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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三章:士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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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禁還在接見史淮,對他很是一頓表揚,而且還擔心史淮聽不懂自己的口音,他還專門找了一個涼州的軍將在邊上幫忙說話。

    這一方面是顯示于禁的虛懷若谷,一方面則是要讓史淮安安心,讓他明白別擔心自己出自涼州就不受待見了,看看,軍中如你這樣的大有人在。

    在咱們泰山軍啊,那就是好好干!

    果然,史淮在看到這名涼州籍軍將後,果然放下了緊張的心,後面在談話中還得知此人叫梁寬,原先也是涼州郎選,但在度索原之戰中戰敗投降。

    史淮是聽過所謂的涼州郎選的,那是劉宏還在的時候,從涼州各地都抽調武士入宮為郎,當年他史淮還參加過呢,只是沒被選上。

    而一聽梁寬此人竟然是郎選,心下就敬佩,但在敬佩之餘也有點小喜。

    看來自己這一步是走對了,連劉宏核心的郎選都能在泰山軍站穩腳跟,那他這個涼州將的外圍,肯定是沒問題的。

    於是,心一寬的史淮有點忘了自己身份,竟然對于禁開頭問了一句:

    「不知大帥何時進攻長安呢?」

    于禁訝異的看了一眼此人,覺得這人是不是忘乎所以了?這話也是你能問的?

    剛從涼州軍那邊投過來就問他這個大帥,下一步的作戰規劃,這真的不會讓人以為你是個反間嗎?

    不過于禁最近心情好,倒沒有怪罪,而是笑了笑,回了一句:

    「哦,史君有想法?」

    史淮正等着這句話,當仁不讓的一拍胸脯:

    「大帥,如今關中豪傑盡在翹首而盼王師。我史淮不才,也在關中混了多年,了解各地豪傑的情況,請大帥許我一摞空白告書,由我去曉諭他們,必能使他們望風歸順。」

    但于禁哪在乎這些套話,而且別說一摞空白告書了,就是一份他于禁都是給不出來的。

    他于禁可沒有被賦予封官許願的權力。這種事情,他向來看得很重,從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這邊口若懸河的史淮瞄着于禁,見他沒問沒心思,一咬牙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說駐紮在驪山腳下的段煨部有些心思,他史淮在段煨軍中也有關係,可以去他軍中為于禁做個說客。

    史淮這句話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于禁,因為這話着實有誘惑力。

    段煨是誰?可以說是目前在關中腹地最重的方面帥,原先潼關就是他守的。

    現在這人從潼關撤出,一路退到了驪山腳下,似乎也是奉小皇帝的命令。他于禁想要從渭水南岸進長安,那驪山的段煨就是自己的攔路虎。

    如果能招降此人,那這大功不就是唾手可得了嗎?

    於是,于禁喜笑顏開,忙細問史淮到底發生了何事,以至於他能有信心說動此人來投靠泰山軍。

    經過此前一番言語,史淮很是知道眼前的泰山軍大帥是個精明人,一點不敢隱瞞,就將這其中的關節俱告出來。

    原來,事情出就出在了五月份的那次崤函突襲戰。

    當時,張王從後方截斷了郭汜、劉備的後路,但實際上在張沖後面還有段煨的大軍,但等張沖將兩將俱殲後,這段煨都沒從華陰發過一兵一卒。

    所以在戰後,董卓就對段煨起了猜忌心,認為是他故意怠慢支援,使得郭汜敗軍覆將。

    於是,不僅將他從華陰駐地外派到了潼關作為鎮將,還將他的部隊拆成了三份。

    一份他自留,其餘兩份皆被董卓調進了長安,自己吞掉了。

    當時段煨不敢反抗,只能將這虧給自己吞了。

    但在內心也逐漸與董卓系的人離心離德了,再然後董卓身體又是一日不如一日,那肥胖的身體成了董卓生命的奪命索。

    於是,段煨這邊也就開始和小皇帝那邊走近,本來還打算繼續觀望的,忽然從長安傳來消息,董卓昏倒在長安,命懸一線。

    這個時候,段煨才終於下定決心加入到了小皇帝的陣營,緊接着就帶潼關的大兵一路西行。

    可當他抵達到驪山的時候,卻又聽到一些風聞,說董卓壓根就沒死,董氏子弟和親信眾將已經大兵將長安給控制了,不僅軟禁了小皇帝,還開始滿城緝拿帝黨分子。

    這下子段煨又不敢前進了,左顧右盼,就在這驪山腳下紮下了營盤。

    正是了解這些底細,史淮才敢說這個話,但他其實心裏也沒把握說動,畢竟他身份太低,人家段煨哪會待見他呢?

