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1 / 1)
我覺得我這個人從小對於運動這件事都有獨特的理解和疑惑。隨夢小說網 http://www.suimeng.co/小的時候體育考試,我不明白為什麼高矮胖瘦的人評定成績居然都是一個標準,也不明白為什麼體育老師要因為我個子高但是跳遠跳不了一米這件事就批評我。陪我爸看體育比賽,聽他講體育名人的勵志故事來教育我,我一邊點頭一邊疑惑為什麼書本上說運動是強身健體的,這些比賽的人卻要為了爭個第一把自己練到險些殘廢。背了很多思政題,我有時候也很疑惑國外有些人為什麼寧肯整日在健身房裏浪費體力然後花錢美黑,也不肯做個農民曬曬太陽順便解決自己的吃飯問題而不是剝削他人的勞動成果。
人有很多種反應來表現害怕哭泣,否認,咒罵。人往往對於不擅長的事情感到害怕。我一直認為我對運動的質疑來自於我完全不擅長運動。然後有一天我以為我終於可以在另一個理論體系裏學會作為旁觀者欣賞運動,結果一場打馬球又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
馬球場上只剩了三個人顧聞暄,阿昌闊爾王,木懷哲。氣氛緊張了起來,這三個人在場上互相牽制,沒有人再有大的動作。我看着周圍的看客有人站了起來,我也站了起來。
這樣緊張的氣氛讓人覺得今天天氣悶熱,氣壓過大。
馬場上三個人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木懷哲,他踢着馬肚子逼近顧聞暄。這個行動很奇怪,因為藤球離顧聞暄很遠,離阿昌闊爾王更近。很快,這個行動就令人理解了,阿昌闊爾王也逼近了顧聞暄,他們打算先解決一個人再去搶藤球。
顧聞暄也察覺到了,朝着有更大空隙的阿昌闊爾王一邊逃跑,用手中的杆子打起了藤球。另外兩個人調轉馬頭也沖向了藤球。
這個球場上,顧聞暄明顯是被欺負的那個,每一次逃脫都留下余驚。
這樣的較量進行了五六個回合,木懷哲手中的杆子打向他,他摔下了馬。
我趕緊跑向出口,顧聞暄牽着馬從出口走出來,他把馬交給一旁的人,安慰我「我沒事。」
他雲淡風輕地說,我就信了,就連下午摔跤的時候他都跟個沒事人一樣。然後晚上回帳篷這人才知道開始喊疼。
木懷哲那一杆打到了他的小腿上,留下了一塊拳頭大的淤青。
那麼大的一塊淤青,摔跤時候又有那麼多的腿上動作,他這種閉口不談的行為讓我一陣抱怨。
聽完了我的長篇大論,他滿不在意地為自己辯解「哎,不下場比賽多麼掃興。」
高高興興看了一下午摔跤比賽,晚上發現被誇腿上技巧的丈夫腿上有瘀傷就不掃興了?我沉默地看着他,他放棄了狡辯「我錯了,真的很疼,懷柔。」
我把他從衛將軍那裏要來的藥膏取了一點抹在他的瘀青上,抹開。
「有了。」他突然轉換了話題,「以後只要我轉扳指就是提醒你做的選擇不對的意思。」
直接說轉扳指是相反的意思不就行了嘛,非要把錯歸到我的身上。
「哦。」我懶得跟他討論這個暗號的事情,問他,「疼嗎?」
他把扳指脫下來戴到我手上,邊轉邊說「不疼。」
「知道了,我輕一點。」
帳篷外一陣風吹起門帘,風力預告着暴雨前的寧靜。我覺得打馬球的時候氣壓過大不是沒有道理的,當天晚上天空打了一個響雷,整個帳篷都亮了一瞬,然後就下起了爽快的大雨。
我又擔心起來大雨會不會把帳篷淹沒、浸濕的問題,顧聞暄把我的擔心歸為杞人憂天,隨口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掀開門帘向外看看,外面很多東西被淋得跟落湯雞一樣,倒是沒有帳篷出事。天上還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好多人都像我一樣站在門帘向外看看,然後彼此眼神交流就確定了取消今天的活動。
本來這樣的事情還挺讓人高興,直到這磨人的小雨下了三天。我聽着別的帳篷里傳出過唱歌聲,傳出突然的吵架聲然後突然沉默,還傳出過一個粗壯的聲音咒罵天氣。顧聞暄點點頭一臉瞭然「果然先沉不住氣的是衛將軍。」
聽着雨聲從痛快到無聊,我也忍不住找一點樂子,於是把目光看向了顧聞暄。
「就試一次嘛。」
「不要。」
他拒絕了我,我叉腰指着他恐嚇道「你……你要是說不,我以後可就不……不拉着你試別的了。」
「嗯。」
他殘忍地拒絕了我想用他的手試新的染指甲顏色的想法。
這樣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的日子是什麼時候結束的我們並不是很清楚,有人高興地叫着雨停了的時候,我跟顧聞暄一起掀開門帘,外面已經是一個大晴天,地上甚至已經半干。
