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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表叔劉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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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廳中的趙氏見狀,攙着范正廉邊回頭笑道:「這是醫館的坐館大夫,陸大夫。」

    范正廉點頭,目光在陸瞳臉上多停留了一刻。

    年輕又貌美的醫女,很難不被人注意。

    趙氏見狀,伸手按了按前額,作勢體虛:「老爺,妾身近來身子有些不爽利,才請陸大夫上門來瞧瞧。」

    「身子不爽利?」范正廉果然被吸引了注意,轉頭關切問道:「可是有哪裏不舒服?」

    「許是天熱的原因」

    趙氏與范正廉往屋裏走去,一面回頭對陸瞳使眼色。

    陸瞳會意,收好醫箱同婢子退出花廳。

    趙氏的婢子將二人送到了范府門口,約定了陸瞳下次登門的時間,這才離去。

    望着重新關上的范府大門,銀箏有些憤憤,低聲抱怨道:「這范府的人真小氣,還說朝廷命官呢,拿了藥茶,一個錢也沒出,診金也沒有,連口茶也不奉。」

    「不會之後姑娘給范夫人渡穴,她還是一毛不拔,想要空手套白狼吧?」

    杜長卿小氣歸小氣,可從來沒虧過陸瞳的月錢。

    陸瞳轉過身:「無事,我本來也不是為了診費。」

    今日她登門范府,與范正廉的夫人趙氏搭上關係,已達到了目的。更何況,她還親眼見到了范正廉。

    這位范大人,衣飾都很講究,再看府邸豪奢,僕從傲慢,陸瞳心中的疑竇也得解幾分。

    陸瞳帶着醫箱往前走,銀箏拉住她:「姑娘,回醫館的路在那邊。」

    陸瞳望了望遠處:「天色還早,我們去另一個地方。」

    「去哪裏?」

    陸瞳道:「去看看我那位京城的親戚。」

    曹爺那頭的消息,關於官家的少,恐生事端,沒有背景的平人百姓,卻能將家底都給翻個遍。

    銀箏給的銀子夠多,得到的消息也就越詳盡。

    快活樓打聽的消息,當初陸謙在盛京被官府通緝,官府遍尋無果,最終是靠着一人告發陸謙隱匿的藏身之所才會被官府追查到下落。

    而那位告發陸謙的證人,叫劉鯤。

    劉鯤

    陸瞳目光閃了閃。

    說起來,她還曾叫他過一聲「表叔」呢。

    「走吧。」陸瞳對銀箏道。

    二人離開范府門前,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卻沒留意在范府的對街處,有人停下腳步,望着她們二人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大人,可是有什麼不妥?」身側有人詢問。

    男子回過神,又看了一眼前面遠去的背影,沉聲道:「無事。」

    「劉記面鋪」在盛京雀兒街太廟前正當口的一處鋪席上。

    面鋪前架着一口巨大鐵鍋,騰騰熱氣從鐵鍋中升起,一同升起的還有撲鼻香氣。門口站着個廚子正鍋里下面,廚子身側不遠處的木櫃前,倚着個豐腴婦人,見到陸瞳與銀箏二人,婦人揚起一張笑臉,熱絡招呼:「兩位姑娘可是要吃麵?裏面有空位!」

    銀箏應了,同陸瞳一起走到鋪里坐下。一坐下,銀箏看了看四周,忍不住低聲對陸瞳道:「姑娘,這面鋪好大。」

    陸瞳的目光落在桌前茶盞上,道:「是啊,很大。」

    在這樣熱鬧的集市,最當口的位置租銀必然不菲,縱然麵館再如何盈利,要負擔得起這樣一間面鋪,也不是件容易事。

    何況這麵館里的桌椅擺飾,一看就很講究。

    過來擦桌子的麵館夥計指了指牆上:「二位想吃點什麼?」

    陸瞳認真看了菜目許久,才道:「一碗炒鱔面。」

    銀箏也跟着開口:「一碗絲雞面。」

    「好嘞!」夥計搭着毛巾又去迎新進門的客人了,陸瞳抬頭,沉默地注視着前方。

    從這個方向看過去,她正對着麵館的門口,那個談笑的婦人背對着陸瞳,正與身側的熟客說話。婦人穿了件寶藍盤錦鑲花錦裙,衣料簇新,腕間一隻赤金鐲子沉甸甸的,越發襯得整個人容光煥發。

