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皇后的意(1 / 1)
在往後一日,關於為西涼賜婚的聖旨下來了,殷含之在寧壽宮中平靜地接下了聖旨,她被封為和順公主,品級等於是皇后所生的公主,以這樣的身份前去西涼和親,做西涼的太子妃,已經足夠高。
殷含之默默接下了聖旨,後宮之中的人在聖旨真正下達的時候,終於從那麼久以來的美夢之中清醒了過來,殷含之有多麼得到太后的寵,人盡皆知,可如今依然是得了一個和親公主的下場,背後的意味已經不言而喻了,何況是嬪妃們所生的公主呢?
太后對殷含之比對嬪妃所生的公主還要好,那麼她們所生的公主,最後的結局,還能有多好,殷含之或許到了西涼之後還是西涼太子的太子妃,可他們的公主,會有這樣的結局麼?
後宮之中,有人慶幸,也有人擔憂,但是,不管是什麼樣的情緒,各個宮殿的主人還是因為這件事情,給殷含之送來了一份份賀禮,只是對於殷含之來說,這樣的情況,未免有些過於諷刺了。
但是,情況詭異的是,大晟確定了前去西涼和親的人選,也確定了北齊而來的和親公主會嫁給承順帝的一位籍籍無名的皇子,但是,西涼的公主,尚未指定婚配給哪位皇室的子弟,拓跋冶以拓跋丹雪如今腳踝受傷而要求暫停篩選和親的人選,但是,其實該明白的人還是明白的,拓跋丹雪不過是想要嫁入楚府罷了。
同樣奇怪的還有,前去北齊的和親人選同樣未確定,按照賀蘭闊的話來說,北齊貴女實在太多,他需要好好選擇,只道在北齊而來的公主成婚之前,一定會確定好人選,畢竟他北齊的太子,要求還是比較高的。
承順帝自然知道這兩人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這兩人加在一起的歲數,都沒有他來得大,豈會鬥不過這兩個有所心思的小輩,自然也應允了兩人的要求,算是賣了北齊與西涼宇的面子,而這兩位異國王子,自然而然的在京城暫居了下來,期間到了相安無事。
可是,無論外邊發生了什麼事情,似乎一切都與程錦無關,自從那一晚回來之後,在房中獨自呆了半夜,告訴了扶桑這麼幾日的時間,慢慢地將郡主府中不是自己人的人想辦法換走之後,便沒有了下文,
而從第二日開始,程錦似乎進入一種小小的忙碌狀態。
首要的事情,便是左山的腿,雖然過去了幾年,但只要再細細醫治,自然也不成問題。
只是,與此同時,賀蘭闊卻是三不五時上門拜訪,程錦自然知道對方的目的,不過卻也怠於理會,因為,眾所周知,一個藥王谷的谷主,可不是時時刻刻都有空的。
所以,基本上,郡主府也是閉門不見客,或者賀蘭闊算進來了,程錦也未必在郡主府,甚至賀蘭闊也不是沒有在京城中藥王谷的店鋪中遊走,卻也見不上忙碌之中的程錦一面。
對此,承順帝在懷疑與程錦的忙碌的同時,卻也樂見其成
當然,程錦自然也聽到了外邊的傳說,拓跋丹雪的腳好了之後,這麼幾日的時間,已經去了幾次楚府,不過,與郡主府的繁忙一樣,元帥府也很忙,楚睿沒有時間待客,回京幾日之後,還有一堆軍務要處理,大元帥哪裏喲時間來接待這位與己無關的別國公主?
