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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麻花辮與菜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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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濰坊以二百隻紅爐,三千銅鐵匠,九千繡花機,十萬織布機名動北方,算是整個北中國都極有名氣的手工業城市。大量的工人,推動了城市的發展,讓這座城市變的繁榮且富裕。

    可是此時,曾經的繁華,已被大戰來臨前的肅殺所取代。城市裏的紅爐鐵匠,都轉為軍工作坊,朝夕不停,為前線生產彈藥、配件。曾經的繡花、織布機,與設在此地的紡織廠,早已經轉移到大後方。

    女人是戰爭中,最容易受到傷害的群體。扶桑軍人的惡行,在山東正府有意的宣揚下,已經廣為婦孺所知。是以扶桑前軍未到,這裏的百姓,就已經着手撤離。美麗的繡娘,大多乘坐火車,轉向濟南逃避。可是城市裏,仍然有數百名年輕膽大的女工,選擇了留下。

    她們放棄了手中的針線,改拿起了鍋鏟,為前線士兵加緊準備乾糧。救護隊、衛生員,軍前永遠只愁人手不夠,任何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位置,不會安排不開。

    魯軍的陣地,主要設在濰坊城外,沿山勢佈陣,山川丘陵,已經被竹筋水泥,改造成了一個個野戰工事、堡壘、塹壕。

    趙字大旗與五色旗高高的飄揚在陣地上,滿山遍野的魯軍,讓整個山川,變成了一片藍色。野戰工事內,瀰漫着飯菜的香味。魯軍的伙食向來豐盛,尤其大戰在即,趙冠侯破出重金採購,肉食大米供應無缺。當兵的食物,比起普通人家的年夜飯也相差無幾。

    一群女工,互相說笑打趣,同行者開着玩笑,唧唧喳喳說個不停,胳膊上各挎一個食盒,一路走上山峰。與別處女人怕兵不同,山東的女人,只有兵怕她們,沒有她們怕兵。當兵的誰要敢欺負女人,大帥的軍刀,是不認人的。眼下趙冠帥的指揮部就設在濰坊,這些女工還有什麼可怕的?

    哨兵與這些女人混熟了,並不攔阻她們,反倒是打趣的說道:「怎麼,又給相好的送飯?我們這裏今天是豬肉粉條,你們的烙餅雞蛋,我看沒人看的上,白糟蹋了好白面。」

    女人並不怕他,反倒挺起鼓漲的胸脯「要你管!你再看?再看信不信我們告訴大帥,說你對我們不規矩!」

    哨兵嚇的高舉起雙手「幾位姑乃乃,我錯了還不成麼?這麼着,來張餅,我讓你們過去。」

    「美死你。這餅都有主了,你想吃啊,讓你娘給你烙去。」女孩們嬉笑着從哨兵身邊走過,一個大辮子的姑娘甚至用自己粗大的麻花辮,在哨兵的臉上拂了一記。哨兵裝模作樣的要追,姑娘們則嬉笑着跑上了山頭,哨兵的手,在臉上輕輕摸了一把,嘀咕道:「好香……」

    到了山頭,就是魯軍的陣地所在,姑娘們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連伙食送給誰,也都有了目標。山東推行自油戀愛,干涉婚姻者,有可能受到牢獄之災。大姑娘自己找丈夫分但不丟人,還會有官府獎勵,這些進入工廠做工的女孩,思想又是比較開化的那批,並不以這種事為羞恥。

    大辮子的姑娘被同行的姐妹打趣了幾句,她毫不害羞的予以回擊,兩下笑鬧幾句之後,她才舉着食盒走向了自己的目的地。

    陣地里的魯軍,有不少還是光棍。饒是魯軍待遇好,也不可能每個人都娶到老婆。留下的紡織女工多在妙齡,裏面寡婦、未婚的都不少,趙冠侯已經發了話,只要打勝了這一仗,就給大家組織相親會。救護隊、女工里想嫁人的,都可以去挑男人。換句話說,這一仗,是為了自己未來的媳婦打,想要成家的,就得賣點力氣。

    有了這樣的承諾,士兵們對於這些女人也就格外的關照,有不少人,都是把這些女人當成未來媳婦看待。大辮子的姑娘,在女工里算是眉目周正的,聽說是工廠里有名的巧手,每個月能給家裏掙八塊錢工資,就連小軍官,都願意對她獻殷勤。

    只是這個姑娘並沒有被打動,不管是吹口哨的老兵,還是給她送小鏡子的排長,她都一概不理。她的目標始終只有一個,那是個年輕,內向,且有些羞澀的少年人。他年齡剛過二十,與姑娘的年紀相仿。與那些老兵油子不同,是剛剛入伍的新手,在軍隊裏算是最沒地位的菜鳥。

