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7血濺宮門(1 / 1)
</> 天一閣里,南宮墨坐在二樓窗邊,含笑望着眼前的長風公子道:「你倒是閒得很。」如今這金陵內城裏說熱鬧也是真熱鬧,說冷清也是真冷清。讀書人,還有官員也帶着一部分尋常百姓鬧得不可開交,真的就差去賭燕王府的大門了。但是大街上,十家店鋪倒是有七八家大門緊閉。連帶着街上的人也少了許多。
藺長風笑看着南宮墨道:「我再閒也不如墨姑娘閒啊。」燕王府里如今是一半的人忙成狗,一半的人閒的要發霉了,「你能有心情跑出來喝茶,看來衛君陌應該沒事了吧?」南宮墨毫不優雅的翻了個白眼,悠悠問道:「你這些日子一直住在天一閣?」
藺長風聳肩,「不然呢?」雖然長風公子在金陵也有兩套宅子,但是好幾年沒住人了,橫豎就只有自己一個,長風公子是哪兒都能將就的。天一閣還有人幫他打掃房間,準備飯菜呢。至於藺家,藺家老頭兒倒是派人請他回去,藺長風直接揮揮手將人給拍走了。他救了那老頭一條命,就算是還了生養之恩了,以後還是大家各過各的,眼不見為淨吧。
南宮墨撐着下巴,道:「沒有,我只是說天一閣到底是客棧,你若是不想住就先去公主府或者燕王府。等到忙過了這陣子,你當真該成個家了。」大哥和師兄好歹還弟弟妹妹師父師伯師妹什麼的,藺長風若是不回藺家,那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個了。年輕時候一個人自是逍遙自在,但是現在長風公子年紀也不小了,一個人孤零零的也讓人擔心。
長風公子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再看吧,不是沒找到合適的麼。本公子挑着呢。」
南宮墨輕哼,「是啊,挑着呢。最後你自己變成被挑剩下的那個了。」
藺長風一噎,連忙換了個話題問道:「如今金陵城裏鬧成這樣,你真的不出手幫忙?」南宮墨道:「什麼叫我不肯出手幫忙?你覺得到了這個地步是我出手就能解決的問題麼?」更何況,燕王明顯是覺得現在的程度還不夠啊。否則,即便是昏迷着南宮墨也不相信燕王事先沒有安排。完全沒有人行動,顯然是因為事態還沒有到那個程度而已。就像是當初在泗陽,如果蕭家三兄弟不鬧,陳昱也不需要將兵權轉交給衛君陌。
「韓敏那老頭昨兒大搖大擺的回府了,今天肯定要對蕭千熾和蕭千煒發難。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藺長風道,拖得太久,燕王醒來了對他們可沒有什麼好處。
南宮墨微微點頭道:「我也這麼覺得。」
長風公子望着南宮墨恍然大悟,「你跑出來,該不會就是為了躲着蕭家那三兄弟吧?」
南宮墨抿唇淺笑,也不否認,「我只是量力而為,已經鬧成這個樣子,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真的不擅長朝堂上的事情,但是我也不能直接跟人說我不行啊。躲出來多方便。」
「你猜我信麼?」藺長風挑眉道。
南宮墨笑容依舊,「你猜我猜你信麼?」
長風公子抽了抽嘴角,「我信不信不要緊,看來別人不太信,諾?」
兩人低頭往樓下望去,便看到幾個人神色凝重的人快步走進了天一閣,不一會兒樓梯口就傳來了蹬蹬的上樓聲音。
一口氣從下面走上了十來個人,原本還在悠閒的喝着茶的人們頓時有些慌亂了起來。不過看到這些人都是衝着坐在窗口被一架六扇山水畫屏擋着的一男一女而去,又多了幾分好奇心。屏風被人移開,露出裏面的人來。看到兩個容貌出色的男女的樣貌,許多人都不由得暗暗抽了口氣。