然而,說是沒有時間待客,此時關閉大門的楚府,楚睿的院子之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與前幾次施針都不相同的是,這一次,坐在楚睿面前的是旁子瑜,楚睿似乎也不壓抑,只是,面對這個親自上門來為自己施針的人,似乎並沒有什麼好臉色。
旁子瑜表示很無辜,唇角含着笑,看着楚睿,「楚帥,能否榮在下提一個請求,能否不以這樣的眼神看着在下?」
聽言,楚睿只涼涼地看了他一眼,便闔上了眼眸。
對於為何是旁子瑜過來施針,楚睿自然不會多問一句,他的心裏總是清楚的,程錦倘若真的能夠坦然,便不會這般避而不見,只是……或許此時此刻的程錦,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樣的做法,等於間接承認了自己的逃避。
旁子瑜與楚睿之間沒有太多的交流,先為楚睿把過脈之後,便開始拿出金針,按照程錦的吩咐為楚睿施針,既然同是醫者,他自然明白此時的楚睿的身子狀況究竟如何,如今正是仲夏時節,於他的身子並無多危害,當然也會是治療的最佳時候,一旦天氣入了秋,身上的暗傷沒有起色的話,那麼,這個冬天,於楚睿而言,便是是噩夢一般的存在。
北齊寒涼,大晟的北部,即便是在夏日,到了夜間,也多是寒冷的,旁子瑜一邊給楚睿施針,卻也是暗自為這個兵馬大元帥堅韌不拔的意志而感到心驚,也無怪乎他極力隱忍,不能讓外人發現自己身上的暗傷,若是當真被人發現了,只怕,這個元帥府,便不會有幾個太平的日子了。
施針的時間並不長,繼程錦之後,旁子瑜也看見了楚睿胸口那一抹妖冶的紫色花朵,他見過的奇異之症,比程錦多了許多,自然不會有驚奇之色。
待到施針完畢之後,旁子瑜還未離去,楚睿抿了抿唇,正色道,「陛下今年的身子,內里漸漸有掏虛之狀,尚在江寧府的時候,陛下便已經暗中着人找醫仙的青羽金針,如今,程錦回京,近日之內,皇上的身子一旦感到不適,便會傳程錦進宮。」
意思很明顯,對於楚睿突然說出的這句話,旁子瑜並無意外之色,語氣中帶着一抹玩味,「楚帥當真是無所不知,連陛下的身子如何,都知道得如此清楚。」
楚睿神色並無異樣,又是淡淡得看了一眼旁子瑜,繼續道,「子瑜公子有閒心關心本帥是否無所不知,倒不如好好想辦法推辭陛下破格錄用的恩惠。」
旁子瑜面色微變,他自然還記得那一日承順帝召見之時,千方百計想要讓他進入太醫院,成為院首之事,言辭之間,倒是強硬得不允許別人拒絕。
想起此事,旁子瑜唇邊划過一絲淺淡薄涼的笑意,為了控制住藥王谷,這位皇帝,可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不過,他的臉色也只是微微變化而已,而後又帶着淺淡的不在意,「太醫院那等地方,豈是在下這個江湖野人可以停留的地方?」
「世人皆言子瑜公子不慕名利,何況還是區區太醫院院首?」楚睿不陰不涼地道出了一句。
只是這一句自然也暗含了別的消息,既然太醫院院首不行,那麼,還有別的呢?
