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爾虞柒(1 / 1)
柴霏雪傲然道:「這個你們不需知道。」
胖子嘿嘿笑道:「你是不敢說麼?」
柴霏雪瞧了他一眼,道:「就憑你還不配。」
沈放突然道:「我也可以擔保,柴姑娘跟這無方莊當無關係。」
花輕語看看柴霏雪,也道:「我也擔保。」
胡群立搖頭道:「不是我信不過兩位,這無方莊大有古怪,咱們還是小心點好。」
柴霏雪臉色一變,俏臉上如罩了一層寒霜,道:「好,我便說給你聽,只是你知道後莫要後悔。」
胡群立嘴角一抹輕笑,道:「不妨,姑娘直說便是。」
柴霏雪搖頭道:「我只說給你一人知道。」
老農冷笑道:「你花樣當真不少。」
柴霏雪卻不理他,走到胡群立身邊,低語一聲。胡群立神色突變,一臉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半晌才慌忙拱手,道:「老朽……在下老眼昏花,姑娘莫怪,莫怪,莫怪。」
眾人見他前倨後恭,連說話都不利索了,更是老朽也不敢叫,竟然對後生晚輩說了句在下,都是大吃一驚,看柴霏雪仍是臉帶冰霜,雖仍是猜不出她來歷,但定是來頭不小。
胡群立猶自道:「在下,在下……」
柴霏雪道:「我又沒怪你,你該如何還是如何。」
胡群立這才回過神來,狠狠瞪了鄭溫一眼,道:「都是自己人,不要胡亂猜忌,反亂了自己陣腳。」
皇甫端立道:「那如今該怎麼辦?」
胡群立道:「不妨,他有手段,咱們也不是任他揉捏,咱們也下去。」
鄭溫忙道:「下面有埋伏。」
胡群立道:「怕什麼!」當先走入地道,季開隨即跟上,沈放和花輕語、柴霏雪也跟在身後,其餘三人略一猶豫,也是跟了下去。
那台階不過十幾步已經到了地下,迎面是一個轉角,過了轉角,面前是一條筆直的甬道,火把所照,對着甬道儘是路口,一字排開,火光所及便有四五條,前面想是更多。那削瘦老者趴在甬道邊上,身下滿是鮮血,胡群立也不管地上屍體,自懷中又取出木盒,放出蜂來,嘴中嗡嗡作響,隨即一揮手,道:「去。」見那群胡蜂盤旋片刻,也不分散,突然齊向中間一條路飛去。
眾人大喜,老農道:「有這上百的哨兵,還怕他何來。」
花輕語奇道:「這小東西也會傳聲報警麼?」
胡群立道:「這倒不會,我也沒叫它們前去探路。」
花輕語道:「那是何意?」
胡群立恨恨道:「自然是尋到那人所在,讓他嘗嘗蜂刺的味道。」
過了片刻,突聽一陣呼呼掌風響,胡群立喜道:「抓住了。」當先追去,眾人緊隨其後,追了幾步,那路就到了盡頭,前方又是兩條岔路,季開道:「不好,是個迷宮。」前面胡群立卻是毫不遲疑,朝左邊一條追入,沒過幾步,道上又分出三條岔路,胡群立毫不遲疑,他似有胡蜂留下的訊息,絲毫不懼迷路。如此追了片刻,突然前方火光一亮,胡群立和季開大喜,腳下加勁,沒等靠近,前面火光突滅。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已經奔到近處,見地上腳印凌亂,一地都是胡蜂屍體。
身後三條人影一閃,也到了身後,正是沈放三人,他三人武功及不上胡群立兩人,還好有火把餘光,不至跟丟。花輕語掃了一眼,道:「哎呀,蜂兒都被打死了。」
胡群立臉上不動聲色,冷冷道:「本來就是送來讓他殺。」
眾人見他言語古怪,正待要問,身後突然又是一聲慘呼。沈放道:「不好,是那個和尚。」
說話間身後人影一閃,又有一人追至,卻是那老農。季開皺眉道:「他武功不弱,怎麼最慢。」