「長風公子!」
「星城郡主!」
消息靈通的人也都知道天一閣跟長風公子有關係,眾人卻沒想到這兩位竟然在這個時候也跟他們一起坐在這裏喝茶。
藺長風一隻手撐着桌面,轉身含笑看着眾人道:「各位有什麼事兒麼?」
「可是星城郡主?」為首的中年男子一身儒衫,相貌雖然尋常卻帶着幾分文人特有的清高氣質。雖然對着南宮墨拱手行禮,但是那臉上卻帶着幾分不以為然。
南宮墨還沒搭話,藺長風就先一步嗤笑了一聲道:「如果本公子說不是呢?」如果不是肯定了南宮墨在這兒,這些人又怎麼回來?現在還問什麼是不是的未免虛偽。
中年男子神色一僵,道:「長風公子說笑了。」
「本公子從不跟不認識的人說笑話。」藺長風毫不客氣地道。
中年男子顯然也不是來跟藺長風扯嘴皮子的,直接看向南宮墨道:「郡主也不說句話麼?」
南宮墨淡淡道:「我是南宮墨,不過,先生是誰?」
中年男子道:「晚生史雲松。」
「史先生?」南宮墨猶豫了片刻,道:「不認識。」
藺長風悶笑了一聲,也不管那中年男子難看的臉色低聲道:「史雲松,名松,字雲松,號青鶴。周襄那老頭最得意的弟子,不過他仕途不得已,現在是金陵三大書院之一松濤書院的山長。聽說才華很不錯,在年輕文人中的名聲比他師父還響幾分。號稱是小青藤先生。」這人有周襄這樣的老師保駕護航,居然還能在官場上混不下去,可見不識時務到了什麼地步。不過有才華的人多半恃才傲物,倒也不奇怪。周襄出名多半是因為他曾經太子老師的身份和被先帝貶黜幾十年如一日被打壓而不屈的風骨,這位才是真正靠才華成名的。這樣的人,如果不摻和政治跟青藤先生一樣一心做學問,說不定將來能夠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但是攪和到朝政中來,很大的可能就是要英年早逝了。
南宮墨點點頭,道:「原來是雲松先生,幸會。」
史雲松臉色總算是緩了幾分,卻依然還有幾分僵硬。南宮墨深覺無辜,她又不是什麼大才子大才女,哪兒知道讀書人裏面這些大儒啊。就算是謝侯這樣算是比較熟悉的,她做多也不過是拜讀過幾篇文章而已,別的也就不甚了解了。
「雲松先生不知有何見教?」南宮墨問道。
史雲松道:「聽聞燕王軟禁了陛下,不知可有此事?」
「噗!」南宮墨剛剛喝進嘴裏的茶水也忍不住噴了出來,一臉詫異地看向眼前的中年男子,這位雲松先生…會不會太耿直了?
「雲松先生說笑了。」南宮墨放下茶杯,淡定地道。
史雲松顯然不買賬,道:「既然如此,為何陛下多日不朝?如今金陵皇城之中各部停止運作,宮門口言官御史求見陛下也無人理會。皇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朝廷卻不聞不問,在下聽聞燕王是為了靖難方才起兵的,卻不知現如今金陵城中的境況,當作何解釋?」
南宮墨不解,「此事雲松先生不去問燕王,為何卻來問本郡主?」
史雲松輕哼一聲,他若是能見到燕王倒是可以去問問。
「星城郡主是燕王殿下嫡長兒媳,就連早些日子朝中官員家眷在宮門口請見的事情都是郡主親自處置的。難道這些事情郡主會不知道麼?」史雲松身後,有人怪聲道。南宮墨臉色如常,挑眉道:「我確實是不知道,不過…前些日子的事情各位想必也是聽說過的,皇帝陛下分明是因為北元細作而受了傷才無法上朝,何來燕王軟禁?」
北元細作…北元細作是怎麼跑到金陵來的,還不是皇帝自己跟人勾結,最後卻被窩裏反鬧了個兩敗俱傷。想起前些日子的傳言,眾人低聲議論起來。
