

    「證據呢?」

    他哈欠連天,「老狐狸精明,抹得乾乾淨淨,我沒證據,可我交代的是事實。我沒理由誹謗他,我們明面不來往。」

    趙凱眯眼,「梁遲徽參與了嗎。」

    馮志奎攢着空煙盒,發泄似的,用力攢癟,「我不知情。」

    「這是什麼地方!你還不老實?黃彪是你的後台,梁遲徽又是黃彪的老闆,你們一個圈子混,你不知情?」

    「我知情什麼?」馮志奎眼珠子猩紅,像踩到他的痛處了,「我是狗,大人物腳邊的狗!你們覺得我賺大錢了,我就有尊嚴?不,我永遠擠不進梁家那個圈子,我和胡大發是一個圈子,梁家,甚至比梁家低一級的,低兩級,照樣不接納我,我撈錢,我拼命撈,我不管錢是什麼來路,我總有一天比他們有錢,我不當狗了,我當爺,我當所有人的爺!」

    他哈哈大笑,笑得青筋猙獰,瘋了一樣。

    趙凱長呼一口氣,顯然問不出什麼了。

    馮志奎的四十多頁筆錄沒有太大漏洞,或許是職業嗅覺,趙凱認為廣和集團的水不是一般的深,起碼比目前暴露的,要渾濁得多。

    趙凱在審訊馮志奎的過程中,不由自主浮現出早晨和梁遲徽的碰面。

    那是一個城府深不可測,智慧冷靜到極致的男人。

    ......

    梁延章傍晚一進門,偌大的客廳只有紀席蘭,老二和老三的車都泊在車庫,家裏人口不少,仍舊冷冷清清的,他頓時瞭然,「你又招惹老三了?」

    紀席蘭和老三吵架,老二總是迴避,三房的內務,他在場不合適。

    除非梁延章在,老二悄悄尋個角落,意猶未盡的瞧熱鬧。

    「趙凱在葬禮上拘押了何桑,老三又帶她回家了,我看她是下迷魂藥了,迷得老三神志不清。」紀席蘭無意瞟到陽台的白玉棋盤,是梁遲徽的,「老二也不正常,只差梁璟堅守陣地了。」

    梁延章沒憋住笑,「什麼堅守陣地?亂用詞!」

    「你啊,少裝蒜了。」紀席蘭一杆子打死,「何桑天生克梁家,你好好提醒梁璟吧,他的陣地可千萬別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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