於是,男人們終於又有了比賽的機會,去了傳說中沒有獵物的山上打獵。他們亢奮的樣子讓人忍不住看了後退半步,我跟吉月選擇在半山腰找一個醒目的涼亭喝下午茶。
吉月因為自家姐姐要臨盆了所以請了三天的假。「奴婢本來還擔心主子一個人來獵場會不會有危險,還好下了幾天的雨。」她姐姐生了個女兒,聽說皺巴巴的七斤八兩。
皺巴巴的可不容易七斤八兩。我在心裏吐槽,沒敢說出口,然後又走神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什麼話題突然聊到了阿昌闊爾王。
「阿昌闊爾王沒找您的麻煩吧?」
為什麼阿昌闊爾王要找我的麻煩?從吉月『畢竟也不是主子您的錯』這篇議論文的論述中我知道了原來我曾經還跟阿昌闊爾王有些糾葛。
阿昌闊爾王『不自量力』還敢追求咱們的公主,然後咱們的公主就讓他吃了很多苦頭,險些還被燒死也是活該,等等等等。
吉月一邊講着,我就一邊想,樂陽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以至於我現在即使像半個廢物,顧家的人對我也沒有半分怨言。我覺得樂陽的性格有問題,這樣的認識甚至還讓我做過一個噩夢,夢裏她跟我辯解自己這樣有所原因,她問我知不知道身為一個皇家的公主有多麼辛苦,她十分地激動,肚子噴出了鮮血。做過了那個夢,我再也不對樂陽做任何的評價有任何的微詞,而在做那個夢之前,我時不時會說樂陽的壞話。
「我真是個混蛋對不對,人家一番好意,就算不喜歡也不能侮辱別人,唉,我簡直不是人。」
我聽着吉月的論述忍不住感嘆,然後被一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
「哈,你還知道啊。」
阿昌闊爾王,我們兩個第一次說話,就在這個小亭子裏。我真希望他出現的時候我對自己的歷史問題一點也不了解,不然就不會那麼慌亂。
「你吃點心。」
什麼樣的人這時候的第一反應會是把點心盤子推到他跟前啊!這個動作實在是太奇怪了,也不怪阿昌闊爾王用那種懷疑我是不是投毒的眼神看着我。
然後,我居然又拿了一個蜜果放到嘴裏,告訴他沒有投毒。
先不論這一套行為有多麼的尷尬,但是它奏效了,阿昌闊爾王也跟我一起吃了一個蜜果,然後吐了出來「呸呸,難吃。」
我平時就算喜歡直抒胸臆但是還沒有那麼耿直,那天不知道腦子裏哪根弦抽了自己一巴掌,我先是調節了一下氣氛,「肯……肯定是你們北方人跟我們口味不一樣。」然後問他,「具體怎麼個難吃法?」
問得他一臉懵「啊?」
然後大概是我覺得抽自己一個巴掌不夠對稱,又抽了自己一個巴掌「沒嘗出來?沒事,再來一塊?」
「不……不用了。」
阿昌闊爾王要是早在以前跟樂陽交鋒的時候就學會這樣主動的後退半步,他倆的關係肯定也沒有那麼水深火熱。
尷尬是那天半山腰的涼亭,我不知道說什麼,阿昌闊爾王無話可說。我倆就那樣各自以為轉過頭不看對方對方就不在現場,那樣維持了好幾分鐘,伴隨着毫不尷尬的吸鼻子聲和尷尬聲。
「咳。」阿昌闊爾王拿出了一個身為男人的擔當示圖沒話找話「我看旁的人都在獵場,你怎麼在這?」
你看我像能打獵的人嗎?「我……」他看着我一個曾經破口大罵放火燒他的人,應該挺像的。「我……」
「哎,你這人還是那麼無聊,我帶你去玩。」
去哪玩?他把我拉出亭子,扔上了馬,我在馬上看着吉月求救,看着她提着裙子就跑走了。
是去搬救兵的,吉月一定要是去搬救兵的啊!
阿昌闊爾王翻身上馬策馬奔騰,我在馬上隨風亂喊「啊~阿昌……什麼王,把我放下來!」
喊叫聲收到了警告「在馬上亂動,你不要命了!」
嚇得我立刻一動不動,任由馬蹄顛簸。
「你放鬆一點,馬兒會感受到你緊張的。」
感受到阿昌闊爾王的脾氣溫和了起來,我就有膽子囂張了起來「它感受得到我現在想要殺了你嗎?」
「要殺也是我殺你,我這麼好的男人你不珍惜。」
說的也是,我隨着他說的話竟然下意識點了個頭,然後突然反應了過來,他把我拉到荒山野嶺殺了拋屍這件事我也是完全可以想像出來的。
我向後看着他確認道「你說的是氣話吧?」
「你覺得呢?」我很知道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是吉月常有的你是個白痴嗎的眼神。應該是不會殺我。
不知不覺,我安下心來,跟着阿昌闊爾王在馬上漫步,看着他伸手擋下過分張牙舞爪的樹枝。雨後的樹林,有一種萬物和泥土都被喚醒的氣味,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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