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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鹿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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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四月十八日,泰山軍都在京都狂歡。

    這一場勝利就彷佛長久苦難後的宣洩,讓人怎麼都控制不住,也不想結束。

    但張沖卻非常理智,在北宮做了簡單的聚會後,他就將何夔、田豐、沮授、荀攸、董昭五人召入德陽殿開了一場簡會。

    張沖將此前太史慈那邊的情況告訴了眾人,並判斷袁紹之軍並不會止步於廣成關的。

    聽了張沖的話,包括何夔在內的五人才明白王上為何今日並沒有預想的那般高興。

    其中荀攸思考了一會,率先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王上,恐怕袁軍早就已經決定與我軍開戰了,那股滲透進大谷關後的袁軍小隊估計就是他們的先遣隊。所以王上,我們必須立即行動,將部隊陸續從營中叫醒。急赴南方前線。」

    董昭則補充道:

    「王上,我們需要立即讓大谷關方向、伊闕關方向、轘轅關方向的諸軍提高警惕,時刻提防袁軍強關。」

    田豐則道:

    「如今我軍在這三關中,唯有伊闕關最為薄弱,只佔據了伊水下游一帶。如果袁紹出擊搶關,南陽方向的袁術恐怕也會行動。臣的意思是,應該先行撥遣一支突騎奔赴伊闕關一帶,以應對潛在的危機。」

    一眾人越說越悲觀,反倒是沮授則疑惑道:

    「諸軍,袁紹難道真的已經下定決心要與我們開戰了嘛?」

    田豐詫異,他表示:

    「且不說袁紹的繼承人死了,就說我與那袁紹異地相換,我也會在這個時間段發動襲擊,因為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一旦我們將京畿地區百萬人口消化掉,我軍在與中原各路諸侯決戰中就再不虞缺糧之苦。」

    但沮授搖了搖頭,他道:

    「這個道理我自然懂得的,但諸位有沒有覺得這事也太過於蹊蹺了。好像有一股什麼力量,非要讓我們和袁紹立即發起大戰一樣。一切都太過於巧合了。」

    但沮授的擔憂並沒有引起眾人的重視,因為他們看來,無論到底蹊不蹊蹺,袁紹與自己一方一戰的事實是避免不了的。

    所以他們更多的想着如何去打這一戰。

    等所有人都表達結束後,作為在場品秩最高的何夔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一上來就對張沖說出了石破天驚的話:

    「王上,臣認為這可能是一場我們與中原眾多諸侯的決戰。以袁紹的能力,他既然做了這樣的行動,必然會聯繫其他勢力與他一同討伐咱們。為此,請諸君不要小視這一戰,不僅是如今京畿地區的兵力,我們要儘快傳檄河濟、泰山、魯東南諸多根據地,讓他們也發動起來。」

    在最後,何夔環視諸人,做出自己的判斷:

    「這必將是一場綿連三千里,涉及半個天下勢力的大決戰。戰成,我軍可大大加速平定天下的步伐,戰不成,恐怕這京都如何來的,咱們也要如何丟了。」

    眾人沒想到何夔會做出這樣大膽的預想,但仔細思考後又確有道理。

    於是,不可避免的,眾人在沉默,思考其中到底有多大概率發生,發生後我軍又該如何應對。

    張沖也在評判,他個人的直覺和軍事經驗是傾向於何夔的判斷的。

    雖然自古以來合縱從來沒有成功過,但袁紹這個人,尤其是此世的他,並不能以常理來揣度。

    因為無論張沖對其人如何有偏見,至少在現在,袁紹依舊被眾多漢室精英認為是雄主,而他家族數代的積累,也為他聯合眾多中原諸侯提供了可能。

    再加上,此時的泰山軍真的太過於醒目了,他就好像房間裏的大象,再麻木不仁得過且過的人,也不能對泰山軍的存在再視而不見了。

    此外,張沖還有一個隱憂。

    那就是這一次拿下京都並沒有那麼完美。因為最重要的幾個東西,泰山軍都無所獲。

    先是傳國玉璽失蹤,又是何太后找不到人,雖然天子劉辯戰死在了朱雀門,但只要前面兩個流到外面,都會成為反泰山軍的旗幟。

    所以,張沖覺得,一場針對泰山軍的包圍正在向他張網過來。

    而就在眾人皆沉默思考的時候,一騎羽騎正在御道上飛奔,在穿過重重門禁後,他終於被橫撞將引入到德陽殿。

    看到羽騎送來的軍報,張沖悵然,對眾人感嘆:

    「諸位不用再想,戰爭已經來了!」

    太武三年,四月二十日。

    在伊水盆地內的一處草甸上,袁紹正在這裏舉行着一場獵鹿活動。

    這次活動並不僅僅是炫耀着他剛剛重挫泰山軍,拿下太谷關的武功,更是在這裏與中原各家諸侯的會盟。

    四月鷹飛草長,本就是狩獵之時,再加上今日晴空朗朗,艷陽高照,更讓袁軍上下以為天時在我。

    此次狩獵,除了袁紹的弟弟袁術會親自來,青州的曹操、陳留的張邈乃至關西的朝廷都派來了使者,要與袁紹共同確定各自方向的攻擊節奏。

    此刻,晴天碧野,伊水之畔,數十名騎士正前後追逐,競相鬥技。

    伊水河谷的這片草場本就是漢室的皇家牧場,周圍數十里皆是禁獵區。

    本來這片草場只有到了秋日才能狩獵,因為春日正是母獸孕育之時,但漢室綱常失序後,早就無人在乎這點小規矩了。

    四月狩獵自有四月狩獵的好處,那就是因為大部分雄獸此時都被本能控制,毫不在乎闖入的敵人,還在附近不斷出沒。

    狩獵隊中的一些騎奴正不斷扮演母獸的嘶鳴來勾引雄獸出現,好讓貴人們享受狩獵的快感。

    此時狩獵隊中,早已經收穫頗豐,但沒有人想停止,興致反而更高了。

    沒有一個男人能拒絕狩獵的快感,這是源自數萬年來的本能。

    而圍繞在這片草場周圍的,有五千鐵騎,近萬甲兵,精甲耀日,旗幟蔽天。

    他們在山林、丘陵中戒嚴警備,這片地區並不安全,實際上在離此不過數十里外的北面,袁軍正和殘餘的泰山軍不斷交戰。

    總會有一些小股的敵軍滲透進來,他們需要保護好主公和貴人們的安全。

    但真正隨行保護的則是一群頭戴武弁的軍將,他們一行十來騎,緊緊跟隨在最前面的那些狩獵隊。

    這些人神態身形各異,但各個騎術嫻熟。雖然泰山軍的雙邊馬鐙早已在無數次的戰爭中流傳到中原各家諸侯,但這些人依舊只憑藉着小腿和核心力量牢牢坐在馬背上。

    他們手裏挾弓挈旗,不斷發射將一些潛藏的野獸驅趕到前面。這些人所過之處,春泥帶卷,馬蹄聲雷,驚起無數林鳥,野獸悽惶,四下亂竄。

    此時,當中一個較為年輕的騎將在一箭射倒一頭野鹿的時候,忽然將弓矢一壓,罵了句:

    「我的部下還在前線血戰,主公就讓我來這裏給他打獵?」

    說這話的叫滿寵。

    滿寵是兗州山陽人,以督郵從袁紹軍前,先後在平定陳國、江夏之戰中立下殊勛,儼然就是袁軍之後輩翹楚。


    對於滿寵的牢騷,有人不樂意了,他呵斥道:

    「主公為主,所下命令自有安排,豈是你這小將能置喙的?」

    滿寵看了一眼那人,撇撇嘴不說話了。

    因為這人叫郭援,是現在軍中祭酒鍾繇的外甥,算是這一年軍中湧現的俊秀了。

    滿寵出自寒家,本性又酷烈,但他還是不願意得罪如郭援這種軍中二代的,所以只是撇撇嘴,翻開了這個話題。

    而郭援還要耀威一會,但這個時候,一個面容俊秀的大將說話了:

    「日前我軍拿下大谷關,現在前軍兵鋒直逼萬安山一帶。雖然我軍目前佔據上風,但等泰山軍反應過來,前軍必然壓力巨大。所以此時主公才必須召集各處諸侯,調度他們從京畿的其餘三面一道進攻,這樣才能緩解之後的壓力。」

