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恐懼 留宴(1 / 1)
第439章 恐懼 留宴
「陳尚書!」
薛仁貴也趕忙回禮,現在形勢異轉,很顯然對於陳青兕,這位大唐的無雙戰將更加敬重。
薛仁貴是知兵之人,當年太宗皇帝就在安市城下折戟沉沙。
這些年一直在東北與高句麗作戰,野戰自不用說,大唐從無敗績,高句麗是一勝難求。
但是面對高句麗為了抵禦隋唐而建造的一座座堅固的山城,他們實在是有心無力。
那靠近遼東成片的山城,任誰去啃去咬都得崩壞滿口的牙。
但話說回來,大唐真拿不下來高句麗的山城?
顯然不是。
唐軍戰鬥力之強,人所共知,攻城亦不在話下。山城固然堅固,卻也不見得真就比得上中原的堅城、關隘。
實是因為高句麗在統治遼東的幾百年裏,跟東北的幾個漁獵民族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他們利用自己漁獵民族的優勢,在山林中神出鬼沒,阻擊唐軍糧道,在戰術上形成完美的配合。
山城之固,非輕易可下,需要時間攻取,而遼西遼東一路道路險阻,山林密佈,兼之東北乃苦寒之地,莫說寒冬臘月,即便夏秋時節都有可能起霜下雪,運糧極其困難,後勤壓力極大。
在這種情況下,還要面對諸多擅於山林作戰的漁獵民族襲擾,真是防不勝防。
當初太宗皇帝也是因此而止步於安市城
並不是安市城擋住了唐軍,而是唐軍一路啃咬高句麗的堅城,從玄菟、橫山、蓋牟開始,一直摧城拔寨,磨米、遼東、白岩、卑沙、麥谷、銀山、後黃,直至安市城,軍隊有些疲了,後勤也跟不上,還受到襲擾,兼之天氣異變,無奈選擇退卻。
這就是唐軍面臨的情況
薛仁貴在遼東這麼些年,真想不到應該如何破局。
別看他們戰績漂亮,在野外將高句麗打成了縮頭烏龜,以至於在同等人數下,高句麗都不敢出戰了,他們為了有效的殺傷敵眾,甚至不惜以少於對方三成乃至於五成六成的兵力誘敵來戰。
永徽六年,程名振、蘇定方為了支援新羅進攻高句麗那一仗更是,蘇定方為了誘敵,只率兩千人渡河。
然後高句麗覺得有機可乘,派出了兩萬兵想以多欺少,最後讓程名振、蘇定方合力擊破,斬殺一千多人,還大搖大擺的焚毀其外城、村落而回
但有一說一,真要全力強攻,一顆釘子一顆釘子的拔。
結局只怕會重蹈覆轍
薛仁貴人在遼東,想了不下千百次方法,最終都沒有思得對策。
但是這種情況卻讓面前的這位「陳先生」解決了。
他近乎兵不血刃的讓高句麗與東北漁獵部落離心離德,甚至設計讓淵家禍起蕭牆。
這一系列的手段操作,讓薛仁貴嘆為觀止,由衷嘆服。
「一別數年,將軍英武依舊!」
陳青兕與之簡單的敘舊,望向了淵男生這位正主,道:「淵莫離支能夠想通棄暗投明,歸順朝廷,實是你我兩地百姓之幸。」
淵男生道:「陳尚書,既已決定效忠陛下,便是朝廷之人。朝廷之人當守朝廷法度,自決定歸順那日起,在下已經改名泉男生,以表心意。」
這個時代講究避諱,李家開國君王叫李淵。
淵男生改名為泉男生,自是順應朝廷法度。
陳青兕眼眸中閃過一絲欣賞,這覺悟,真就是高。無怪李治敢將之放歸遼東,管理高句麗遺民。
當然他也沒有辜負李治的信任
「好!」陳青兕道:「即是同朝為臣,某也不說兩家之言。陛下望泉莫離支歸順之心已久,莫要讓他久等。我們邊走邊說,先去面聖。」
泉男生也作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擺出了一個請的手勢:「有勞陳尚書領路,罪臣讓陛下惦記掛念,罪該萬死。」