    銀箏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悄聲問陸瞳:「姑娘認識?」

    陸瞳:「我表嬸。」

    銀箏有些驚訝,正想開口,夥計已送上兩份面來。噴香的面碗分散了銀箏注意,下意識地道了一句:「好香啊。」

    炒鱔面盛在深藍色的搪瓷碗中,面碗大而深,麵條細而勁道,鱔絲鋪了滿碗,一大勺紅彤彤熱油淋上去,香氣撲鼻。

    陸瞳取了筷子,沒說話。

    王春枝煮的最好的面,就是炒鱔面。

    時日過得已經太久,陸瞳都快記不起來這位表嬸的容貌聲音了,只記得她做的炒鱔面很香。

    那時候陸家清貧,陸謙常帶陸柔陸瞳她們去田邊捉黃鱔。捉來的泥鰍放進筐裏帶回家,隔壁的王春枝會把黃鱔炒熟,每人一大碗炒鱔面。那是陸瞳為數不多的,饕足的美味記憶。

    她叫王春枝一聲表嬸,叫劉鯤一聲表叔。劉鯤和父親的性情截然不同。父親古板嚴厲,劉鯤卻和善可親,會將她舉得高高的坐在自己肩頭,也會在父親懲罰自己面壁思過時偷偷給自己遞糖吃。

    王春枝和劉鯤在常武縣呆了許多年,直到陸瞳七歲那年,劉鯤問父親借了五十兩銀子,帶着一家妻兒上京做生意去了。至此就失去了消息。

    再後來常武縣疫病,陸瞳隨芸娘上山,一晃七年時間過去,陸瞳自己都快記不清自己曾有這麼一房親戚,誰知道會從曹爺的人嘴裏再次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

    所以她才想來看一看,這位對官府通風報信的、也曾在夏日傍晚給自己煮炒鱔面的「遠房親戚」。

    王春枝沒認出陸瞳,自然,畢竟陸瞳與從前相比已變了許多。

    至於王春枝

    陸瞳低下頭,默默地吃了一口面。

    這位表嬸看起來再無過去的樸素,老了一些,也光鮮了許多。

    從面碗裏蒸騰起的熱氣模糊了陸瞳的視線,耳畔傳來前方王春枝與熟客的攀談。

    「老闆娘,過不了多久就秋闈了,您家小公子今年秋闈,必然高中啊!」

    王春枝笑着佯作打他:「哪裏就高中了,這每年秋考榜上有名的才多少?子德頭次進考場,能順利考完就不錯了,做什麼美夢?」

    「老闆娘何必自謙,咱們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兩位公子爭氣,大公子兩年前考中,小公子當然差不了,介時小公子中了舉,可別忘了請我們吃杯酒!」

    一番恭維說得王春枝合不攏嘴,喜得連連答應,好似劉子德榜上有名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陸瞳拿筷子的手動作一頓。


    劉鯤與王春枝有兩個兒子,也就是陸瞳的表哥劉子賢和劉子德。

    不過

    在陸瞳的印象里,這兩位,可不是個讀書的料啊。

    她再夾了一著麵條,並不放入嘴裏,碗間傳來的辛辣香氣一點點漫上來,將陸瞳的臉頰也蒸上一層嫣紅。

    陸瞳眸色沉沉。

    劉鯤的兩個兒子,大兒子劉子賢,小兒子劉子德,是陸瞳的表哥。

    和表叔表嬸不同,陸瞳其實並不大喜歡這兩位表哥。

    這二人性情傲慢,又慣來眼高手低,在常武縣時,為了躲懶,時常讓自己的活計丟給陸謙。陸瞳為此不滿,陸謙卻好脾氣,想着既是兄弟,多干一些也無妨,不必斤斤計較。

    不過陸謙的寬容並未得到感激。

    陸謙和這兄弟二人一起在書院進學,劉子德甚至比陸謙還要年長兩歲,然而陸謙做學問比劉家兄弟厲害多了。許是妒忌,劉子賢看陸謙不順眼,言語間總是陰陽怪氣。

    而就是這位學問平平,文章寫得亂七八糟的大表哥,竟然在前年的秋闈中中了舉人,將來再過考核,或許就能去地方任職了。

    雖說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可這變化未免也太大了點。

    至於二表哥劉子德

    陸瞳記得,他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清楚。

    如今劉子賢已中,劉子德也要參加今年的秋闈,看自己這位表嬸的模樣,雖竭力掩飾,神情中總是難抑胸有成竹。

    是對劉子德的文章胸有成竹?

