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金華館 即刻誅殺(1 / 1)
測試廣告1 岳州城
金華酒館
房門被輕輕推開,侍衛走進來低聲道:「盛侍衛,有陛下的旨意了。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
男子低首臨摹的動作一滯,黑色的水墨迅速的暈染了宣紙散開,字跡全毀,模糊不清。
「盛侍衛?」侍衛初一以為他沒有聽見,又叫了一聲。
男子抬起眼眸來,露出那瓷白俊秀的面容,身着一襲斜襟直袖孔雀藍長衫,將渾身上下那清雋溫雅的氣質,展現的淋漓盡致,一抹紅潤帶着光澤的朱唇輕啟道:「陛下說什麼了?」
初一將收到的信遞了過去,道:「陛下命總督大人與盛侍衛一起,即刻誅殺叛賊陸家之人,刻不容緩!」
他接過,緩緩的展開一看,卻是陛下身邊近侍的親筆,上面還蓋着陛下的奏章,確是陛下的命令無疑。
尤其是看到「即刻誅殺」四個大字時,盛稷不由的勾起唇角,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容來。
呵,成也皇家,敗也皇家,他忽然有一種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涼之感。
「盛侍衛?」見他看着書信發呆,初一開口提醒着,「我們可要下去會見總督大人,商量誅殺陸家之人的法子?」
「不急。」他站起身來,長身如玉,鶴髮高垂,眉目如畫,燕眸寒涼,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優美,微微低下的身影,遮住了身前的光亮,點燃了手中的書信,隨意的扔在一旁。
這才抬起眼眸看他,問:「可還有其他的信?」
初一一怔,「什麼?」
他好生性的又重複了一遍,「除了陛下的旨意外,可還有其他的什麼書信?」
「其他的書信?」初一果斷的搖了搖頭,「並無,盛侍衛還等着其他人的書信嗎?」
盛稷低下頭去,高高的額頭垂着,在桌案前的燈火映射下,有一小片的黑影遮擋,長長的眼睫似乎都在言明着說不出的失落。
「盛侍衛?」不懂他為何如此傷心的初一再次開口,道:「卑職忘記說了。」
「什麼?」
「廢太子薨了,就在昨日白天,陛下欽賜的鴆酒。」
「是嗎?」盛稷瞥着桌案上已經被毀了的字跡書畫,低聲:「她應該不會傷心吧?」
畢竟,她與廢太子又沒有什麼兄妹感情在。
初一沒有聽見,呆然的問道:「盛侍衛您說什麼?」
「沒什麼。」他抬步跨過桌案,說道:「你下去見見總督大人,看他是何意思?」
「卑職明白,卑職這就去。」初一向他抱拳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房間。
酒館的廂房再次被關上,房內一瞬安靜了下來。
盛稷轉過身去,將桌案上的宣紙拿開,丟在了一旁的地面上,又重新走到桌案前,拿起長豪筆俯身書寫着什麼。
等他一副書畫題完,房內的沉香已經燒了一半。
「啪——」房門再次被初一推開,走進來道:「盛侍衛,總督大人說今晚亥時正行動。」
他沒有動作,而是將末首最後幾字寫上,才直起身子來,收了長筆,落聲:「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一會,亥時一刻再過來。」
初一抱拳應聲,「是,多謝盛侍衛,卑職告退。」
「等等!」盛稷忽然開口叫住了要走的他。
初一那退開的步伐又往前近了一步,疑惑道:「盛侍衛?」
「將這畫送到岳州城最大的畫館去,勞煩了。」盛稷將剛剛所作之畫拿起,遞給了他。
初一愣住了,「現在?」
他點頭,「是,便是現在。」
「好、好,卑職這就去。」初一將畫收好,轉身離開。
盛稷看着打開又再次闔上的房門,輕聲:「就看你們自己了」
一處毫不起眼的小院內
木門被人嘎吱推開,發出沉悶的低聲來。
陸淨走出來,看着院中的人發問道:「父親,已經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嗎?」
陸為抬頭仰望星空,見那烏雲慘澹,即將蓋過明亮星辰的天際,長嘆一口氣道:「這要變天了」
岳州要變天了。
變天了啊!
他低聲一笑道:「是,或許明日便會下雨了,來岳州這麼長時間,還沒有見岳州城下雨呢!」
陸為艱難的轉過身子去,看着自己這優秀內斂,聰慧有佳的長子,面露憂愁悲傷道:「是我害了你和稱兒啊!」
他何止是說這天氣要變了啊?
