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名揚叄(1 / 1)
不知不覺,兩人已拆了二炷香時間,王滄元愈發焦躁,心道,這小子竟堅持了如此之久,我就算贏了你,今日也丟盡了臉面。
突聽趙無極冷笑一聲,王滄元皺眉暗道,他笑什麼,你都被此人打成重傷,還有臉笑我。趙無極被蕭平安打傷,如此滑天下之大稽之事,他怎會相信,此時卻是莫名其妙信了。突然心念一動,不對啊,這小子怎麼出手越來越快,卻沒有一鼓作氣的意思,我攻必守,我守必攻,既不冒進,也不退縮,倒真和同門對練一般,不對,不對,這小子難道是在拿我練招不成!這一留意,感覺愈加明顯,蕭平安不是試驗武學是什麼,不由的惱羞成怒,氣串兩肋,惡向膽邊生。心道,臭小子,忒也過分,今日拼着老臉不要,也要叫這小子吃點虧。突地一翻掌,腳下「咔嚓」一聲響,一處樓板連接處已經斷裂,一掌打出。
蕭平安見他突然撤掌,兩手一分,按規矩他已經輸了,心道,怎麼不打了。他猶未睜眼,只覺掌上突然一股大力湧來,心中念起,不假思索,泥丸宮和關元激盪,一招「浩然正氣」,兩人手掌相交,他連出掌也不需要,心念一動,內勁已經吐出。
趙無極看的清楚,雙手緊緊攥拳,心中默念道:「就是此刻,就是此刻。」
「啪」的一聲脆響,跟着「咔嚓」一聲。王滄元出手並未盡全力,他也怕打傷了蕭平安不好交待,誰知剛剛出手,對手手上明明一點力道沒有,突然就生出一股大力,生生將自己力道壓了回來,更是內勁狂暴,排山倒海一般。駭了一跳,急提真氣,卻是已經晚了,「咔嚓」「咔嚓」「咔嚓」接連幾聲脆響,手臂已斷成幾截,那股力道絲毫不見衰弱,將他直直推起,狠狠撞在身後牆上。所幸他最後一口真氣提了上來,護住心脈,否則這一掌鬧不好就要了他老命。「啪」的一聲,王滄元摔倒地上,也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樓上鴉雀無聲,在座一半商賈名士,一半武林中人,卻無一人知其所以。趙無極等人都是看出,王滄元見久戰不下,惱羞成怒,突然使內力傷人,連樓板都已踏壞,蕭平安顯是未曾防備,眼睛都還閉着,但突然之間,王滄元重傷飛出,只是蕭平安如何出手,卻無一人看清。
趙無極臉色更白,先前他始終耿耿於懷,不知當日自己怎就輸了,總覺這裏面有自己眼見得手,心中大意的成分。如今看王滄元飛了出去,登時心如死灰。他一萬個確定,蕭平安必是又使出了那驚天掌法,自己事前已經預見,睜大雙眼,卻還是沒看出這招是如何發出,蕭平安分明手臂未動,掌力已發,難道他這武功,都不需要運力行宮的麼?難道是「氣由心生」?更不可能,那是身知的境界,蕭平安縱使厲害,也決計不能到如此境地。只是如此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一掌,自己便是再小心謹慎,只怕也避不過,除非離此人遠遠的,只是不近身,又如何打的到人家,豈不還是有敗無勝。
雲錦書也是瞠目結舌,眼看蕭平安一掌將王滄元打的胳膊寸斷,這小子招數進步許多也就罷了,怎地這內力也進展如斯?到了鬥力境,修煉已是滴水穿石,水磨的功夫,豈能如此之快。況且王滄元突施內力,腳下樓板登時承受不住,蕭平安若也是以內力傷他,豈有不踏破樓板之理。莫非是王滄元自己使岔了力道,這種低級錯誤,剛剛鍊氣,導息的新手也就罷了,他一個鬥力境的高手怎會如此。莫非這兩人聯手演戲給我看?可誰願意做戲把自己胳膊弄成幾截!雲錦書只覺匪夷所思,絕無可能,竟是忍不住胡亂猜疑。
南雄泰和魏汝剛兩人都是幸災樂禍,心道,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別人。兩人卻是毫不驚奇,如此情景兩人已看過一遍,不是這個結果才叫奇怪。南雄泰笑道:「好笑,好笑,果然好笑。」先前王滄元玩笑說要「博眾人一笑」,他如今豈有不借來譏諷之理。
魏汝剛自然也不客氣,道:「哎呀,蕭大俠,你看你,人家都已說了討饒,你還真打斷人家的幾根老骨頭。」
沐雲煙暗暗皺眉,心道這老頭牛皮哄哄,原來是個棒槌,這下那臭小子又有好得意的了。
蕭平安也嚇了一跳,見王滄元躺在地上,過去想扶,歉然道:「我一時收力不住,前輩莫要見怪。」
趙無極三人對視一眼,心中都道,殺人誅心麼,那還少得了的。暗暗下定決心,此生絕不能與此人為敵。
王滄元又羞又氣,又是疼痛難當,也不理蕭平安,有跟隨的徒弟急忙過來扶住,頭也不回,下樓去了。
當晚眾人離這個心狠手辣的魔星都是遠遠的,連主人魯員外一時也不敢上來招呼這位怪客。
第二日乃是上元佳節,晚上更要看燈。雲錦書卻是意興索然,打不起精神,他前一日晚上睡覺怎麼也不踏實,躺倒就想,蕭平安這臭小子究竟是什麼修為,怎與嘉定府所見判若兩人?這小子整日跟我裝傻,莫不是對我圖謀不軌!