泉男生這官腔打得一點都不輸於官場老油條。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高句麗這個民族自誕生起就跟漢民族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他們能夠崛起也是因為漢民為躲避戰亂,不斷有漢人帶着自己的文化逃難逃至東北,從而引入了華夏文明,發展壯大。
泉男生所學的文化,大半來自於中原,只有一小份有扶餘人自己的東西。
官腔自是其一。
一路上泉男生跟陳青兕介紹了同他一起來的靺鞨諸部酋長。
「這位是粟末部的首領,叫叢谷峰,這位是伯咄部的首領,叫段干長元,這位是白山部的白孟文他們都仰慕天朝。」
叢谷峰明顯是幾個酋長之首,不但站的最靠前,說話也代表着其他部落的口吻。
「陳先生作為朝廷的諸葛亮,我們向來敬重。輸給你這樣的薩滿,我們是一點都不冤枉。」
他想跟陳青兕套近乎,但華夏語顯然不過關,說起話來東倒西歪的。
但並不難理解,朝廷的諸葛亮,那是將他比喻為諸葛丞相了。
至於薩滿,在通古斯語中就是智者的意思。
叢谷峰這話,明顯有討好的意思。
陳青兕是何許人也,直接道:「貴部與黑水部的矛盾如何了?可有激化?」
泉男生臉色微變,眼眸中閃過一絲恐懼。
叢谷峰更是驚的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靺鞨是東北族部的統稱,內部分好幾個部落,其中七部最著名,分別是粟末、伯咄、安車骨、拂涅、號室、黑水、白山,其中粟末與黑水兩部最強。形成南粟末,北黑水兩大陣營。
黑水部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間,尤為勁健,論及部族勇士的實力,黑水部在靺鞨中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不過兩強的日常摩擦,向來是粟末部佔得便宜,一直佔據着東北富饒之地。
主要原因便是粟末部與高句麗相鄰,雙方形成了堅不可摧的盟友關係。
高句麗得逃難來的中原匠人相助,冶鐵煉銅製皮技術發達,能夠自產鐵製兵器以及皮甲,而黑水部卻只能製作一些粗製濫造的鐵器,利器還處在使用骨製品的時代。
有高句麗的支持,粟末部自是穩佔上風。
現在高句麗自身難保,哪裏還能支持粟末部?
何況粟末部還中了陳青兕的招,實力損失不小,更是不敵宿敵黑水部。
此番跟着泉男生一併前來,也是為了希望得到朝廷的幫助,對付黑水部。
只是他們話還未出口,只是拍了一個馬屁,陳青兕就直接點明他們的來意。
這讓泉男生、叢谷峰都生出一絲絲的恐懼。
陳青兕見他們表情,也知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
在百濟的時候,陳青兕就聽黑齒常之說過東北的局勢。
他的目的是為對付高句麗,但既然牽扯到了靺鞨,少不了提一嘴黑水靺鞨。
畢竟這個從白山黑水走出來的少數民族在未來的歷史裏,可曾兩次摧毀了漢人王朝。
黑水部與粟末部的恩怨也是在那時候知道的。
現在這位粟末部的酋長,如此低聲下氣的拍着不着調的馬屁,有求自己的意思濃厚。順着思路下去,便判斷出了對方當下最心急的事情。
叢谷峰本還想誇大一些黑水部的威脅,可話到嘴邊,卻換成了實打實的情況,已經不敢在陳青兕面前說謊,生怕惹怒他,起反效果。
陳青兕道:「之前是你們,現在是我們。族長放心,只要你們誠心歸附,陛下不會坐視不理的。」
拿下高句麗以後,朝廷的戰略將會西移。
現在的北大荒,那是真的北大荒。
沒有開採的實力與價值,黑水部還沒有成長為威脅,但要說趁他們未成長起來先將他們滅了。
那便沒有必要。
並不是仁慈,而是不值當,也沒那能力。
東北地域何其遼闊,投十萬大軍都不見人影。
黑水部就那麼些人,往山里一鑽,能耐他何?