是他們要變了,他們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陸淨怎麼可能聽不出自家父親的言外之意,只是不想讓他擔心罷了,道:「父親不必這麼自責,我與陸稱如何,都是我們二人的造化。父親快進屋吧,外面風大,對您身子不好。」
陸為點了點頭,咽下心裏那滿腹苦楚,跟着他進了屋子,還未待坐下來,就聽到了二兒子的聲音。
陸稱捧着一幅畫,急匆匆的趕了回來,喊道:「父親,兄長,你們快來看看,看看這副畫——」
「怎麼了?」陸淨轉過身子來,見陸稱已經進來了,就沒有出去。
他將手中的畫,放到小小的桌面上,攤開道:「這是我剛從合歡畫館那兒取來的畫,你們看這題詞,看這裏,這裏最後落筆的作者。」
父子二人同時看了過去,剎那,齊齊驚異出聲:「盛川渝?!」
「是啊父親、兄長,這便是盛川渝所作之畫。」陸稱急的撓頭,反覆說道:「我在梧州城見他作過畫,也似這副一般,畫在左側,題詞在右側,他說他這樣做法就是為了讓人一眼可以先看到他的畫兒,再看到他的詞。我敢保證,這就是他的親筆之畫,絕不會出錯的。」
陸淨啞了啞聲,才道:「他的畫,怎麼會出現在合歡畫館?」
「這還不明白嗎?!」陸稱急躁的坐在了一旁位置上,道:「盛川渝來岳州城了啊!他此時此刻作出這幅畫,就是為了告訴我們,他要來抓我們了啊!」
「是嗎?」陸為輕輕出聲,倒是笑了,分不清是愁苦還是羨慕,道:「盛宏若是泉下有知,怕會含笑九泉吧?」
最起碼,他的兒子,要比他的一雙兒子,得到了更好的歸宿。
而他,做了錯誤的決定,跟錯了主子,落得了此番東躲西藏,人人喊打的悽慘下場。
「父親,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啊!我們還是趕緊走吧?!」陸稱站起身來,急忙的便要去拉他,道:「我們去襄陽,去平嶺,去臨沂,實在不行,我們就去南康!」
陸為苦笑一聲,「這當真是天要亡我!亡我陸家啊!」
「父親?!」陸稱紅了眼,嘭一聲跪了下來,道:「快走吧父親!兒子求求您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不,我不走」
「父親?!」
「你們快走!」陸為推攘着他,上手趕人道:「你們快走,你們去找個地方躲起來,以後一定要好好生活,莫要再接觸官場了。」
「不——」陸稱堅定的搖頭,心有酸澀道:「您不走,兒子也不走!」
「走!」陸淨也沉着臉走了過來,推着他道:「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們陸家就真的沒人了!所以你不能留在這兒!」
陸稱着急的抓着他的手道:「你也走兄長,你與父親跟着我一起走啊!」
「不,我要陪着父親。」陸淨狠着心拒絕了他,將他提了起來,推着他出了門,「你從後院離開,總歸他們現在還沒有過來,你趕緊出城!」
陸稱哭着搖頭,「不行兄長,你們得跟着我一起離開才可以。」
「我們走不了了,陸稱,你得一個人走。」
「不」他搖頭,他恐懼的搖頭,「那我也不走了,我陪着兄長與父親一起。」
「你得走!」陸淨忽然紅着眼吼他,道:「陸家不能沒有後,你得活着!」
「兄長?!」他不明白,為什麼不能一起走呢?
陸為拿着一個灰色的包袱走了出來,塞給陸稱道:「你快走,這是陸家所剩無幾的銀兩了,你留着好好做個小本的生意,好好活下去。」
「不要!!」陸稱跪下去,沖他們磕頭道:「你們跟我一起離開,我們一起離開好不好?!」
陸淨伸手扯着他,嘶吼道:「我們不能一起走!陸稱!這根本就走不了!你得走!你得活着!」
「我不要!!」陸稱哭的更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道:「我們不是要一起活着,一起生活的嗎?!你們要丟下我了嗎?!」
「是,丟下你了!你快走!」
「兄長!?」
陸為也紅了眼,拍拍他的肩膀道:「離開吧孩子,你要父親跪下來求你嗎?!」
「不要父親」陸稱一邊哭一邊搖頭,心中如同刀攪一般,痛的不能呼吸了。
陸為將包袱塞給他,顫抖着手,將小院的後門拉開,「走吧,快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了!」
「父親?!您這是要兒子的命啊!」他哭着癱下了身子,他怎麼可能背棄兄長,背棄父親,私自苟活啊?
「陸稱!」陸淨又再次將他扯了起來,怒聲:「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快走啊,走了就有一線希望了,你還可以替父親,替我報仇!你要是跟着我們一起死了,陸家,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兄長我、我不行你走吧兄長」
「說什麼胡話?!」陸淨提着他的身子,將他用勁的推了出去,關上了院門,背身,「走!」
「兄長?!」陸稱不可置信的看了過來,紅着眼上前拍門道:「我不走兄長!我不能走兄長!父親!父親!兄長,你開門啊!」
「來人,給我將這小院全部圍了,不放過任何一個陸家的叛賊逃過這裏!」忽然,有一批人湧入了過來,將小院開始圍的水泄不通。
陸為沖門大吼:「走啊!!」
陸淨也轉過身來,吼着道:「走!快走!!」
陸稱呆滯的站起身來,看着逐漸涌到面前的將士們,飛快的轉身就跑。
「總督大人,有人跑了!」
「去追,追到後,即刻誅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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