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夜戰,暗棋(1 / 1)
虛九含笑道:「有勞大公子吩咐一句,暫緩兩個時辰出兵。」
虛九笑道:「大公子忘了說,我死之前你自然要先死吧?還是說,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你,紫霄殿原本是幹什麼的?你覺得我不能在死之前殺了你?」衛君博氣結,咬牙道:「你想要如何?」
「你想怎麼樣?」衛君博厲聲道:「現在外面有十幾萬兵馬,只要我叫一聲你立刻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只是現在攻下一線峽迫在眉睫,衛君陌也只得啟用虛九了。
虛九道:「區區一個註定要沒落的郡王府公子豈會看在眼裏?不過是給你們找點事情免得老是到公子面前去礙眼,妨礙公子的正事罷了。你們若是安安分分的再金陵繼續當郡王,郡王公子,公子原本也沒打算現在對付你們。」現在啟用虛九這顆棋子其實還是有些浪費的,虛九在衛君博身邊許多年,身份上完美無瑕。等到衛君博得到了世子之位,有他引見虛九完全可以進入更重要的地方。再有燕王府和紫霄殿勢力的暗中支持,就算一時爬不上太高的位置,但是得到一個重要位置卻也不難,比現在只用一次就作廢要划算得多。
衛君博臉色灰敗,低聲怒吼道:「衛君陌到底想要幹什麼?」這些年他每次在父王面前打壓衛君陌的成功,原來都只是衛君陌想要的麼?那麼他是不是這些年在衛君陌的眼中一直都只是一個笑話?
「衛、君、陌!」衛君博咬牙切齒,他難以相信竟然在那麼久以前衛君陌就已經在他身邊安插了人手了。那如果衛君陌想要殺他,他豈不是早就死了?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虛九不屑地一笑道:「公子若要你的命,你以為你能夠活到現在?這些年我給你出的主意,都是公子的意思。如果公子不願意,你以為...憑你們的那點心計也該排擠公子和大長公主?」
青年男子道:「衛公子麾下紫霄殿二十八宿之虛九。」
衛君博心中一沉,咬牙道:「你是誰的人?燕王?還是衛君陌?」
身後的青年男子冷然一笑,道:「從未效忠,何來背叛?」
「阿九,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我?」
「別動。」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他身後想起,衛君博一愣,響起那熟悉的聲音心中不由得一沉,「阿九?」站在他身後,以劍尖頂着他背心的人正是衛君博最信任的幕僚徐九。徐九是衛君博幾年前救下的一個落魄書生,當時被人害得家破人亡眼看着就要一命嗚呼了。他救了他,從此許久便跟在他身邊替他出謀劃策。這些年,因為徐九在暗中出的主意,他成功的讓父王更加信任看重他,也更加的厭惡衛君陌。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徐九會背叛自己,更從來不知道徐九那樣一個消瘦蒼白的書生模樣竟然還能拿得起刀劍。
「好。」衛君博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抬步就要往外面而去。
衛君博在自己的帳子中走了兩圈,門外就有人稟告,「啟稟將軍,全軍已經準備好了,可以出發!」
「是!」侍衛領命,立刻轉身出去了。很快,軍中響起了號角聲,原本已經沉睡的士兵們也立刻起身準備出發,原本寧靜的軍營中多了幾分喧鬧和肅殺。
而此時一線峽外面的鄂州大營,一聽到一線峽方向升起的信號的消息,留守大營的衛君博精神一震立刻便起身吩咐道:「快!傳令全軍戒備,立刻出發馳援一線峽!」
他在附近隱藏了十幾萬大軍,就不信會不如泰寧衛。等到援軍一到,這些人必定全部死無葬身之地。想到此處,衛鴻飛眼底閃過一絲熱切。君博說得不錯,只要滅掉了這些人,衛君陌手中的兵馬就要去掉大半了。這一戰,靖江郡王府必定名揚天下!
衛鴻飛咬牙,沉聲道:「不用擔心,援兵馬上就來!」
「父王,怎麼辦?」衛君奕有些驚慌地問道。
原本從下往上的進攻並不是一個好辦法,一線峽的地理條件難度也太高了。但是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較矮的幾個靠近谷底的瞭望所都已經被人拿下了,以至於敵軍都已經進入谷中一大半,先頭部隊都要走出一線峽了才被發現。如此一來,現在的局勢倒是有些說不上到底是誰占上方了。
睡夢中被驚醒的衛鴻飛並不驚慌,然倒是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淡定和放鬆。但是,之後的事情卻並不如他預料之中的發生。闖入一線峽的敵軍沒有拼死往谷外衝去,而是開始奮力的朝着一線峽兩邊的駐守軍營攻擊。如果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剛剛回過神來軍營中就有幾處地方失火,讓駐守的士兵甚至整個大營都亂成一團。
四人說話的時間,遠處的一線峽谷里已經熱鬧起來了。原本幽暗的夜色也閃現出火光,兵器撞擊的聲音和士兵廝殺吶喊的聲音及時在這邊也能夠聽得清清楚楚。兩個將領雙雙深吸了一口氣。短兵相接,現在他們也只能夠等待結果了。
只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鄂州衛無法按時馳援一線峽上的守軍。但是衛鴻飛做出撤軍的姿態本就是為了誘使他們自投羅網,又怎麼可能會不安排援兵?所以,一開始衛君陌提這個計劃,軍中絕大多數的將領其實都是反對的。但是衛君陌略似小計就將商戎這個勁敵給弄走了,又讓他們不得不有些猜測衛君陌的計策或許真的有用?