天家強給的恩寵,不能不受,何況,上無高堂下無子女的子瑜公子呢。
旁子瑜自然是聽出來了,楚睿今日所說的這些,若是再平時,斷是不會多言一句的,畢竟,這位大元帥如今的性子,早已冰寒得不再關心任何人的生死了。
但是今日肯說出這些,其實,都是為了一個人罷了。
旁子瑜對於程錦與楚睿的事情,不能說什麼,但是,作為旁觀者,自是知道這兩個人微妙的心理的,何況,便是旁人都知曉了,他作為程錦最親近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程錦的心思。
只是,歷來都是英姿颯爽自在飛揚的程錦,此番,面對這樣的事情,為何會以一種逃避的心理去面對他無從得知,甚至,在心中也不得不承認,對於程錦內心深處的了解,恐怕,目前的他還比不上這個此時此刻依舊氣定神閒的人。
只是……他能如何,那終究算是「別人」的事情。
旁子瑜尚未收拾東西離開,門外的陸遠又重新來報,「元帥,西涼王子與公主登門拜訪。」
楚睿皺了皺眉,「本帥不在。」
對於自家元帥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陸遠已經見慣不慣了,只是,今日來施針的是旁子瑜而不是程錦,倒是讓他心中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覺,莫不是元帥又與程姑娘鬧了矛盾。
只是,不容他多想,便又繼續道,「元帥,西涼王子有言,若非是楚帥想要挑起大晟與西涼的戰火,自可再多次將他們拒之門外。」
這個罪名,確實有些大,如今大晟與西涼之間,至少,在西北佔據優勢的是西涼,在和親的人選上,在承順帝可忍耐的範圍之內,西涼的更有主動性,最終,若是在某種情況之下,西涼當真要以兩國的和平來要求和親的人選,承順帝未必不會答應,況且一旦西涼在這方面的要求越高越堅定,承順帝的疑心便會越大。
楚睿似乎是冷笑了一聲,「告訴拓跋冶,在兩國的戰火尚未挑起之前,他應該先想想本帥的怒火是否會被他挑起。」
被人脅迫,尤其還是拓跋冶這樣的人,與楚睿而言,是一種諷刺。
旁子瑜挑眉看了一眼這位似乎有一種不顧一切的樣子的大元帥,唇角帶着一抹興趣盎然的笑意,「在下對於楚帥拒婚的方式拭目以待。」
楚睿面無表情,「子瑜公子可別忘記了,當日回京時候的那一場刺殺。」
聽此,旁子瑜瞳眸一縮,上次的事情,與西涼有關,只是,不論是不是拓跋冶策劃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西涼並沒有想要與藥王谷有明面上的合作,聰明地知曉,已經光明正大算是被大晟收歸了的藥王谷,是不會再入西涼的,何況,如今的這位藥王谷,可是鎮西大將軍程雲的女兒,程家與西涼之間,可是殺父的仇恨啊,怎麼可能?
這一日,子瑜公子進入楚府為楚帥治傷的事情,除了偶爾知曉內情的人,可算是無人可知了。
回到郡主府之後,旁子瑜將楚睿明面上是與他說的承順帝可能會宣召程錦入宮但實則暗中卻是讓他告訴程錦的話與程錦說了之後,程錦並無意外,抿了抿唇,淡淡地說了一聲她知道了,便沒有了後話。
而果然,事情也的確如楚睿所講的那樣,不出五日的時間,於德成便帶着承順帝的旨意,再次往郡主府而來,果真是宣召程錦進宮。
程錦自是不能拒絕,跟着於德成一路進宮,直往御書房而去。
比起第一次見承順帝的時候,這一次,來到御書房,承順帝早已在一處的暖閣之中等待程錦,這一次程錦再見承順帝,也不過是隔着這麼幾日的時間,承順帝面色卻是已經急轉而下了,更帶上了一股蒼老之意,在進宮的路上,於德成已經跟程錦說了一些,近來承順帝似是操勞過度,許久不曾復發的頭疼之症,又再次復發了。
