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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強者有點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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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安……

    ……勿躁。

    何其稀鬆平常的四個字,偏是語調中那份泰然與隨性,不啻驚雷炸響在耳畔。

    隨即降臨的威壓又是何等可怖!

    如決堤之洪流。

    如山塌於前。

    如地崩陷。

    如天傾。

    赫赫天威化似一雙彌天巨眼迫視着,哪怕從綠杖仙翁身上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受,常自在自覺渺若螻蟻:一個人的靈壓真能厚重到如此地步?

    堂堂神境之巔、被天下道門奉為最拔尖兒那一撮人物,此刻竟呼吸不暢,雙股戰慄,渾身骨骼嘎吱作響,兩腳生根一般扎在地上,維持着瞬閃前的姿勢。

    不能——亦不敢挪動寸步!

    若非這般動彈不得,他常自在怕是早已拜倒在地。

    遙想天譴之夜,沉睡在念奴兒體內的古老力量曾短暫地神秘復甦,招來星光旋臂,也因此驚動了常自在口中的「那家人」。

    今在此煌威降臨的當口,一張幅員遼闊的地圖熠熠生輝,憑空乍現。

    仍是那處鮮為人知的空曠秘境。

    仍是那幾道蒼老人聲。

    「好劇烈的元氣擾動。」

    「西南萬妖地界。」

    「連續正在淨妖宗歷練。」

    「久不見『天衣』有此異樣響應,莫非有人強行闖陣?」

    「未必。更可能與妖戰有關。」

    「橫眉還沒回來的話,可以催催了。」

    「畫幕出——果不其然!」

    「又是常自在那老小子?」

    「看似很吃力?」

    「他在嘀咕個甚?」

    卻見常自在不自覺地滾了滾喉嚨,咬着腮幫從齒縫裏斷斷續續擠出幾個字,「謹遵……鈞命。」

    話音甫落,全身上下驟然輕鬆,自在老人長舒一口氣,顧不得濡濕的衣袍貼在後背上所引起的不適,捲袖擦去鬢間豆汗,心緒激盪難平。

    噫!

    天外大佬出手了!

    早前與仙翁的推斷果然沒錯,真有人一直暗中盯着寵渡!

    ——那娃兒原是一條大粗腿!

    抱緊!

    一定要抱緊!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緣!

    不過背後之人到底何方神聖?單憑靈壓便能教化神人仙喘不過氣來,其真實戰力又該何等恐怖?

    且不言自在老人左思右想,越琢磨越以為高深莫測;卻說神照廣場上臨近山峰邊緣的角落裏,樹下的虬髯客從常自在所處的方位上收回目光,轉頭繼續看向畫幕。

    留守的十多名強者氣勢洶洶,一擁而上,孰料紺影乍閃,彈指間已不見了「寵渡」蹤影。

    唯地面龜裂,比前一刻陷得更深了幾分。

    飛濺的土屑還沒落下來。

    驀地驚呼四起。

    「萬丈青?!」

    「小心哪!——」

    「後頭!後頭!」

    瀕死的危機好像芒刺扎在身上,萬丈青無暇細究,但憑經驗與直覺運轉真元急催法寶,連帶着護體罡氣,剛化出光籠罩住方圓三尺,頓覺背後猛然一沉。

    砰!

    半空中炸起一圈氣浪。

    「寵渡」蹬腿跳開。

    寶光則裹着萬丈青劃出一條氣痕,如炮彈般砸向地面。

    其墜速之快。

    連眼睛都險些跟不上。

    各路強者有點慌!爭相祭出護寶凝神戒備。不防「寵渡」順着先前那一蹬借力騰躍,倏忽縱貫南北,竟出人意料地貼在了最北邊兒的神泉長老身旁,拳勢如龍。

    那長老猛瞠雙目,電光石火間往左側急掩一劍。

    聲如裂帛一道響。

    劍裂了。

    長老不看也知,卻哪裏顧得心痛,早被一拳轟飛,打着旋兒朝相隔最近的煉器閣強者撞去。

    這邊廂身不由己。

    那邊廂退避不及。

    二人撞成一團,「嗚哇」叫着向下飛墮。

    而「寵渡」這邊拳招使老,無法像之前那樣借力縱躍,唯有下落。其餘強者乘人之危,又將寶光從左、右、正前及斜刺里四個方向上打來。


    饒是如此,那「寵渡」自恃銅皮鐵骨,不閃不躲。

    除此之外,各路人馬境界略有參差,所以攻擊並非同時殺到,即便前後間隔的時候很短,也足夠見縫插針地應對了。

    於是便教「寵渡」鑽了空子:

    拳打北、東四五劍;

    腳踢西來三板斧;

    手撕撲面兩團火;

    頭頂西南一柄錘!