史雲松冷哼一聲道:「既然燕王沒有謀逆之心,為何朝中幾位重臣如今依然不得出宮?星城郡主莫要告訴我等他們是被陛下留在宮中的,如今皇宮裏駐守的可都是幽州軍。這麼久依然不見各位大人出宮,在下不得不懷疑恩師和各位大人都已經遭遇不幸了。」
「所以?」南宮墨懶懶道。
「請燕王殿下立刻放人!」
「我不是燕王殿下,先生這話跟我說沒用。而且…史先生不是懷疑各位大人已經遭遇不幸了麼?說不準…就是那日都被北元細作給殺了呢。燕王殿下不忍將此噩耗告知諸位,也是怕諸位傷心呀。」
「你…」史雲鬆氣得臉色鐵青,「你強詞奪理!」
南宮墨眨了眨眼睛,「我讀書少,隨口說說,史先生別跟我一般見識啊。」
跟這種大才子扯什麼仁義禮智信還是之乎者也,南宮墨就是長了八張嘴也說不過他。所以南宮墨壓根就沒打算給他這個機會。看着史雲鬆氣的鐵青的臉色,藺長風一邊忍住笑,一邊低聲道:「他們在這裏廢話,只怕是想要拖住你。不知道韓敏背地裏再搞什麼陰謀詭計。」
南宮墨渾不在意,掩唇打了個小小的呵欠道:「我知道,無所謂,我本來就沒打算插手。」
「韓敏唯一的兒子韓應安死的不明不白,說不準韓敏現在就是一條瘋狗,逮誰咬誰
。」藺長風低聲提醒道。
南宮墨抿唇笑道:「橫豎他咬不着我。」
史雲松見兩人交頭接耳的低語着,有些不悅地道:「星城郡主,藺公子,兩位這是不將我等放在眼裏麼?」
南宮墨抬頭笑道:「史先生說笑了,既然大家都沒事,不如坐下來喝杯茶?」
聞言,史雲松又是一堵。他是被韓敏特意拜託來攔住南宮墨不讓她壞事的,但是看南宮墨和藺長風如此悠閒的模樣,倒像是人家壓根就沒有打算插手,他白來一趟似得。雖然冷着臉,史雲松還是走到兩人跟前的桌邊坐了下來。其他人也紛紛在周圍落座,目光卻都不遠不近的落在三人身上。
南宮墨好修養的親自執壺斟茶,一邊笑道:「本郡主是個粗人,難得有機會向先生這般有學問的先生請教,實在是不勝榮幸。」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再怎麼帶着偏見見南宮墨如此周到的恭維史雲松也還是忍不住緩和了幾分臉色。南宮墨似乎當真是誠心請教,三言兩語兩人就拋開了朝堂上的事情直奔學術而去了。於是,周圍的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方才還義憤填膺的雲松先生片刻後變身名師,傳道授業解惑去了。
其中有人想要提醒史雲松,不過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反正他們只要攔住了南宮墨就行了,管他是對南宮墨破口大罵還是推杯換盞引為至交呢。
南宮墨這邊悠然自得,蕭千熾和蕭千煒那邊卻是真的要瘋了。
韓敏帶着一群朝中和讀書人中都頗有威望的人直接就衝到了宮門口,要求求見皇帝和太后,要求燕王府放出被關押的朝中重臣。韓敏在大庭廣眾之下,當場說出了朝中重臣被囚禁在皇宮御書房裏的實事,一時間眾人譁然,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那些跪了好些天的言官御史更是直接就叫罵起來了。大夏朝不殺言官,言官素來以彪悍著稱。在朝堂上,那些威風凜凜的武將跟他們一比都是戰鬥力負五的渣。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打死了我流芳百世,打不死我繼續罵!
