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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大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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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前,太史慈還是叫小太史。沖後,太史慈已然可以叫一句太史將軍了。

    而對於徐榮亦是如此,戰前他還是手握優勢兵力的獵人,戰後他就淪為下囚做了獵物。

    人世間的無常變換可見一斑。

    此時,聽到張沖問這話,太史慈顯然愣了一下,但很快接過話道:

    「末將太史慈,救駕來遲。」

    他不知道如何接話,只能繼續重複了剛剛的話。

    然後就聽張沖哈哈一笑,連忙拉起太史慈,歡喜道:

    「來的不遲,不遲,剛剛好。恰如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一切正好。」

    然後張沖還對于禁等左右道:

    「人人都說這征遼打不得,但我看打得很有必要嘛。沒有這一仗,哪裏能湧現這麼多虎士?我不喜這一戰定遼東,而是歡喜我又能得太史慈等豪傑景從。」

    于禁等人都知道王上此刻高興,所以他們也高興。

    只有那枯坐在地上的徐榮滿臉酸澀,他複雜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這個高大甲士,沉聲道:

    「你就是泰山軍的張王?」

    太史慈不高興,直接用手摁住徐榮的頭,就要將他往地上摁。

    張沖制止了太史慈,然後饒有趣味的看着徐榮,開口就是:

    「我知道你,你叫徐榮可對?」

    徐榮意外的看了一下,也不承認也不反對。

    邊上的于禁開口了:

    「徐榮,你不承認無所謂,你們遼東軍中的戰將,咱們都一清二楚,所以想好了說話。」

    徐榮遲疑了一下,然後小心轉頭想看到後面自己的部下。

    還是于禁開口,他直接打斷了徐榮的妄想:

    「徐榮,你是覺得外面的那些輕騎能救你?想什麼呢?且不說他們敢不敢沖陣,就說真為你沖陣,你就覺得他們能贏?你往邊上看,好好看看那裏擺着什麼!」

    隨着這番話,徐榮扭頭看向了一邊,確見那片空地上正正好好擺着十門弩炮,弩機上懸着冰寒的箭矢,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這個時候徐榮的臉白了,知道自己等人剛剛其實是在向死亡狂奔。

    而在那邊,太史慈也恍然,自己那邊那麼足的戲,又是表演又是鼓氣的,最後沒準破壞了于禁的作戰計劃。

    甚至說的過分一點,他太史慈還搶了本該屬于于禁的救駕之功。

    想到這裏,太史慈心裏一突一突的。

    徐榮嘆了一口氣,這一次他盤坐在地上,將兜鍪平放在地,伏在地上誠懇道:

    「敗將徐榮見過張王。」

    張沖讓典韋將兵車上的馬扎拿過來,然後也端坐着,認認真真的接受了這一禮。

    接着,張沖對在場的將吏們感嘆:

    「我說個實誠話,徐君我素慕之。此前在中人亭之戰,你們知道能在我衝鋒下還穩住陣腳的一軍是誰?正是你們眼前的徐榮。戰後我清點俘將還專門要找徐將軍,沒想到當時我和他緣分未到,讓他給漏了。而這一次,我隱在後陣,那麼多敵軍穿過沒能找到這裏,最後偏偏是徐將軍來了。可見這一次徐將軍和我的緣分是到了。」

    隨着,張沖非常誠懇道:

    「徐君,你之將才能力不用多說,已經是我認可的。但今日我有一言送給將軍,那就是我輩武人,最後能取得多少功勳,除了靠自己的能力努力外,最重要的還是看處在哪個潮流。」

    張衝下面這話,不僅僅是對徐榮說的,也在對包括太史慈在內的一眾將吏道的:

    「當今之世,如有一比的話,那就是如昔日的周秦之變。彼時,世家貴族統御一切,世卿世祿,是時代的主角。但偏偏在偏僻西州,有秦這麼一個異類。他們用黎庶、賞黎庶、治黎庶。將過去踩在腳下無人在乎的一抔黃土,煅燒為陶器、瓦器、甚至是瓷器。那個時候,就是黎庶對貴族的勝利。」

    典韋、李大目、蔡確、郭祖、于禁等人都不是一次聽了,但再次聽這話都有心神搖曳之感,就更不用說徐榮和太史慈了。

    二人都是第一次這種自上而下視角的觀點,有一種置身洪流的時代感。

    接着,張沖繼續道:

    「爾後呢,天下確定,上下之別再分,世家公子寵命優渥,寒門黔首濁如塵埃。直到我師人公等,受千萬人之心,振臂而起,再掀周秦之變。所以這一次每個人都要做出選擇,是要站在過去腐朽的食力者一邊,還是和天下無窮計的勞動者站在一起。徐君,如是你,你如何選?」

