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助攻(1 / 1)
荀楨聽了輕輕地笑了。
王韞瞧着荀楨嘴角柔和的笑意,整個人像只煎餅癱到了桌面上,唉聲嘆氣。
荀楨如此,她真是對溫柔的人毫無辦法。
「小友?」荀楨拍了拍煎餅。
「有。」王韞苦笑,「反正都被先生看乾淨了,給先生拿去也無妨。」
荀楨笑道,「那我在此便多謝小友了。」
荀楨果然如他所言,把王韞私藏的小本子拿走了,王韞眼睜睜地瞧着桌上的書被荀楨拿得一乾二淨,一本都未給她留下。
他俯身把書細心地放在身側,又抽空對王韞道,「我明日要見一位好友,給你們放一日的假,小友若是無事不妨出去走走。」
叫她出去走走?
王韞愕然。
縱使因為穿越前輩的蝴蝶效應晉朝社會風氣開放包容,但是荀楨主動叫她一個已婚婦女出去走走是不是有點太古怪了。之前上巳節王韞可以理解為荀楨是體貼她剛剛成親,帶她去散散心。
現在叫她出去走走,王韞只能想到,荀楨是不是為了見他的好友,故意支走她。
「先生?」王韞疑惑地問道。她暗自打量着荀楨的神色。
他的神色坦然極了,好像真是為了王韞好。
「去吧,無事的。」荀楨寬慰道,他想了想,臉上帶着戲謔的笑意,末了又補充道,「你們不妨趁此時機幫幫子卿。」
要他們幫張廷溪追妹子?!荀楨是要他們來當助攻啊!
想到張廷溪黑如鍋底的臉色,她心頭盤旋的疑慮聽了荀楨的話頓時一掃而空,王韞樂不可支地點頭答道,「好,我明日便同子慎他們商量。」
張廷溪要是知曉了他最敬愛的先生對他感情的事這麼上心會感動到一塌糊塗,繼而更加對荀楨死心塌地吧?!
王韞被自己的腦補逗笑了,荀楨瞧着王韞也靜靜地微笑。
蠟燭發出「噼啪」的細微爆裂聲。
「小友。」凝視了王韞半刻,荀楨突然冷不防地喚了王韞一聲reads;。
「嗯?」
荀楨一隻手伸入寬大的袖內,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來一隻鴉青色的荷包放到了王韞面前,「小友明日拿去給自己買點自己想要的物什吧。」
零花錢?
王韞目瞪口呆。
她看了看面前竹枝紋的荷包,又看了看荀楨,內心掙扎了一會兒,艱難地吐出了五個字,「我不缺錢的。」
哪裏不缺錢?王韞很缺錢,穿越前缺,穿越後也缺錢。
她雖然接手了荀楨府上的庶務,但她清楚自己和荀楨不是真正的夫妻,對荀楨府上的月例都不怎麼好意思插手。
再者,她是一個俗人,錢當然是越多越好,為了她日後的生活,她也要多多存錢,免得有朝一日,風雲突變,她不做準備到頭來措手不及。即使現在錢不花,她存着錢放那兒單看着也舒心。
對於靠夫婿靠兄弟的想法,王韞一直不敢苟同,在她看來,即使夫婿和兄弟再好,人情之間的事,也不是一個好字就能輕易處好的。古代的夫婿可以納妾,兄弟日後也有自己的家庭。不是她不信荀楨和王鶴軒,她只是抱着一個現代女性基本都有的正常心態,王韞不是女強人,也不是菟絲花。靠牆牆會倒,靠人人會跑,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安心的。
雖然她缺錢,但是她和荀楨關係擺在她面前,她可以笑容滿面地調侃荀楨是她男神,至於家人,王韞打心底不這麼認為,所以叫她接受荀楨的錢就像是平白接受了別人的錢一樣難受。
王韞不要。
荀楨蹙了蹙眉,收回了荷包,低聲道,「抱歉,是我冒失了。」
王韞:……
荀楨是不是以為她感到被錢侮辱了所以才不要的?