    這次濰坊會戰,本來不要菜鳥上陣,可是他是頂替他重病的哥哥投軍,一連氣寫了六封血書,甚至驚動到團長一級,最後只能特批他到前線作戰。

    在他想來,自己既沒有地位,也沒有錢,是沒有姑娘會在意的。可是不知怎的,這個姑娘偏偏就在自己身邊跑來跑去,與他一起修工事的老兵痞沒事就拿這事打趣,還給他傳授經驗,讓他趁着沒上戰場,找個機會把人拖進樹林裏,生米做成熟飯再說。

    這肯定是老兵痞的玩笑,這樣的行為在魯軍,是要掉腦袋的。即使不考慮軍法,這個年輕人也沒有那樣的膽子。他是個靦腆到有些害羞的少年,不要說把姑娘拖到樹林,就是被姑娘身上的體香一熏,就臉紅心跳,不敢說話。

    與之對比,倒是姑娘的膽子更大,將食盒朝他手裏塞過去,隨即又叫道:「啊?你手咋流血了?讓我看看,你疼不疼?」

    見她抓起自己的手,就放到嘴邊吹氣,菜鳥的臉漲的通紅。用力的向回抽着手「沒……沒啥。幹活時候磨的,常事,大家都有。」

    「你們真累。不光要打仗,還要干苦力活,來,把餅吃了。我特意給你烙的,這原本是預備着過年吃的白面,我偷着給你弄的。」

    菜鳥的臉以及通紅,打開食盒的手劇烈的顫抖,打了好幾次都沒打開。好不容易打開盒蓋,卻吃不下去,咬一口,就偷眼看一眼大辮子姑娘。似乎想說幾句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咋?你咋不吃?是不是我烙餅不好吃,不如你們的豬肉粉條好吃?」

    菜鳥本來想承認,烙餅雞蛋確實不如豬肉粉條好吃,可是看到姑娘那眼看就要生氣的模樣,下意識的感覺,要說了這樣的話,將面臨極可怕的下場。先點點頭,後又猛烈的搖頭。

    與他一個戰壕的老兵痞這時卻猛的伸出手,從食盒裏抓起了餅,不等姑娘開罵,就放到嘴裏大咬「誰敢說小鳳姑娘烙餅不如燉肉,看我不捏死他!這餅啊,可着山東一百單八縣,就找不到第二份,這要是不好,就沒好的吃食!」


    大辮子的餅被搶了,很是不高興,但是老兵的揄揚,及時打消了她心裏的憤怒。老兵猛的一推菜鳥的後背「別跟個傻瓜蛋子似的在這戳着,看着你這張臉,老子連吃餅的心思都沒了。小鳳姑娘上趟山不容易,還不陪人家說說話?這點活老子十分鐘就幹完了,你少在這礙手礙腳!」

    菜鳥被老兵訓慣了,下意識的就向前走,等走了好久,才聽到身後大辮子噗嗤一笑,小聲道:「你……你帶俺去哪?」這才發現,竟是帶着姑娘走進了樹林子裏。

    有關樹林子的事,老兵在他耳邊轟炸了不知多久,看着大辮子那好看的眼睛,起伏不定的胸脯,那些下流的話,一瞬間都出現在耳邊。讓菜鳥的心跳的幾乎要從嗓子眼出來,呼吸漸漸變的粗重,不由自主的向姑娘走去。

    大辮子姑娘半是恐懼,把是有些期待的後退兩步,卻沒有撒腿跑開,只是緊緊的靠着一棵大樹,低下頭不敢看他。小聲道:「你……你……想幹啥?」

    「我……我想好好看看你。」當兩人的距離,近到不足一臂時,菜鳥看着姑娘那羞澀的表情,那些下流的話,忽然就被轟的點滴不剩。在他心裏,剩下的只有一句話:我要娶她,在戰爭結束之後。

    一向木訥的少年,用了不知多長時間,才勉強把話說清楚。「很快就要打仗了,也許我眼看就要死了。但是……但是大帥答應我們了,只要不死,就給我們錢,給我們好多錢。還給我們娶媳婦,到時候,我們排成隊,穿着新軍裝,從你們眼前過。你們看上誰,誰就是你們的丈夫。我想讓你看看我,要不然,到時候你認不出來俺咋辦?」

    「不要臉!誰也沒說要選你……再說,就你的模樣,又咋會認不出來?」大膽的姑娘,在說到自己終身時,也變的羞澀,聲音壓的很低。

    菜鳥認真的搖着頭「你還是好好看看吧,打完仗,我也許不是現在這樣了。老兵跟我說過,每次打仗,都有好多人死,不死的,也會變殘廢。缺胳膊少腿,或者被炮彈炸爛了臉,變成個怪物。如果是那樣,你就認不出我了……不對,那樣的話,我就不參加相親了,我不能耽誤你。他讓我先跟你……我不能幹,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咋也不能害你一輩子。」