    徐榮臉色變化,內心在劇烈掙扎。

    他不傻,傻子也成不了名將。實際上,從張沖之前的表現來看,徐榮內心就知道張沖是要招降自己的。

    而眼前的張王也很有手段,待人如和風細雨。並沒有直接上來就勸降,而是先是曉以大義,以給徐榮台階下。

    但徐榮萬萬沒想到張沖卻是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是要站在過去腐朽的食力者一邊,還是和天下無窮計的勞力者站在一起。


    這下子徐榮亂了。

    他徐榮是什麼人?說個不客氣的,他徐家也是遼東家的大地主了。不然他也組織不起一個部曲團了。

    軍將到了本朝早就和過去不同了,壓根就不存在什麼底層出身的名將。

    成為名將有幾個要求,一個是兵法戰陣要熟,再一個是久經沙場,最後就是有統御力。

    這三個要求中,只有第二個是貧寒子弟能做到的。

    畢竟只要基礎夠大,那些貧寒子弟在軍中久了,自然就冒出來了。

    但這些人只能成為猛將或庸將,絕無法稱為名將。

    其中兵法戰陣這些為兵家之秘,幾乎都是在家族裏傳承,即便是一些普通人得到一些冊子,但沒有人講解還是不明就裏。

    不過這個還不是最硬性的,最硬性的還是最後一個統御力。

    行外人總將這個當成某些名將的稟賦,以為是一種獨特的能力。但實際上,這卻是一種財力和人力。

    因為所謂統御力除了你自己的威信之外,還需要一個軍官團來承接你的威信。

    這些人平日是你的部曲家將,一旦有戰事了,就會成為你的軍官團,進入下面各個部中。

    有了這些人在,你的部隊才能如臂使指,你的統御才能有保障。

    那這些部曲家將非大地主不能恩養,因為只有具備足夠的田土,才能供養這些脫產的武士。

    那這些東西,眼前的張王懂不懂呢?在徐榮看來,那肯定是懂的,不然不會讓他來選。

    他既然知道自己出自豪強,那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呢?

    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徐榮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心眼子,最後他一咬牙:

    「張王厚愛,榮不過尋常武人,當不得此抬愛。但既然張王問我如何選,我也就斗膽問一句,從食利者如何,從勞力者又如何?」

    張沖聽了這話,還是笑晏晏的,然後說了這樣一句話: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順之則興,逆之則亡。」

    說完這句話後,張沖環指周遭,如是道:

    「而今金戈鐵馬在遼東,誰是大勢不已是昭然若揭?」

    徐榮悚然,繼而五體投地,誠惶誠恐:

    「榮懵懂半生,幸遇張王點播,而今終能幡然醒悟,知道何為正道。」

    最後,徐榮投降了,並主動對張沖道:

    「徐榮願替王上招降所部,也領他們走正道。」

    張沖點頭,並不在乎于禁的欲言又止。

    等徐榮頭也不回的迴轉中軍的時候,于禁開口了:

    「王上,末將擔心這徐榮回去後就跑了,畢竟他這些都是騎軍,即便沒膽子再進攻,撤退跑路還是攔不住的。」

    張沖笑了笑,意味深長道:

    「這不是我的選擇,這是徐榮的選擇,也是他的命運。」

    話落,陣內的眾人就見到外面的這些遼東輕騎將旗幟放倒,又下馬陸續將兵戈棄在地上。

    最後,徐榮帶着六名騎將,排眾而出,手裏捧着旗幟,跪地高呼:

    「敗將徐榮並全軍四百三十六人,下馬棄械向張王投降。」

    於是後面一眾人等皆如此言。

    張沖哈哈大笑。

    在長白山的邊緣丘陵地深處。

    同樣還是那片帳幕區,同樣還是中軍大帳里,這會卻人去帳空。

    不一會,一陣風吹過,將這帳幕吹起,露出了外面百餘鐵甲。

    一隻鐵臂伸出,將這帳幕撈起,然後就給後面一個少年鐵甲武士讓路。

    這個少年瞳孔帶着點異色,面目也比一般人更立體,就如雕塑一般。而他穿戴的甲冑也不同,從兜鍪到裙甲一應俱全,少說六十斤。

    但這麼沉重的甲冑套在他的身上,卻一點不能遲滯此人的步伐,依舊龍行虎步,步步生威。

    少年武士踏入帳內,即便是心裏已經有了預感,但看到這空落落的中軍大帳,也不由臉色發苦。

    之後其人在後面幾個軍吏的嗤笑中,走上了上首的台子上,那裏還留下一個被斫砍去了一角的案幾。

    少年武士用鐵手摸了一下案几上被斫砍的痕跡,然後猛然一拍案幾,直接將案幾給拍塌了。

    嗚嗚嗚,我馬超命怎麼這麼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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