不,其實她一點兒也不感到被侮辱。
長輩們給她壓歲錢的時候她從來都是嘴上說着不要,衣服上的口袋卻很誠實,長輩非要把錢往她口袋裏塞,王韞也就意思意思拒絕一下,實則暗自里偷笑。
要是荀楨是她爸,不是別人,她恨不得荀楨能拿錢糊她一臉,可惜荀楨不是她爸,她和他也不是親人之間親密的關係。
荀楨心有愧疚,王韞忙擺手解釋道,「不是如此。」她支吾了兩秒,和荀楨學習把話題岔開,「先生,你明日要不要先去找大夫來看一眼再去見好友。」
撇開張廷溪和荷包的事不提,荀楨剛剛咳嗽得那麼撕心裂肺,她真的有點擔心。
見王韞眼中毫不掩飾地關切之色,荀楨眉頭稍稍舒展,笑道,「多謝小友掛心,我那好友懂些岐黃之術,明日正好把請他替我瞧上一瞧,把事一併解決了。」
「先生的好友是大夫?」
「是道子,」荀楨莞爾,「李茂沖你可有印象?」
婚禮上的老道士,畫中的年輕道人,荀楨特意寫了「狗拿耗子」寄給他,王韞當然有印象,而且印象特別深刻。
他看起來仙風道骨的不像是騙人的神棍,加之又是荀楨基友,王韞放下心來。
她相信荀楨看人的眼光,觀畫中的樣貌和現在的樣貌,兩人相交估計快四十年了。之間的感情當人不是王韞一個剛結識了不久的「小友」可以置喙的。
只要李茂沖不是做些符紙泡水之類奇奇怪怪的事,王韞也不會多說些什麼reads;。
第二日荀楨果然給他們放了一天的假。
「我今日有要事需處理,你們便不用來了,若無什麼大事明日再告知我,若有急事,」荀楨看了王韞一眼,收了書,「你們便告知含玉吧。」
荀楨走得乾淨利落,留下了一屋子懵逼臉的學生。
王韞因為提早知曉了此事神色非常淡定。
而底下的其他人從數臉懵逼到不可置信再到喜不自勝,神情一變再變。
從古至今,放假都是一件激動人心的事,何況是白得的假期。面對放假,羅安泰他們一干別人家的孩子都不能免俗,再喜歡學習,放鬆一下也無傷大雅,本來就是少年心性,整日埋頭苦學太悶得慌。
王韞往書袋裏賽書,腦子裏卻在想昨日荀楨要他們幫張廷溪追妹子的事。
她打小就乖,同齡人高中甚至初中的時候就有了小男友小女友天天恩恩愛愛的,她孤苦伶仃的到了大學,都一直沒嘗過戀愛的滋味,也不知道助攻該怎麼當。
不知道方以默願不願意幫張廷溪追妹子啊,他們兩個冤家,叫方以默主動去幫張廷溪追妹子,王韞更有理由相信方以默能做出當着妹子面詆毀張廷溪等等無節操的行為。
她想的出神,隱約聽到有人在輕聲喚她。
「含玉!含玉!」
王韞停下了賽書的動作,掃視了一圈青房,便瞧見方以默站在盧愷之羅安泰身側朝她招手。盧愷之和羅安泰是他們抄書四人組扎堆湊一起不奇怪。
奇怪的是……
王韞的視線落到了他們中一位芝蘭玉樹的翩翩少年身上。
齊靖善怎麼也和他們站到了一起,他不和張廷溪一起了嗎?