按照程錦的話來說,這是職業病,年承順帝雖是生性多疑,但是早年的時候也是個勵精圖治的皇帝,何況皇帝這個名,但凡是認真一些的,都是一個操心勞碌的命,殫精竭力,所謂日理萬機,睡眠不足,等等諸多,加之缺乏運動,怎麼可能會有一個健康的身子,承順帝如今只是頭疼之症,便已經算是輕的了。
於程錦而言,古代的帝王竟然都沒有出現禿頂之症,才是一件怪異的事情,簡直不符合人類發展的常態。
計入御書房的時候,一群太醫已經顫顫巍巍跪在了承順帝的面前,程錦只當做沒有看見,承順帝見到她來了,眼中似乎又升起了一抹希望,「清樂,來了,給朕看看。」
帝王的威嚴早已讓承順帝習慣於如此指揮人。
程錦唇角勾着笑意,在得了她不少恩惠的於德成怕她因此而害怕而輕聲一句「去吧」的鼓勵中,朝着承順帝走過去。
承順帝語氣之中早已是不耐煩,又或許是因為實在是頭疼得實在厲害,他除了那一身龍袍尚有的威嚴,眼眸之中已經帶上了一些頹靡之色。
這些太醫,一直身在宮中,為宮中之事繁忙,哪怕知道程錦是藥王谷的谷主,可看她如此年紀輕輕,又在先聽於德成提及,不若讓清樂郡主進宮為皇上診治,心中多少對程錦還是有些懷疑的。
承順度也不用程錦行禮了,一手扶着額頭,道,「清樂,給朕看看,這些太醫院的太醫,都成了廢物了!」
比之第一句話,這句話更見了煩躁,此時的承順帝在氣頭上,程錦出了聽話,自然不會再做什麼,整點走上前去,一旁的一個太醫便開口道,「皇上,萬萬不可,龍體為重啊。」
這聲音裏帶了一股恐慌之意,程錦挑眉,明白這位太醫並不贊成承順帝讓她來治診,因此,她跨出去的腳步,又生生被這位太醫給止住了。
哪知,承順帝卻是一腳直接踹過去,這位太醫,年紀上少說也差不多與承順帝一般大了,如今卻是被盛怒之中的承順帝踹了一腳,加之又是文弱的模樣,哪裏能夠受得住。
承順帝卻是漸漸進入了狂躁之態,「萬萬不可?龍體為重?你們只知道與朕說龍體為重,卻是找不出個讓朕的龍體安然無恙的法子!」
一群太醫見着承順帝的怒氣,又紛紛在前繼續磕頭,不敢再亂說什麼。
承順帝見着這番,雖還是在怒氣之中,可是對着程錦的語氣,卻是降低了不少,「清樂,你娘的青羽金針帶過來了麼?」
這話似乎帶着一股自然而然之意,程錦聽罷,第一反應猛地看向承順帝,「你娘的青羽金針帶來了麼?」而不是「帶了青羽金針了麼?」
她不是語言的敏感者,可是有些東西,多一字少一字,便會有一些微妙的差別的。
程錦眼眸中的複雜被因為眼眸下垂的關係被掩蓋住了,自然應道一聲,「回陛下,帶來了。」
承順帝已經闔上了眼眸,靠坐在先前的軟塌之上,繼續道,「嗯,既然帶來了,為朕施幾針,這頭疼之症,該是你能解決的。」
又是這等似是不是第一次被青羽金針治療的語氣,程錦抿了抿唇,不再多說什麼,便在眾位太醫的面前,拿出了青羽金針,「是。」
跪在地上的太醫,雖是不敢抬頭,看眼光卻是忍不住想要看一看傳聞中醫仙有名的醫具,青羽金針,因而,眼角的餘光,已經忍不住往上瞄了。
程錦並不理會這些,只拿出了青羽金針,手指在承順帝額頭上的幾處**位按壓了記下,眼見承順帝微微皺眉的反應之後,便利落下針,一連刺入了六針,程錦方才停手。
青羽金針刺入而產生的效果,很快立竿見影,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承順帝的臉色便已經好了不少,至少已經不見那一抹因為頭疼帶來的煩躁之意了。
承順帝睜開了眼眸,讓一群太醫退下之後,便眼睛看了一眼他對面的椅子,「別站着了,你也坐吧。」