    未必見得。

    那劉家從前只知賺錢吃飯,如今真是祖墳上冒青煙,兩兄弟雙雙高中,真就如此了得?可要知這世上才子千千萬,有才華如鮮魚行的吳秀才,寒窗苦讀十多年,一樣名落孫山。

    何況前年秋闈,劉子賢考中的時間

    算起來,正是陸謙被緝捕不久。

    外頭的王春枝仍在眾人「大公子當官,小公子也當官」的恭維中談笑風生,陸瞳兀自思索着,直到銀箏放下筷子的聲音打斷了她思緒。

    陸瞳看着她放下碗,才道:「吃完了就走吧。」

    銀箏點頭,擦了擦嘴角,復又望着陸瞳跟前的面碗,疑惑問道:「姑娘不再吃點嗎?面都涼了。」

    冷掉的麵條糊成一團,再香的氣也就散了。

    「不了。」

    陸瞳低頭看了面碗一眼,站起身來。

    「這面,已經不是從前的味道了。」

    上津門以里,傍晚的殿帥府內飄散着粥飯香氣。

    段小宴蹲在地上,將碗裏的麵條扒拉給院子裏的一條黑犬。

    黑犬生得身姿矯捷,肌骨勻稱,渾身毛髮如漆黑綢緞閃閃發亮,夕陽下閃爍細碎麟光,是條俊美獵犬,就是吃東西的姿態不怎麼雅觀。

    裴雲暎從門外一進來看到的就是此幅畫面,默了默才開口:「怎麼又在餵?」

    段小宴抬頭,先叫了一聲「哥」,又興奮道:「哥你看,梔子最近是不是瘦了許多?陸大夫的湯藥果真厲害。」

    裴雲暎看了黑犬一眼:「它又不胖。」

    「哥你就是溺愛她。」段小宴在狗頭上摸了一把,「梔子是殿前司司犬,代表着咱們司臉面,何況又是個姑娘,姑娘家當然還是纖瘦一些更美。」

    「什麼時候殿前司的臉面要狗來代表了?」裴雲暎笑罵一句,徑自走進院裏。

    段小宴見他進去,方才想起什麼,起身追喊道:「對了,副使剛剛回來了,好像在找你。」

    裴雲暎進了司里,先去了兵籍房,待將手中兵籍簿放好後,一出房門,就被蕭逐風堵在門口。

    「這麼早就回來了。」裴雲暎往舍屋裏走,蕭逐風跟在身後。

    「今日我帶人去了兵馬司一趟。」

    裴雲暎:「怎麼樣?」

    「雷元死了。」

    裴雲暎進了門:「意料之中,呂大山一事,牽連之人眾廣,兵馬司的釘子落我手中幾個,他們自然忙着滅口。」

    蕭逐風轉身將門關上:「呂大山的案子和太子有關,如今兵馬司和刑獄司牽涉其中太子,恐怕已有了太師府支持。」

    「放心吧,」裴雲暎笑笑,伸手卸下腰間長刀,「這皇城裏臥虎藏龍之輩多得是,還沒到最後,勝負尚未可知,你緊張什麼。」

    蕭逐風默了默,繼續開口:「還有一事。」

    「何事?」

    「我今日在審刑院范正廉府邸前看見陸大夫了,她從范府出來。」

    裴雲暎卸刀的動作一頓。

    蕭逐風木着臉提醒:「就是之前在萬恩寺見過,你替她解了圍、她卻不想搭理你的那位女大夫。」

    裴雲暎氣笑了:「你哪隻眼睛看見她不想搭理我了?」

    「我和段小宴四隻眼睛都看見了。」蕭逐風問:「你不好奇她去范府的目的?」

    「說實話,有點好奇。」裴雲暎把刀放在桌上,自己在椅子上坐下,「這位陸大夫看起來不喜權貴,厭惡至極,官家來買藥都三推四請,親自登門范府,出人意料。」

    「說她別無所圖,我不信。」

    蕭逐風問:「要不要派人盯着她?」

    裴雲暎笑了:「不用,近來司里事多,人手都快不夠,別浪費人力了。」

    蕭逐風「哦」了一聲。

    裴雲暎卻又改變了主意:「算了,你回頭告訴段小宴一聲,讓他找人盯着范府,也注意陸瞳進范府的動靜。」

    蕭逐風意味深長地覷着他。

    裴雲暎抄起桌上的鎮紙砸過去,笑着說道:「別誤會,我只是想,范正廉和太師府暗中來往,或許能從他府中套到不少消息。」

    「至於那位陸大夫」

    他指尖點了點桌面,若有所思地開口:「范正廉乃朝廷命官,非平人商戶,一旦出事,勢必引起官府追查。何況范府中還養有護衛。」

    「就算她再膽大包天,也該不敢在官員府中殺人吧?」

    本故事純屬虛構,不要給狗子吃減肥藥哇,最好人也不要吃,運動減肥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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