發現王韞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到他身上,齊靖善不閃不避,非常有風度地對王韞點頭示意,「含玉。」
王韞拎着書袋慢吞吞地走過去,死魚眼地盯着方以默。
方以默面帶笑容,神清氣爽地拍手笑道,「含玉,我們方才商量了一件事,你要不要同我們一起?」
他滿面笑容,眉頭高挑,渾身上下都洋溢着自得之色。
王韞饒有興趣地問道,「何事?」
方以默把王韞拉到身旁,低聲道,「先生今日給我們放了一天的假,我們不如去幫張廷溪忙?」
王韞詭異地打量了方以默一眼,她剛剛在想到底要怎麼才能說服方以默他們同她一起去當助攻,現在方以默卻主動湊上來。
王韞保持着死魚眼,「你?幫張廷溪?你是在逗我嗎?」
方以默笑容一垮,不滿地瞪了王韞一眼,「含玉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難道我在你心中便是如此無情無義?」
「張廷溪雖然如此待我,但我卻不能如此待他。我們相處已有兩三載,他無同窗之情,我有同窗之情,既然他現在有心儀之人,我們也理當幫他一把,也不負三載來的情誼啊。」
「你不要同我說你們今日要出去為張廷溪的事出謀劃策?」
方以默看上去真有此意,王韞內心卻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reads;。
方以默該不會真的想做出毀人姻緣的事吧。
她伸手狠狠拍了一下方以默的肩膀,方以默一時不察被她拍得一個踉蹌。
「我信你才怪,你莫不是真要做出毀人姻緣的事吧,我同你說你可曾聽過『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方以默扶着盧愷之站穩了,大呼冤枉,「含玉你如此想我便是你的不是了,我好心幫忙,你們卻如此待我,再說張廷溪的為人,即便是毀了他的婚,也是為了人家女兒好,他脾氣真不是尋常女子能受得了的,人家含辛茹苦教養的女兒,要是嫁了她才是平白無故地遭罪。」
他鬆開盧愷之的胳膊,一把摟住羅安泰的脖頸,指着羅安泰對王韞道,「我要是女子,要嫁定不會嫁他,定會嫁給長庚,長庚性子溫醇,不比張廷溪好?」
羅安泰無辜中槍,白皙的兩頰頓生紅雲。
王韞無視了眼前基情四溢的畫面,默默翻了個白眼道,「若人家兩情相悅,你也能做出拆人婚姻的事?」
「若是他們兩情相悅,我當然不會如此,我要是明知道了他們兩情相悅再這麼做,不是缺德嗎?我家從商,對這些事最為注重,缺德的事斷不會做。」
方以默巴拉巴拉扯了一大堆,有理有據。
他說得越來越激動,勒着羅安泰脖子的手也勒得越來越緊。羅安泰被他勒得有些喘不來氣,卻又不好意思出聲打斷他的長篇大論,只能尷尬地看看方以默,又看看王韞等人,一雙眼就像小狗一樣飽含求救之意。
盧愷之最先看不下去,上前把方以默勒着羅安泰脖子的手扯下。
方以默正說得起勁,冷不妨被盧愷之這麼一打岔,整個人懵逼地看着盧愷之,眼裏滿是你在搞事情之意。
王韞:「你要是女子不是要嫁長庚嗎?你日後的夫君快被你勒死了,得多虧安康救了他,不然你如此狠心,日後可得守寡了。」
方以默面容僵了一瞬,鬆了手,但是不到兩秒,又沒臉沒皮地搭上了羅安泰的肩膀,笑道,「我怎麼捨得,我這不是鬆開了嗎?」
羅安泰臉色爆紅::……
和張廷溪插科打諢也問不出她想要的,王韞放棄了和方以默交流的想法,轉而去問正正經經的盧愷之和齊靖善。
「你們就如此相信子慎?」王韞雖然是問兩人,但卻不偏不倚的看着齊靖善。
拋下張廷溪和方以默混在一起,齊靖善就不怕張廷溪錘他一頓再和他割袍斷義嗎?
「嘉儀你和子慎混在一起,就不怕子卿會惱你?」王韞含蓄地問道。
齊靖善是知禮的世家貴公子,王韞面對他也不像面對方以默那樣直白。
齊靖善愣了愣,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怕,子卿的性子真有可能惱了我,」他嘆道,「但我需盯緊了子慎,我若放任子慎鬧,只怕他更做出什麼不得了的事,到時候就不是子卿惱我如此簡單了,只怕是兩人之間更加水火不容。」
冒着被張廷溪誤會的風險也要為張廷溪着想!妥妥的虐文中的苦情女主角,齊靖善對張廷溪是真愛!
齊靖善微笑:「含玉的眼神似有他意。」
王韞:「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