程錦也不說什麼,坐到了承順帝對面放着的一張椅子上,承順帝見她如此不會推辭,也不說什麼,自顧自說道,「青羽金針,施針也需要小半個時辰的時間。」
這話語裏帶着一股小小的懷念之感,程錦抿了抿唇,「陛下當年用過臣女母親的青羽金針麼?」
承順帝輕笑了一聲,沒有說什麼,只是唇角卻是露出了一抹笑意,「你母親,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子。」
話語雖是讚賞的,但是說起這句話,承順帝微微眯住的眼眸似乎帶着一股歲月的悠遠之意,他的眼眸,帶着的是深沉,是帝王眼中,最是常見的算計之色。
說罷,又不等程錦說什麼,承順帝似乎要讓程錦與他一起回憶一般,「你還記得你母親麼?她與你父親去了西北之後,究竟如何,朕倒是極少聽說了。」
程錦眼眸暗自看了看承順帝面上的神色,「不太記得了。」
承順帝似乎也不勉強,只是,眼眸之中,似乎又一些惋惜之色,話題似乎又轉了轉,「這幾日,朕聽聞,北齊的王子多次去拜訪你郡主府,卻總被告知,你因為在忙忙碌無暇照看,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能忙些什麼?」
程錦唇角微微勾着,「的確是忙,畢竟臣女是藥王谷的谷主,藥王谷大小事物,也不能因為臣女來了京城便撂手不管了,何況,臣女剛接手藥王谷,還有許多事情,尚未熟悉,自是要學習的。」
承順帝輕嗯了一聲,「北齊在大晟和親的人選還沒有定下來,朕為此可是傷透了腦筋,清樂覺得,宗室之中可有那位郡主能符合北齊王子的意願的?」
語氣隨意,可是程錦知道承順帝的意思,北齊想要求娶她的事情,承順帝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這話如今是問她,其實是一種警告於提點吧。
「宗室之中的公主與郡主,臣女剛剛入京,並不了解,說到哪位符合,臣女可說不出來,不過既是為北齊太子求娶太子妃的,自然是要選才德兼備的方才符合。」
承順帝似乎輕笑了一聲,「才德兼備,朕的女兒,便是宗室之中適齡的郡主,都極少有能夠達到這四字的啊,也怪不得北齊看不上了。」
程錦沒有接話,如今,她對承順帝,可沒有心思附和許多,卻是冷不丁的,承順帝看向她,「清樂今年,已經十六了吧?」
「是。」一旦問起年齡,程錦便會知道後文是什麼。
「也是到了婚配的年齡的,你父母皆是不再,身邊又沒有一些長輩,這婚事,不如朕倆替你打算打算。」
程錦倒是遊刃有餘,「雖說臣女已有十六,不過,十六也不是太大的年齡,婚事的事情,還不着急。」
承順帝朗聲一笑,「哈哈,你倒是不心急,只是,十六畢竟也不小了。」
程錦依舊堅持,承順帝想要拿她的婚事做準備,也看她允不允許了,因而,她語氣有些為難,「外公還流落在外,外公是臣女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婚宴嫁娶是人生大事,臣女想,再等等也不遲。」
她雖是郡主,但是這個郡主可是非同一般,她多重身份,承順帝不會那麼輕易為她指定婚事,如今,只有一個不可能的北齊來求娶,這自然已經是沒有後文的事情,況且,按照程錦的了解,北齊的決心,可沒有西涼的那位丹雪公主一定要嫁入楚府的決心來得大。
聽到她提及旁煜,承順帝的神色變了變,「既是如此,只能由着你了。」
這一場帶着點點試探的警告的談話,也隨着施針的時間到來而終止,程錦卻是覺得每次與承順帝說話,都有些累人,並非是她聽不懂承順帝的話外之音,只是,恰是因為聽懂了,因而覺得有些疲累。