    姑娘本來低着頭,聽他在耳邊絮叨,她喜歡這種絮叨,就像喜歡他的羞澀與怯懦一樣。可此時,姑娘卻像一頭髮怒的獅子,猛的揚起頭,胳膊搭住戰士的肩膀,跳起來,向着菜鳥的唇上親過去。

    兩人都不懂得怎麼親,嘴唇只是輕輕接觸了一下,反倒是頭撞在了一起。姑娘摸着光潔的額頭,另一隻手則抓住了菜鳥的耳朵「你給俺聽着!親過了,就是俺的人了,不許跑!不管你變成啥樣,你都是俺的男人。要是敢不來,俺就到大帥那裏去告你,告你欺負我!還有,不許和那個老兵說話,他太壞了。你們當兵的,真是沒幾個好人。」

    菜鳥還沒從被女人親的震懾中醒過味來,只木訥的點着頭,不知道該說什麼。看着他這副樣子,姑娘又忍不住噗嗤一嚇,從身上摸出了一個手帕遞了過去。

    這手帕是姑娘自己親手織的,用的是從工廠里偷出來的碎綢子,是鄉下人基本沒見用過的絲帕。由於是邊角下料拼的,五顏六色,很是耀眼,在手帕的邊角,繡着一個潦草的鳳字,若是不用心看,很難認的出。在手帕里,包裹着一張姑娘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笑容燦爛,露出潔白的牙齒。

    樹林裏,似乎來了新的客人,兩人嚇的不敢做聲,只聽到幾聲低聲的言語,忽然就是一個女人的叫聲「你幹啥?不……不行!」接着,傳來男人的沙啞的嗓音「這次打仗,我或許活不成了……我要你,現在就要……我等不了!」

    「聽着好象是你們連長,和二春姐姐……他……他咋能幹這個。不是說,逮到槍斃麼?」大辮子為自己撞破這種事,頗有些害怕,萬一被連長發現他們在,會不會遷怒於這個小兵?

    菜鳥的表情忽然變了,從方才的怯懦,一瞬間變的嚴肅而充滿力量。從背後利落的摘下步槍,裝填子彈,動作快的讓大辮子眼花繚亂。

    「你待着,我去看看。不管是誰,敢敗壞大帥的名聲,都得死。」

    可是不等他動,女人的聲音卻又飄了過來「你……你輕點,別把衣裳弄壞了,要不然要被姐妹們笑話的。俺……俺啥都給你,你也要答應俺,好好活着,好來參加相親會。你不許不要俺。」

    隨着高一聲低一聲的叫聲傳來,兩個人的臉都變的火紅,呼吸也變的有些沉重。大辮子白了菜鳥一眼,似乎嗔怪他多管閒事,隨後又壓低聲音道:「記得,必須參加相親會,要不然,俺跟你沒完!」說完,放輕腳步,向樹林外跑去,那根俏皮的大辮子在菜鳥的眼睛上掃了一下。

    等回到陣地,老兵早已經吃完了餅,手裏舉着望遠鏡正向遠方看着。菜鳥一下子緊張起來「這……這不是連長的望遠鏡麼,怎麼跑你這了。有敵情?」

    「連長和送餅的姑娘鑽小樹林了,你以為誰都像你啊,到口的肉都不吃,一輩子和尚命。老子給他望風,他望遠鏡給老子玩玩怎麼了?這不,就發現情況了,這敵情還不一般呢。很嚴重啊……好多……」

    「那你還看,發信號啊!」

    老兵痞將望遠鏡塞到菜鳥手裏,隨後煙袋毫不留情的朝菜鳥頭上砸過去「發信號!我讓你發信號!發你娘個腿!你自己有個大妮陪着,老子過過眼癮,你他娘也要摻和。你他娘有這功夫,在樹林裏給自己留個種多好!」

    菜鳥被打的抱頭鼠竄,跑了好一陣,才從望遠鏡里看到,一大群白色上衣,青色長裙的女人,正沿着山路上來。邊走邊興奮的左顧右盼,與這些女人同行的……是大帥?

    大帥的大禮服,可着濟南只此一家別無分店,自然是不會認錯。菜鳥從望遠鏡里,也看的出,那時群皮膚白皙,打扮時髦的城裏女人,跟小鳳這種鄉下姑娘不是一回事,也難怪老兵痞看入了神。

    他小聲道:「這是……女學生?濟南來的?」

    老兵痞不屑道:「你啥眼神?咱濟南女學生裙子一律都露出小腿,只有外省的女學生,才包裹的這麼嚴實。可包裹嚴實點,也有味道,看着讒人。我說你看兩眼就完了,你那有一活的,能摸能親,老子這過眼癮,你也搶?」

    菜鳥將望遠鏡還回去,「有啥可看的,不如小鳳好看。」為此,他又被老兵痞很抽了一頓煙袋。逃命之餘,菜鳥忽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這些女人是從哪來的?眼下兵荒馬亂,大姑娘逃都來不及,怎麼還有自己來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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