事情鬧得越來越打,蕭千煒終於忍不住命幽州君抓捕這些叫罵着想要衝進皇宮的言官。結果不知道是這些言官跪的太久身體太虛還是幽州軍將士下手沒有分寸,竟然當場死了兩個。如此一來,在場的無論是朝中官員還是讀書人甚至是尋常圍觀的百姓都憤怒了,再有心人的挑撥自小紛紛叫着效忠陛下以身殉國就要往宮裏沖。宮門口的守衛自然不許,於是,一場流血衝突直接爆發了。
宮門裏,看着外面漸漸被鎮壓下來的場景蕭千熾急得跳腳,「現在怎麼辦?二弟,你怎麼這麼衝動!」
蕭千煒咬牙,沒好氣地道:「我只是讓他們抓人,誰知道會弄死人啊。」更何況…不過是死了兩個言官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現在不止兩個了!」大夏朝不殺言官,呃…皇祖父其實殺過言官。但是那也是先罷黜了身份才殺的啊,而且打板子被打死了什麼的多半只能算運氣不好,又沒讓直接杖斃。他們這是在宮明晃晃的刀兵加身血濺宮門啊。那些讀書人不鬧才怪。眼看着外面的血腥味越來越重,蕭千熾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了。
見到一個侍衛匆匆從外面進來,蕭千熾連忙問道:「怎麼樣,表嫂在哪裏?」
侍衛咬牙道:「星城郡主在天一閣。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蕭千熾問道
。
「天一閣附近所有的道路都聚滿了讀書人還有尋常百姓。我們的人根本就過不去,暗中還有高手攔截……」侍衛沉聲道。這顯然是早有預謀的,蕭千熾臉色一白,「現在如何是好?」
放人?肯定是不行的。放了人父王醒過來絕對饒不了他們。把宮門口的人全部殺了?更不行,真把這麼多讀書人給殺了,只怕就真的要天下大亂了。如今金陵城是在他們手裏沒錯,但是好幾個地方的藩王還都手握着重兵呢。誰敢說他們就一定沒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心思?
蕭千煒同樣臉色鐵青,神色僵硬,「父王還沒醒?」
侍衛苦笑搖頭,若是王爺醒了哪裏還有這麼多的事情。
蕭千熾問道:「表哥那裏,怎麼說?」
侍衛低聲道:「衛公子身體很是虛弱,精神不濟。用了弦歌公子開的藥之後便一直在沉睡,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幾分。」
聞言,蕭千熾也只得苦笑了,側首看着蕭千煒道:「二弟,如今你可還有什麼法子?」
蕭千煒咬牙不語,蕭千熾嘆氣道:「你大哥是個沒本事的,如今大局還要靠二弟你來支撐。有什麼大哥能做的,你儘管開口便是。」蕭千煒沉默了半晌,道:「父王沒發話,人肯定不能放。先將宮門口這些人驅散吧。」
旁邊的將領無奈,「二公子,只怕沒那麼容易。」要殺了這些人,對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幽州軍難說沒什麼難度。但是要驅散他們卻不是那麼容易的,想要不死人幾乎是不可能的。蕭千煒臉色變了又變,終於忍不住咬牙怒道:「他們愛鬧就鬧!攔住宮門口不許任何人越界,這個總能做到吧。」
「是,公子。」將領點頭道。這個自然是沒問題。
蕭千煒目光陰鬱地掃了一眼嘈雜喧鬧的宮門口,轉身拂袖而去。
「大公子,這……」眾人看着蕭千煒離開,有些茫然道看向蕭千熾。蕭千熾嘆了口氣道:「先照二弟說的做吧。手下有分寸一些,不能再死人了。」
「是,大公子。」
宮門外的人群中,被人護在中間的韓敏挑眉看着宮門口的隱蔽處。
「韓先生,燕王府那兩個好像走了。」韓敏身邊,有眼神好的低聲道。
韓敏輕哼一聲道:「燕王選在這個時候昏睡不醒,將事情託付給兩個兒子。未免太高看那兩個了。吩咐下去,繼續!既然燕王如此托大,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他怎麼收拾這個殘局!」
「是,不過…燕王和衛公子雖然傷着,但是星城郡主卻…」
韓敏冷笑道:「星城郡主?女子而已,雖然確實是有幾分本事,可惜…蕭千煒容不下她!」
「先生說得極是。」若非蕭千煒一味排斥南宮墨,哪裏有現在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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