承順帝並沒有留她在皇宮之中,頭疼之症緩解之後,承順帝在程錦的眼前,對着輕易金針懷緬了一番之後,還是將青羽金針交給了程錦,讓程錦離去。
只是,看着承順帝對待青羽金針的模樣,然程錦的心中升起一抹難言的滋味,她不知為何,心中暗暗覺得,或許在很久以前,承順帝與青羽金針之間,有過什麼樣的事情一般。
當年的青羽金針是醫仙也是程錦語的母親的醫具,可她不會覺得,造成了西北之殤的承順帝如今會借着青羽金針來懷緬自己當年的臣子。
走出了御書房只有,走過一個下馬道,長春宮的林嬤嬤便已經在道路的交叉口等待了,見到程錦,林嬤嬤走上前,她是宮中的老人,又是皇后身邊的人,宮人都對她多有尊敬,面對程錦,林嬤嬤這簡單地行了一個禮,「清樂郡主,皇后娘娘知曉郡主今日進宮,特請郡主前往長春宮一聚。」
而在程錦前往長春宮的路上,寧壽宮之中,芷容在孝德太后的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
孝德太后微微闔上的眼眸並沒有睜開,只是眼眸之中帶出了一抹淡淡的不屑之色。
她對着芷容輕聲說了一句,「德妃已經好些天沒有來哀家這兒了,你今日叫她過來一趟,哀家有些想吃她做的點心了。」
芷容淡淡地應下了,孝德太后又多問了一句,「今日含之那丫頭在做什麼?」
芷容有一瞬的遲疑,卻還是道,「含之郡主概是覺得自己即將要遠嫁,不能侍奉在太后的身邊,這幾日,一直在為太后抄經,未曾出過寧壽宮一步。」
孝德太后眼眸又微微異色閃過,嘆了一口氣,「也是難為那孩子了,說到底,終究還是哀家讓她走上了這條路。」
芷容不再說什麼,只道了一聲太后好好休息,而後又退出了孝德太后的寢殿。
而長春宮之中,自程錦進入了長春宮之後,林皇后的面上,便一直都是帶着笑意的,招待之下,也算是得體與熱情,在程錦到來的時候,她已經備好了膳食,程錦眼見如此,便知道,這位權蓋後宮的皇后娘娘,也許並不是只想要請她吃一頓飯而已。
果然,尚未酒過三巡,長春宮外邊,便已經傳來了宮人的匯報之聲,「娘娘,太子殿下過來了。」
林皇后的面上似乎有驚訝之意,可那一絲驚訝,似乎掩蓋不住他眼中的笑意,程錦聽此,唇角勾了勾,「皇后娘娘,既然太子過來了,臣女便不打擾娘娘與太子相聚了。」
林皇后卻是攔住了她,「本宮與太子何時不能相聚,倒是你,卻是極少入宮一趟,先不急着走。」
正說着,宮門外的秦曜已經匆匆進來了,見到程錦,他面上的意外之色,卻是真實的,「本宮以為清樂郡主,已經出宮了。」
程錦挑眉,看了一眼背對着她的林皇后。
林皇后趕緊搭話,「太子今日怎麼進宮了?」
「兒臣聽聞父皇身子不適,故而進宮探望,放方知今日清樂郡主已經為父皇施過針,本宮以為,清樂郡主已經出宮了。」
林皇后趕緊道,「本宮知曉清樂入宮了,多日不見,請她來長春宮聚一聚。」
「原來如此。」親呀頷首一笑,很是自然道,「母后不會介意兒臣擾了您與清樂郡主的相聚吧?」
林皇后語氣三分不滿七分責怪,「說得哪裏話,既然來了,便一道用膳。」
秦曜也當真是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程錦的眼眸之中卻是升起了一抹興味,堂堂皇后,豈會不懂得大晟的禮儀,如今她一個雲英未嫁的閨中女兒,與當朝太子在他母后的寢宮中用膳,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只是,這是皇帝的意思,還是僅僅是皇后的意思,疑惑是秦曜的意思。