    而那邊,于禁在聽完這些關節後,心中逐漸有了個想法,但卻並沒有表露。

    他只是讓人給史淮再添肉添酒,說非要酬勞酬勞他給自己送的大禮。

    等史淮滿臉紅暈的被攙扶下去後,于禁想了想,就讓人去將隨軍的飛軍外司頭子史阿喊了過來。

    之後于禁和史阿密探了好一陣,然後史阿就親自帶着一支精幹騎隊,悄悄向着驪山那邊奔去。

    後面幾天,于禁依舊不緊不慢,他繼續在鄭縣駐紮,然後每日就是接待各種關西俊彥。

    關西的動盪和內亂已經讓這些有識之士寒了心了,尤其是在得知關西表率的楊氏都已經投靠了泰山軍了,這些人就更加心動了。

    一開始于禁還有點好奇,當第一個士子前來求見于禁的時候,他還問了對方一句話:

    「我大太視爾等世家子弟為寇讎,你為何還要來投我軍?」

    但你知道人家是怎麼說的呢?

    那士子滿臉驚訝,連忙搖頭:

    「大帥想差了,我等當然不是什麼大太的寇讎,反而正要將土地獻給大帥,貴軍替天行道,我輩自然那不敢倒行逆行。」

    這下子可就把于禁整不會了。

    他確實長於軍事,也會人情世故,但因為常年在軍中,他對地方上和政治的想法還是比較純粹的。

    覺得世家是敵人,那就是敵人。

    但于禁卻不知道,現在的形勢呀,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

    如果一開始泰山軍還是脆弱幼小的時候,豪強世家只會選擇鎮壓他們這群離經叛道的。

    可隨着大太拿下京都,天下三分有其一後,整個世家的心思就不一樣了。

    他們有很多的消息渠道,不僅僅是關中的,甚至在河北、在青州都有很多的關係。

    所以這些人也就有了自己的判斷。

    最開始他們以為泰山軍肯定是要將他們這些人趕盡殺絕的,但後來發現卻不是這樣。

    泰山軍雖然以暴力起家,但對於暴力卻分外的保持克制。


    一些失去了土地的世家子弟,只要是能在土改中過關的,不僅能收到一份口糧地,還能和其他民戶一樣,有同樣的權力。

    而後面發生的事情也確實如這些人所想的,當泰山那邊的關羽搞二次分田時,似乎從鄴城和京都都流傳一種小道消息,那就是:

    「張王對關羽的處置手段很是不滿意。」

    有了這消息,這些世家子弟的心就放下不少了,看來泰山軍只是單純的想通過調節天下財富,重新平等分配,而不是非要豪強子弟們把命拿出來贖罪。

    那好辦,既然要土地,那就把土地交出去,既然最後是大家在同一個水平線,那最後能跑到最前頭的還不是他們這些世家子嗎?

    他們從來不怕競爭,怕的就是不給他們競爭這個機會了。

    有了這樣的轉變,原先惶惶不可終日的關西世家子弟們發現,思路一下子就打開了,整個天地都寬了。

    而且說實話,他們也看出來了,就算沒有泰山軍,自家往後的日子也不可能再如從前了。

    他們都是依託於漢室而崛起的世家,等新王朝出現後,人家自己會有自己的勢力集團,到時候他們這些前朝老臣本來就不受待見。

    而且現在時局也不好過,那就是董卓手下的那些涼州兵軍紀太差了。

    有搶他們女兒的,搶他們妻子的,反正只要那些涼州軍將兵卒看到好的當時就要奪走。

    這個率先投奔于禁的士子就說了這樣一件事。

    為何關西各家苦涼州軍久矣?那士子就說了一個發生他們家的事情。

    說他有個族弟就愛打獵,所以養了一頭上好的獵犬。一日一夥涼州軍將從他族弟家門口經過,正好看到了那雄壯的獵犬。

    當時那涼州軍將大讚了句:

    「是個好狗!」

    說完就走了。

    他那族弟也沒當回事,一切照舊,但沒過片刻,一夥涼州兵就打破他們家壁,直接將他族弟的獵狗給打死了。

    那些涼州兵告訴自家族弟的理由是什麼呢?就是他們家隊將刀劍傷寒得厲害,正好用你家好狗的皮子做個褥子。

    族弟當然不依饒,但最後卻被涼州兵一頓打,人打着打着還罵呢:

    「要不是咱們涼州人給你們頂着,你們這些關中人能過上這樣的日子?還能優哉游哉的打獵?為你們打生打死的,拿你一條狗做皮褥都不願意?再敢惡,要你的命。」

    再然後,他那族弟就不敢反抗了。

    不是因為那涼州兵威脅要他的命,而是他忽然發現了一個讓他戰慄的事情。

    那就是他們這些關中士家似乎小瞧了涼州人對他們的恨了。

    為什麼恨?