「這怎麼可能?鄂州衛就駐紮在一線峽外二十里不到的地方。泰寧衛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攻下一線峽大營。」從一開始衛君陌就沒有打算帶兵衝出一線峽,就算衝出去了迎接他們的也是近二十萬鄂州衛大軍,能出去多少還未可知。只怕拼死拼活出了一線峽,迎面而來的就是敵人的屠刀。但是如果先不惜一切代價奪下了一線峽大營,一線峽就等於是在他們手裏了,到時候什麼時候出谷,什麼時候再與鄂州衛交鋒就是他們佔主動了。
衛君陌並不在意,淡然道:「意料之中。」另一個將領想了想,瞭然點頭道:「這個時間,過了一線峽最險要的地方的兵馬已經不少了。衛鴻飛留在一線峽上的兵馬並不多,就算後面的隊伍被截斷,有這些人馬也足夠攻下一線峽上的大營了。只要...他們的援兵來不及馳援。」
一道亮光乍然閃破天空,並不是泰寧衛的信號。一個將領沉聲道:「被發現了。」這顯然是鄂州衛守軍的信號。
將他們的眼神看在眼裏,秦梓煦淡笑不語。贏了就是贏了,戰場上哪裏還分什麼武不武的。勝之不武,不勝就更不武了。兩個將領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臉色都有些尷尬。
兩個將領對視了一眼,雖然有些不甘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次或許真的要讓衛君陌贏了。不過...紫霄殿的名聲他們也聽過一些,這樣贏法也有些勝之不武吧?
衛君陌帶着兩個泰寧衛的將領以及自己跟來湊熱鬧的秦梓煦站在距離一線峽還有一些距離的一處山崖邊上遠遠的望着遠處的夜幕。兩個將領都沒有說話,夜色中氣氛一時有些凝重。秦梓煦看看左右,只得開口笑道:「這麼久了還沒有被發現,看來公子的計策奏效了。紫霄殿的高手果然名不虛傳。」
山崖下方不遠處的一處眺望所,五六個士兵都已經悄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有一條淡淡的紅痕,顯然是速度極快的一刀致命。幾個黑衣人飛快地將屍體拖到暗處,然後補上了原本的侍衛的崗位。剛做好這一切,山上傳來幾聲暗哨聲音,黑衣人淡定的同樣回復了幾下,然後再一次恢復了寧靜。
「也是。」
「或許是底下的兄弟不小心發出的吧。」
「士兵有些疑惑地道:「我方才好像聽到下面有響動。」
「怎麼了?」
「咦?」說話的士兵突然頓了一下,睜大了眼睛拉過旁邊的火把向下面張望。幽暗的谷底黑漆漆一片,其實並不能看清楚太多的東西。
「這個...將軍既然這麼做肯定是有打算的吧?」上層的那些決定和意圖,自然不是他們這些普通的小兵能夠知道的。
「但是,你說...咱們這點兒人守得住一線峽麼?」士兵有些擔憂地問道。
「他們不來,咱們也得守在這裏。說起來,還真是有些羨慕那些被撤到外面去的兄弟。」
「自從前幾日叛軍敗退,好些日子沒有動靜了。這一線峽可不好打,他們還能再來送死?」
另一個士兵不以為然地道:「天氣冷起來了,蟲子鳥兒燒起來自然安靜。現在還好,若是跟叛軍僵持個幾個月,等入了冬,咱們再守在這地方可就難過了。」
一線峽頂上的營地里,大部分士兵早已經沉睡了。只有巡邏和駐守的士兵還清醒着,整個營地里一片寧靜。握着兵器站在崖邊的兩個士兵睜大了眼睛望着下方不遠處的谷底,一邊忍不住對身邊的同袍道:「有沒有覺得,今晚好像特別安靜?」
另一條路上,一群黑衣人猶如魅影幽靈一般的穿梭在山林之中。這漆黑的夜色和崎嶇的山路絲毫不能給他們造成任何影響,黑夜反倒是成了他們的保護色。不過幾個瞬息便消失在了幽暗的夜色中。
深夜,隱藏在群山之中的一線峽陰暗的幾乎看不見一絲光影。一路兵馬人銜枚馬,馬裹蹄悄無聲息的摸進了谷中的道路。崎嶇狹窄的道路上,靜悄悄的偶爾能聽到山林中野獸的嚎叫。
長風公子愉快地彈了下手中的信函,笑道:「不管怎麼說,靖江郡王還是本公子最喜歡的敵人了。」有這麼一個敵人他們要少損失多少士兵啊。
藺長風嘖了一聲,「自作聰明果然是比愚笨還更加可怕。」只怕無論是哪個二三流的將領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偏偏這兩位現在只怕還以為自己是在出奇制勝呢。奇倒是奇了,但是能不能勝就不好說了。反正這一次就算他們贏了一線峽這一戰大概也沒辦法名垂史冊或者讓他們的名聲大震了。為什麼?因為敵人太蠢了。這樣的戰鬥贏了根本不能夠證明是他們能征善戰啊。
衛君陌道:「那只是因為他們喜歡自作聰明而已。」