她心中知道,按照秦曜在進入長春宮時候的反應來看,他的意思的可能性比較小,皇帝的意思的可能性也比較小,否則今日在御書房之中所說的話便不止於是那樣的,那麼,只能是皇后的意思了。
正當她腦中心念一閃的時候,林皇后卻是已經朝着秦曜遞了一個顏色,秦曜見此,將桌上的一盤醬汁紅燒蟹肉移到了程錦的面前,「清樂嘗嘗這道菜,比之江寧府的會仙樓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皇后適時搭話,「會仙樓?本宮雖是在深宮之中,卻也聽聞過這會仙樓絕色之說。」
未等程錦說什麼,秦曜只看了程錦一眼便笑道,「母后有所不知,當初在江寧府的時候,兒臣便有在會仙樓宴請清樂之意,只可惜了那時候程大小姐不肯賞光,如今,反倒是母后先兒臣一步了。」
林皇后也輕笑一聲,「母后與你請有何區別,不過你父皇常常教育你何為一諾千金,來了京城,京城之中的酒樓也有許多好的,在京城請客,其實也是一樣的,改日你再請也是一樣。」
復而又轉過頭看向程錦,「清樂,你說可是?」
程錦見着這兩個母子在一邊猶如唱雙簧一般的對話,面上升起一抹看起來便不會覺得多真的假笑,每每這樣的笑意升起,熟悉她的人都會知曉,她的心情並不好,因而她說話很是直白,「是啊,兩處地方,的確沒有太大的詫異,既然在江寧府已經不吃了,來了京城便也不必吃了。」
聽及此,林皇后與秦曜的面上都升起一抹尷尬之意,而後的飯桌上,也因為程錦的這句話,氛圍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一餐飯,到了後半程,似乎也並不愉快。
林皇后的臉色已經算是不好了,一餐飯畢,秦曜在林皇后的示意之下,退出了長春宮,徒留程錦一人還在,林皇后又請了飯後甜點,罷了之後,與程錦閒聊了幾句之後,方才開口道,「前些日子,本宮為和親之事,為陛下從宗室子女中選擇適合的郡主與公主去和親,如今事情尚未落定,本宮卻是想到了你。」
她頓了頓,又看向程錦,「清樂,本宮若是為你指婚,你可願意?」
程錦唇角勾着笑意,看向林皇后,「不知娘娘,覺得哪家的而少年郎,適合臣女?」
林皇后見她眼中似乎並無牴觸之意,笑道,「你身份尊貴,不比一般郡主,定是要尋一個與你相當的,本宮初見你的時候,便覺得尤為喜歡你,不知,你可願意做本宮的兒媳婦?」
這話已經算是帶有低聲下氣的意味了,程錦勾唇看着林皇后,「可是太子不是已經有了太子妃了麼?」
李皇后語氣中帶了一抹認真,聽到程錦如此說,以為程錦已經鬆動了,語氣又恢復了一宮主位的威嚴之意,「雖是有了太子妃,但是,若是你進了東宮,本宮讓你的位子與太子妃平起平坐。」
好施捨的口氣,程錦看着林皇后沉默了。
林皇后卻是以為她不滿,繼續道,「太子妃一直以來都是盡心盡力的,這也是當年本宮親自為太子所選的,如今自是不能因為你而貶低了她,只是,太子妃嫁入東宮也是多年未孕,多少有些不合情理,不過允許你與她平起平坐,已經是最大的恩寵,假如你們日後一起,盡心輔佐太子殿下,好好想處,便是本宮最大的欣慰了。」
林皇后的語氣,儼然已經是程錦答應進入東宮了。
程錦足足盯着已經陷入了自己編織的美夢之中的林皇后看了好半晌,才在林皇后稍稍升起的疑惑眼光之中,笑了一聲,雖是輕輕的,可是其中的嘲諷的味道,卻是很是明顯。
她突然站了起來,在林皇后不知她何意的眼神之下,程錦直直看着林皇后,「娘娘是不是始終都理解錯了,臣女何時說過要入東宮?」
林皇后先是愣了一瞬,繼而怒起,「大膽,你這是什麼態度,如何與本宮說話?」
程錦卻是撥了撥自己的頭髮,動作之間,無不是從容瀟灑與不屑之意,「皇后娘娘,莫要心急了。還有……別說是與太子妃平起平坐了,便是太子妃,我也沒有任何興趣。」