    只要想想這百年來他們是如何對涼州人的,就可以知道了。

    因為關中世家集中,不論是漢室的宗廟還是這些世家的墳塋,都集中在三輔一帶。

    所以自然而然就是一切都要以三輔安危為第一考慮。

    而涼州人就成為了這一政策的犧牲品,在漫長的一百多年來,五六代涼州人都在保衛三輔的戰事中戰死了。

    為了將羌人阻擋在三輔以西,朝廷可以花費海量的錢糧去加固陳倉防線,但卻不願意灑一點錢糧到涼州,去給涼州人一點活路。

    所以這百年下來,不論是上層的涼州軍將還是底層的涼州兵,他們對三輔人都有一種心理。

    那就是他們做什麼都是理所應當的,因為他們的祖先已經用血買過單了。

    所以,他們加倍的苛待三輔人,不論你是世豪還是黔首,前者的話,可能還要加倍剝削。

    他那族弟在明悟這一刻後,終於知道了他們這些人和涼州人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一旦關中輪到他們涼州人做主,他們這些三輔人全部都沒有活路。

    本來小皇帝可以成為他們的支持對象,但現在泰山軍來了,那還做他想嗎?

    這名士子說完了這些事情後,于禁很是沉默了一番。

    他這個時候已經不敢像開始時那樣大包大攬了,因為他似乎覺得,自己的招了幾個楊氏子弟後,似乎給這些關西世家子弟們傳遞了一個錯誤信號。

    但于禁作為大太的核心層級,是知道王上和整個高層的心態的。

    那就是對於這些老牌的世家子弟,幾乎都是要被打入另冊的,他們雖然可以為民,但幾乎沒有多大的可能有什麼前途的。

    這不僅是張沖的想法,而是整個大太的官吏們的想法。

    這些從底層上來的,或者從小吏上來的新的利益集團不知道他們是比不過那些老牌世家嗎?

    他們可太知道了,所以他們才不會給這些人任何機會。

    你學問好有什麼用?不用你就是不用你。

    而張沖也有意打壓這些人,因為他明白自己建立的大太還是非常脆弱的,如果不能給新集團一個發展時間,那沒多久,朝廷上下怕是要遍佈那些人了。

    到時候,他張沖一旦走了,沒人能壓住局面,這些人或者他們的子弟上台,那豈不是還要對他張衝來個反攻倒算?

    于禁明白這個潛規則,所以才知道這些世家子弟會錯意思了。

    但他又不想解除這個誤會,因為昨日從行營發來的軍報告訴他,原定的西征主力軍取消了,在後面就需要他和楊茂互相配合,牢牢釘在關內。

    沒有了後方主力的支持,那于禁就明白,自己要想在關中站穩,最快的方式就是拉攏這些走投無路的關西世家。

    既想吊着這些人,又不敢給承諾,所以于禁模稜兩可的說了一句:

    「我大太不會讓幫助我們的人吃虧的。」

    如是,那士子喜笑顏開,深深一拜,要不是于禁反應快,這人差一點就喊上了主公。

    而以此君為信號,原先觀望的世家子弟就如百川歸海一樣,每天都有數以百計的各家子弟投奔泰山軍。

    而于禁也給這些人甜頭,專門給這些人編了一個「君子營」,給予泰山軍同樣的概率。

    而對於其中一些名望特別大的,于禁也給了點甜頭,這個闢為察非掾,查處奸惡過失;那個舉為諫言掾,可獻言獻策。

    但這些關西世家子弟都不知道,這些都是屬於行營的臨時職務,甚至都不算是大太的吏。

    如此,于禁就靠着這些小手段,大收關西士心。

    而對於這些,他全部寫在了最新的軍報上,讓人加急送回行營。

    他于禁肯定得和王上通過氣,不然真被當成親切世家的分子,那可就太冤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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