    那錘頗硬,恰砸在腦門兒上。「寵渡」一顆狼首也硬。硬碰硬,——乓!直冒火星子。麵皮倒是無傷,只撞得五迷三道暈暈乎乎,「寵渡」甩甩腦袋,噴了個響鼻,正是犯迷糊的時候。

    值此之際,地面上早有萬丈青蓄勢待發,見狀竊喜道:「這怪物入吾彀中矣。」遂將雙手撒開,射有十幾根形似繡花針的尖刺。

    這飛針皆由真元凝化,拖着藥術青絲瞬息即至,繞着「寵渡」往來穿梭,縱橫交錯,幾息工夫織成布匹,將「寵渡」五花大綁捆似粽子,連狼首也緊緊裹住。

    萬丈青揮袖揚手,十幾條青色匹緞從「寵渡」身上射向四面八方。

    其餘人到底是丹境強者,經驗老到,旋即心領神會,急踏步迎向青緞,各執一匹,圍作數十丈方圓一個圈,鉚足了勁兒往後拖拽,狀似拔河,藉以構成並維持均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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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穩住!——都穩住!」

    「此怪頑似烈馬,必先空乏其身。」

    「還是萬仙子心思細膩。」

    「眾道友暫緩施法,」萬丈青提氣振聲,「免得殃及我的靈緞,教那怪物乘隙脫出。」

    「對對對。與之角力即可。」

    「別忘了備好後手以應不測。」

    說時遲那時快,布團忽而膨脹隆起。眾人暗呼不妙,各運真元經布緞導至垓心匯聚,合力將要爆開的布團硬生生壓回原來大小。

    孰料一口氣還沒喘勻,又見布團蒸騰起裊裊紺霧。萬丈青驚喝:「它在釋放妖性灼我藥術。只怕撐不多久,眾友做好準備,隨時聽吾號令。」

    誰承想一語成讖!

    布團兩側相對最薄,當先被妖魔之氣蝕穿。

    「寵渡」探出左膀右臂,一手一條綰住青緞,朝中間猛拽。另一端的人如何敵得過那一身蠻力,不得不放手作罷,以免被拉過去挨踹。

    「火。」萬丈青急似熱鍋螞蟻,「用火燒它。」

    眾強者依令行事,或直接口吐,或隨鼻息噴出,或並指激射,或在掌心湧現,總把體內玄丹真火順着青絲匹緞一路燒將過去。

    布團當即爆燃。

    然而從始至終都沒有想像中的哀嚎與掙扎。

    甚而連狼形獸影也不見了。

    等煙火漸淡,赫然一重厚厚的殼。

    那殼看起來就瓷實,圓滾滾似丹丸,黑如夜,紅如血,懸於半空既不陡升不驟降,只微微浮沉,在一眾驚訝的目光與激烈的議論中,冷不丁一聲響。

    咔!

    咔咔!——咔!——咔咔咔!……

    剛起個頭便響成一片,連珠炮也似。網狀的裂紋應聲遊走,迅速爬滿整個丹殼,隨後沿着裂痕綻開,破碎,剝落,化成齏粉隨風飄散。

    然則那抹熟悉的身影並沒有因此掉下去。

    反是穩穩地凌空杵着。

    在其足底,隱見踏板一樣的墊片。

    墊板上元氣飛轉,左右各一。

    個中機理,與在場乃至天底下所有強者不借法寶而懸空不墜的原因如出一轍;不同的是,「寵渡」腳下那兩塊是紺色的,透着濃烈的妖魔之息。

    落雲子之流滿臉錯愕。

    顯然,他們對妖化後可能發生的情形雖有預料,卻沒承想「寵渡」的變異會這般迅猛,所以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台上的大人們都如此失態,芸芸道眾就更不消說了。

    畫裏畫外,三個斗大的字漸次浮現於所有人腦海,隨即卡在部分看客的喉嚨中,最後僅從少數幾張嘴裏漏了出來——

    梯!雲!步?!

    此步法凝元氣以為梯,拾級而上,大可登臨雲端,悠然漫步。

    故此得名。

    方便是方便,卻格外耗費自身元力,更考驗對元氣的領悟,歸元高手根基尚淺,粗通皮毛已屬不易;要想信手拈來隨心所欲,非以至少丹境修為做支撐不可。

    但結嬰後即可御風而行,老怪們又不屑用之矣。

    因而不妨說,梯雲步乃強者專屬!

    「換言之……老魔破境了?」

    「我的天哪。」

    「一舉躍升成強者?」

    「剛裹在外面的東西並不是啥卵殼,而是丹繭?」

    「但台上那些大人也說過,妖化勿以常理度之。所以那怪物的梯雲步該不會……似是而非吧?」

    「也可能名副其實咯。」

    「我也覺着合理。」

    「反正給道爺饞哭了啊。」

    若說這節骨眼兒上,因倒魔派肆言造謠,擾亂視聽,致使還有人將信將疑;那緊接着發生的事,便將一切疑慮與陰謀搗得粉粉碎。

    狼影動了。

    強者們又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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