    此人說這話顯然是為滿寵解釋的。

    而他一說完,不論是滿寵還是郭援都齊齊抱拳,顯然對此人非常尊重。

    而這人就是如今軍中重將張郃。

    張郃原先在兩京的崤函之戰上就聲名鵲起,後來投奔袁紹後更是屢立戰功,這一次伐泰山軍的戰事,就是由他經略的。

    只是張郃雖然這麼說,但其望着前方鮮衣怒馬,縱橫畋獵的那群人,心中還是憂慮。

    雖然會盟中原諸侯很重要,但在如今的時局下還要進行如此聲勢浩大的畋獵,會不會過於奢侈了。

    但這些話張郃只會在爛在肚裏,決不會傻得去勸諫。

    畢竟,主公可不是那麼開闊。

    狩獵隊中,袁紹的笑聲恣意昂揚,不可一世。

    此時的胯下血龍駒,手中朱雕弓,頭戴金冠,身穿金甲,蜀錦蠶繡,玉帶金鞭,被周遭大將世豪眾星捧月着,周旋叱咤。

    此時一隻公鹿被「異性」的求偶聲吸引,從林中竄了出來。

    但剛奔出,就見到想像中的「配偶」卻是一群四足兩首獸,猶在彷徨。

    忽然一支翎箭從人群中射出,正插在此雄鹿的蹄前,嚇得它扭頭就往林中竄。

    袁紹哈哈大笑,調侃剛剛射箭的袁術:

    「公路,且看為兄!」

    說着袁紹就抽箭準備射那雄鹿,但轉眼間那雄鹿就消失在了視野。

    這下子一旁的袁術笑得更加大聲,渾不在意其兄陰沉的臉色。

    這個時候,從袁紹身後猛然竄出一騎。

    此人縱馬如風,緊追着那雄鹿就竄入林中,片刻後,這中年軍將竟然單手擒着那雄鹿折返,然後再扔到了袁紹的面前。

    本來這軍將還以為自己做得對,但卻被袁紹身後另外一位大將訓斥:

    「黃忠,誰讓你搶主公的獵物的?你可知這雄鹿意味什麼你就沖?」

    黃忠茫然,不明白自己錯在什麼地方。

    袁紹的臉色也不好看,但在後面一眾各家諸侯使者的面前他沒有發作,而是轉圜道:

    「好了,仲簡,不知者無罪。」

    說完,再不理會黃忠,帶着一眾騎士繼續向前。

    此時的黃忠看着那被摔斷腿的雄鹿,又看着離去的袁紹等人,嘆了一口氣,下馬將雄鹿的脖子給扭斷了。

    這樣也算是少遭罪了。

    黃忠並不喜歡袁紹,甚至對於離開家鄉而投入袁軍也充滿了抗拒,但奈何這是家族的意思。

    自袁軍飛渡義陽三關包圍江夏後,江夏黃氏在此戰中改弦易幟投靠了袁紹,可以說完全站在了劉表的反面。

    之後袁紹要從江夏撤軍,黃氏知道自己必然要被劉表一方報復,所以盡遷宗族隨袁氏北上汝南。

    在全面投靠袁紹後,黃忠作為江夏黃氏旁系南陽黃氏的猛將也在家族的推薦下入了袁紹軍中。

    但可惜,雖然黃忠強摯壯猛有萬人之敵,但奈何早年並無功績,又不是出自黃氏嫡脈,所以並不為袁紹所重。

    而今日這一遭後,黃忠的前途也越發渺茫了。

    袁紹並沒有自己表現的那麼高興。

    實際上,他愈發表現得恣意,心中愈發悲痛。

    自得知長子身死後,袁紹就發誓要為他復仇,要讓泰山軍付出代價。

    和另一個位面不同,此時的袁紹因為外部壓力巨大,所以在繼承人的選擇上非常傳統,那就是以長立。

    所以在蟄伏汝南的時候,袁紹就將袁譚帶在身邊處理家族外部的事務,就是培養他作為繼承人。

    但誰知道,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卻失足被泰山軍抓了,而現在更是被泰山軍殺了。

    袁紹不僅恨泰山軍,更恨一個人,那就是高覽。

    在派去營救袁譚的隊伍中,最後活着回來的只有文丑,文丑告訴他正是因為高覽,少君才慘死的。

    本來袁紹以為高覽也死在了那塢壁,但後來他安插在袁術軍中的諜報告訴他,那高覽竟然投靠了袁術。

    真是吃裏扒外。

    但現在,為了讓袁術從伊闕關方向牽制泰山軍,他將這口惡氣忍下了。他有足夠的耐心,他也有足夠的手段,最後那些害死譚兒的,統統都要死。

    念此,袁紹心動手道,對着叢林處就射去一箭,沒想到正中一頭雄鹿。

    袁紹大喜,隨後高聲呼喝:

    「中原鹿正肥,咱們回營和諸君共炙。」

    除了袁術陰沉着臉,其餘人都紛紛呼喝,然後擁着袁紹回奔營地。

    正所謂:

    「大澤龍方蟄,中原鹿正肥。」

    他們老袁家果然一脈相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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