讓粟末部限制黑水部南下,利用安東都護府的影響力,斷黑水部擴張的可能便好。
快到了州府衙門,陳青兕也給他們簡單的說一下面聖的禮節,避免他們御前失儀。
但到了御前,泉男生還是本能的跪下了。
「臣泉男生」
「臣粟末部叢谷峰」
「臣伯咄部段干長元」
「白山部白孟文」
「叩見陛下!」
一行人齊刷刷的跪下。
在大唐君王跟臣子之間是不興跪禮的,也沒有什麼不能直視皇帝一說。
君臣間的距離並不遠。
但高句麗顯然只學了一些皮毛,他們君與臣,臣與民的關係等同鴻溝,見面就得磕上幾個。
李治倒也習慣,也很享受番邦蠻夷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李治也注意到了泉男生的自稱,更是滿意,和悅的賜座。
李治理所當然的問起了高句麗的情況。
泉男生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都給逼得山窮水盡了,也沒有多餘的講究。
既然選擇了投降,那也沒有什麼心理壓力。
泉男生看得很開,將高句麗的情況全盤托出。
就算李治不懂兵事,也聽出了高句麗現在內部糟糕的情況,欣喜過後又有一些惱火。
如此急切的封禪,就是因為怕自己有個意外,跟父親一樣,帶着遺憾離世。
結果自己的身體比想像中的爭氣,高句麗也比想像中的崩的更早。
如果自己再推遲一下,待平定了高句麗,攜帶掃平東北的威勢封禪,那該多風光。
那樣的封禪,才是真正的完美,沒有污點。
李治好好安撫了泉男生與靺鞨諸部的首領,也給了他們承諾:「諸位留下與諸國使節一併參加朕的封禪大典,封禪過後,朕立刻安排調度,為泉卿復仇。」
泉男生離開平壤巡視諸部,將自己的長子泉獻忠留在了國都。
淵男建、淵男產造反以後,第一件事便是將自己的侄兒泉獻忠殺了。
報仇一說,也源於此。
泉男生臉上有些糾結,長嘆道:「謝陛下。」
陳青兕微微搖頭。
泉男生此人有才,能力出眾,就是過於重情義,優柔寡斷,不然也不至於將一副好牌打得稀爛。
歷史上面對殺死自己兒子的仇人,泉男生竟放不下兄弟情義,出面為之求情,保了他一命,流放到黔州,死於黔州。
換做是他,如果殺了他的寶貝兒子鏡鏡,甭管是誰,便是皇帝,他也得讓其陪葬。
李治讓人領着泉男生與叢谷峰、段干長元一行人下去,好生安頓。
待他們走後,李治揮手讓薛仁貴近前來,看着闊別多年的大將,打起了感情牌。
「將軍這些年可好,每當天降大雨,朕便會想起將軍的大恩」
永徽五年,李治巡幸萬年宮,天降大雨,山洪暴發,大水直衝至萬年宮北門。
面對天災,守衛將士盡皆逃散。唯有薛仁貴冒死登門框向皇宮大呼,警示內宮。
李治得到警示逃至高處不久,大水就淹沒了他的寢宮。
聽李治舊事重提,薛仁貴自是感動,「都是臣分內之事。」
李治望向陳青兕,說道:「朕欲以薛將軍掛帥,征討高句麗,愛卿以為如何?」
歷史上覆滅高句麗的是李績,不過現在的高句麗顯然用不到這尊大神,何況這尊大神現在還在床上躺着呢。
陳青兕道:「薛將軍忠勇無雙,自是上上之選,臣無異議。」
李治道:「那就這麼定了!」
薛仁貴連連謝恩。
「將軍也留下吧,不急着回去復命,封禪過後再說。」
薛仁貴自是遵旨。
「朕今日高興,愛卿、將軍,你們留下來陪朕喝幾杯。」
李治擺下宴席,酒酣耳熱之際,看着左右一文一武的文臣武將,笑道:「有愛卿、將軍在側,朕高枕無憂矣。」
他突然來了興致,說道:「將軍,聽聞你箭術當世一絕,無人避得了你的神箭。有一句古話,古之神射手,箭可穿七札,卻不知愛卿能否穿五甲?」
薛仁貴頗為謙虛,說道:「臣願意一試。」
「好!」李治拍案道:「給將軍取弓置甲。」他說着問道:「將軍用幾石弓?」
薛仁貴道:「臣有家傳鐵胎弓,便在府外馬背之上。」
「快給將軍取來」
陳青兕好整以暇,是時候開開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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