沐雲煙自然不知道師哥想些什麼,到了天黑,又來喊師哥一起看燈,見他臉色難看,奇道:「怎麼,師哥,你不舒服麼?」怕他果然說身子不適,藉口不去,忙道:「出門看看燈就好了。」她頭上又換了個燈,更是好看,若不能去顯擺顯擺,豈不比殺了她還難受。
喊了蕭平安,三人又是一起出門,雲錦書終於忍不住問道:「蕭兄弟這些日子,武功似乎大進了麼。」
蕭平安也不隱瞞,道:「是啊,我這幾個月在山中遇到一條大蟒,跟它一起練功,進益甚大。」
雲錦書大怒,心道:「不願說就不說,你說謊騙我作甚!你當我沒看過《神鵰大俠奇情記》麼,人家是大雕幫着練功,你就扯條大蟒出來,騙我你都不肯用心。此人滿嘴謊話,狡詐成性!當真是不可交,不可交!」
沐雲煙一旁笑道:「還說你沒看過《神鵰大俠奇情記》,瞎吹牛皮。」
這日花燈更多,一盞盞爭奇鬥豔,盡顯奇技淫巧。蕭平安三人轉了一圈,又上滿福樓。那魯員外見了蕭平安厲害,雖有些害怕,仍是着意結納,邀請三人今日再來看燈,他連包了此處三日,雲錦書三人自然也不客氣。
到了樓上,昨日之人,除了王滄元,仍是都在。魏汝剛還帶了個師弟,名叫魏通,病怏怏有氣無力,渾身纏的麻布,看模樣比趙無極傷的還重。趙無極三人昨日小心翼翼,今日也是不敢不來,唯恐叫蕭平安不喜。
眾人坐定,一起觀燈。滿福樓在十字路中心,卻非最大的一樓,斜對面廣源樓才是成都第一。此時廣源樓上也是高朋滿座,皆是川中各地要員以及當地名士,魯員外替三人一一指點,居中的乃是剛剛到任的四川制置使程松、其餘楊震仲、史次秦、王翼、楊騤之等人分列兩旁,成都知府也坐在其中。蕭平安這些人一個也不曾知道,聽說其中一個吳晛,乃是吳曦之弟,留神多看了兩眼。見那人四十歲上下,身材不高,白白胖胖,麵皮也是白淨,模樣也甚是斯文。
此時燈會正酣,街上各式彩車彩燈自樓下魚貫而過,繞過『棘盆』,去向街尾。欄杆外人群比昨日還要擁擠,不時有人出聲埋怨,還有不少人手提的花燈翻到在地,燒作一團,嚇的周圍人紛紛閃避。人群中不時見身穿圓領黑衣的衙役,挎着腰刀,來回巡視。
蕭平安突見對面廣源樓上又上去一人,滿頭白髮,身材魁梧,龍行虎步,顯是個武林高手。上了樓去,與樓上眾位官員寒暄,眾人似乎也都甚給他面子,紛紛起身。蕭平安奇道:「那人是誰?」
沐雲煙道:「蔡夜闌啊,玄天宗此地的堂主,你竟不知道?」
蕭平安也吃了一驚,道:「他就是蔡夜闌?」不禁又仔細多看了兩眼。蔡夜闌已經在那邊樓上坐下,也在向外看,眼神竟也瞄向這邊,似與蕭平安對視了一眼,嘴角微微一笑。
蕭平安讓他看的心中一涼,連忙低下頭來。
沐雲煙道:「坐了許久,有些氣悶,咱們再下去走走可好。」
蕭平安和雲錦書自然依她,三人下樓而去,剛走兩步,雲錦書「哦」的一聲。
蕭平安道:「雲兄,怎麼了?」
雲錦書道:「我說方才蔡夜闌怎麼朝着這邊冷笑,原來是他。」
蕭平安道:「你也看見了?不是看我們麼?」
雲錦書道:「咱們籍籍無名,蔡夜闌豈會認得。你先別急,咱們先往前走幾步。」帶着兩人走了幾步,堪堪已要走到廣源樓對面,停下腳步,假裝看燈,道:「你們回頭看,咱們邊上那樓上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