輕悠悠的一句話,卻是讓林皇后的怒氣更盛了,她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清樂,你可知你如今是在與誰說話?」
程錦退開一步,眼中皆是冰冷之色,「我當然知道,不過……皇后娘娘的主意打錯了。」
說罷,程錦便已經轉身,欲要離開長春宮,可林皇后氣極,下意識出聲攔住,「站住,沒有本宮的允許,你敢出去?」
程錦沒有轉回頭看林皇后,在林皇后聲音響起的時候,還是頓了頓腳步,便繼續往外走。
「來人,給本宮攔住她!」
說着,程錦的周邊已經出現了一排長春宮的護衛。
可是,林皇后對她,還真的造不成太多的威脅,唇角輕扯,程錦正摸向自己的手腕,卻是聽見了一個女聲,「姐姐,這是怎麼了,怎的長春宮如此劍撥弩張?」
程錦朝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只見長春宮的宮門口走來一個中年美婦,華麗的宮裝正穿戴在她的身上,德妃也只是看了一眼程錦而已,便已經看向火氣騰騰的林皇后,「這不是陛下欽封的清樂郡主麼?姐姐何故對清樂郡主生了如此大的氣?」
因為德妃的到來,由於生氣而引起形象微變的林皇后已經壓下了心頭的火氣,看着德妃,「德妃今日怎的來了長春宮?」
德妃輕笑一聲,「姐姐日日繁忙,哪裏有時間理會妹妹,今日是太后想吃臣妾做的糕點了,路過長春宮的時候,聽得宮人說清樂郡主入宮了,當日聚會臣妾未去參加,也不曾見這位名聲遠揚的清樂郡主是何等模樣,因而便有了進來一看的心思,卻不想,被妹妹看到了這一幕。」
程錦在一旁默不作聲,不過卻是將手從手腕處不動聲色地挪開了,德妃又看了程錦一眼,「清樂郡主這俊俏沉穩的模樣,本宮看着很喜歡,怎麼會衝撞了姐姐不成?」
德妃的話,明顯有為了程錦開脫的嫌疑。
「清樂初入宮,不太懂得宮中的規矩,本宮着人教教她。」威儀,始終是林皇后最正常的狀態。
德妃輕笑了一聲,「姐姐莫要太過為難了,既是初入宮,難免有不當之處,我們長輩的難道還要與小輩為難不成。」
這話說得四兩破千斤,若是皇后當真揪着程錦不放,便會顯得這個皇后實在是心胸不夠開闊了,德妃似乎也為林皇后下好了台階,「妹妹也要離去了,已經是午後,姐姐也該休憩片刻了,清樂郡主,便由着妹妹帶出長春宮了。」
話已經至此,林皇后自然沒有再留人的理由了,何況,如今盛怒離去,卻也懂得不該在宮中鬧出這等動靜,畢竟今日的事情,承順帝還未知道。
因此她只能看着程錦被德妃帶出了長春宮。
出了長春宮之後,德妃也沒有說什麼,只提醒了程錦一句日後在宮中說話做事小心一些,便是得了承順帝的疼,也不可莽撞,大有一股長輩教育晚輩的架勢。
只是,哪怕是出了宮,程錦對於這位突然出現德妃娘娘,沒有太多的感激之色,長春宮的對決,德妃簡直可以說是完勝林皇后,而程錦也知道,這宮中的女人,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後邊的日子,倒也算是平靜,承順帝也沒有再召見過她去施針,而在七月末的時候,程錦每月例行一次的月事,也終於到來,自從落入寒潭之後,她以為可以忍受那疼痛,最後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高估了自己對疼痛的忍受之意。(83中文 .83.)
099皇后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