衛君陌接過看了看,冷漠的容顏上綻出了一絲笑意,隨手將信函扔給藺長風沉聲道:「讓人準備下去,今晚攻打一線峽。」藺長風接在手中一看,有些驚訝地挑眉道:「咱們紫霄殿還有這樣的人才?居然能夠說動衛鴻飛和衛君博完全按照咱們的想法佈局?」
「啟稟公子虛九密信送到。」一個侍衛快步過來,呈上一封密函。
好吧,確實是有挺大的仇怨的。
衛君陌回頭看了他一眼,「急什麼?若是這一次不成下一次想要再打一線峽,花費的力氣只會是這一次的數倍。」藺長風點點頭道:「我知道,你想要畢其功於一役。不過...我現在有點同情衛鴻飛了。」二十多年沒上過戰場,好不容易得到個機會,眼看着衛君陌就是打算讓他輸得很慘啊。再看看從出兵以來前所未有的認真的衛公子。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還等?」藺長風挑眉,「為了糊弄衛鴻飛,泰寧衛那些傢伙還假裝被打的屁滾尿流的,心裏正不滿呢。憋久了可是要出事兒的。」泰寧衛那些傢伙眼高於頂,更沒有怎麼打敗仗。如今被一個二十多年沒上過戰場的衛鴻飛給打敗了,說出去多難聽,就算是假的也不行。
「再等等。」衛君陌淡然道。
藺長風抱胸而立,望着遠方笑眯眯地道:「商戎已經到了青陽,有南宮緒在他絕對別想再返回戰場,怎麼樣?咱們該動手了吧?」
咸寧城外,藺長風站在一處山坳路口上眺望遠處的群山。那群山之中隱藏着的一條峽谷就是他們將要跨越的一線峽。藺長風不遠處,衛君陌一身青衣臨風而立,迎面而來的秋風帶了幾許寒意也將他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
一時間,鄂州衛竟隱隱成了衛鴻飛的一言堂,衛鴻飛也越加的志得意滿起來。仿佛這二十多年的別在胸口的鬱氣都一下子吐乾淨了一般,胸懷舒暢無比。
商戎這邊因為南宮緒的不請自來且自鬱悶憋屈着,另一邊一線峽的衛鴻飛父子卻十分的開懷。踢走了商戎這個礙眼的絆腳石,衛鴻飛每天的飯都能夠多吃兩碗。在加上之前叛軍一次試探攻擊卻被他們打的狼狽而去,就更加讓衛鴻飛和衛君博父子倆堅定了自己的決定才是正確的,商戎分明是想要叛國投靠燕王的想法。全然看不到屬下將領們眼中的擔憂和憤慨。但是有了商戎的前車之鑑,剩下的將領們也沒有人再敢違抗衛鴻飛的意思了。商戎這樣的原鄂州衛指揮使,先帝親封的歸化將軍都被衛鴻飛說打就打,說貶就貶,他們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有幾條命去跟衛鴻飛硬槓?
只可惜...商戎在心中無奈地苦笑,暗暗搖頭。這種明知道別人在算計自己,你卻無法對他發火的情況實在是讓人感到有些憋屈。
商戎知道,這隻怕還是借了自己那位女婿以及星城郡主的光。
多了一個人跟着原本並沒有什麼,但是如果這個人是南宮緒的話就麻煩多多了。即便南宮緒並不張揚,但是商戎心中也清楚只怕過不了多久衛鴻飛就會知道他身邊多了這樣一個人。到時候,衛鴻飛豈會不抓住這個機會攻訐他?另一方面,商戎也明白南宮緒這麼做的原因。雖說行事有些卑鄙,但是對他商戎來說卻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畢竟衛公子和南宮緒下手若是再狠一點,直接借衛鴻飛的手殺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哪裏。」商戎淡然道,只是心中如何想的就不好說。南宮緒自然不會去在意商戎心裏是怎麼想的,只要達成目的就行了,至於別人內心想什麼重要麼?商戎對朝廷的忠心,或者說對先帝的忠心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過對此南宮緒也並不着急也不擔心。因為商戎並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更不是一個沒有絲毫弱點的人。所以...說服或者說是收服他只是早晚的事情。當然,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讓他再跑到一線峽去給他們添麻煩了。
南宮緒舉杯,「那就打擾將軍了。」
商戎自然知道南宮緒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但是正是因為人家這樣光明正大的擺出姿態「爺知道你看出來爺的用意了,但是爺就是要纏着你,讓你沒空管別的事」,他反倒是不好直言拒絕。沉默了半晌方才沉聲道:「既然南宮公子不嫌棄,老夫自然是歡迎。」
見過無恥的,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