老農道:「他和那胖子膽子小,見如此多岔路,想是一時不敢快跑。」
胡群立沉着臉道:「畏首畏尾,活該如此!」
季開道:「這也難免,還是回去看看。」他記得來路,當即回身,沒奔回多遠,見前面火光,持劍在手,腳步稍慢,又走幾步,見一人躺在地上,正是那和尚皇甫端立,胸前插着一柄長劍,正中心口,想是已經氣絕。甬道一邊,那胖子鄭溫面色蒼白,靠牆站着,手中提着一把單刀,一手捂着持刀的手,胳膊上也有血淌下來,兩人的火把都扔在地上。
季開四下看看,不見敵人蹤跡,問:「怎麼回事?」
鄭溫猶自驚魂未定,道:「是龍家那小子和女人,從背後突然暗器打來,好不歹毒。」
老農道:「人呢?」
鄭溫道:「和尚在後面,吃了暗器,被那小子一劍殺了,那女子功夫平平,不是我對手,一擊不中,轉身跑了。」
胡群立道:「那你怎麼傷了。」
鄭溫道:「我也中了暗器。」
胡群立過去,撕開他臂上衣衫,果見手臂之上釘着一枚鐵蒺藜,好在入肉不深,不敢用手直接去取,拿出個銀的小夾子,夾住一拔,見血色暗紅,點頭道:「倒是沒毒。」拿出個瓷瓶,倒些粉末在傷處,隨即站起身,道:「倒不嚴重。」
鄭溫自己撕條衣衫包了傷處,道:「和尚使鐵尺,打飛了幾個,不想崩到我身上。」
老農道:「既然傷的不重,幹嘛不追,讓他們跑了。」
鄭溫臉上變色,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要追你追。」
胡群立皺眉道:「咱們已經死了六人,你們還鬧個屁,再如此,莫怪我翻臉。」
季開從和尚屍體前站起身來,道:「十三顆鐵蒺藜,中劍前已經死了。」
老農道:「那劍怎麼沒有帶走?」伸手去拔。
突然一人道:「小心。」一掌打向老農,卻是沈放。那老農如何會被他打中,一翻手已經刁住沈放手腕,兩根手指如鐵鉗一般,冷笑道:「臭小子,終於露餡了麼?」
季開急道:「沈兄弟,這是為何?」
沈放道:「你看看劍柄上可有什麼?」
胡群立道:「什麼?」走到近前,舉火把去看,突然一震,道:「竟然藏了毒針!」
那老農猶自不信。胡群立道:「還不放了沈兄弟,他叫晚一步,只怕你就完了,這賊子好有心機,劍柄上藏了根毒針,更是漆成黑色。」
那老農鬆開手,自己去看,見劍柄中間果然有根針尖突了出來,不過露個尖,更是塗的漆黑,莫說在這黑暗洞穴之中,就是白天只怕也不易發覺,心中不由一陣後怕,如此設計,這毒針之毒自不必說。訕訕道:「好毒的詭計。」
沈放手腕猶自生疼,哼了一聲,道:「倒還不如前輩的手狠。」
老農換了副笑臉道:「小兄弟,老夫多有得罪,蒙你幾次相救,若能出去,必有厚報。」
沈放轉身不去理他,季開道:「我都未發覺,沈兄弟如何看出來的?」
沈放道:「人家故意留下劍來,自然要提防一二,至於劍柄上有古怪倒是簡單,你們不覺得這劍柄上纏的緱繩太多了些麼?」眾人看去,果覺那劍柄上的纏繩似是多了些,只是各人用劍習慣不同,劍緱乃是纏在劍柄上的繩子或是布條,主要是防滑之用,有諸多劍道高手不屑此法,認為反影響握劍,但也有劍派高手說,人手有大有小,手指有長有短,若不是量身定製的寶劍,根據手掌大小縛以劍緱,自然是有益無害。但這精巧細微之處,一般的用劍之人也分辨不出,倒還是各憑喜好者居多,眼前這把劍一看就是尋常打造的凡品,裹了劍緱,當真是再尋常不過。
季開道:「沈兄弟當真是心細如髮。」他這樣的老江湖竟然都沒看出破綻,沈放這見識眼力倒真是非同小可。
胡群立道:「此處都是迷宮,咱們合作一處,莫要再走散了。」
花輕語皺眉道:「這許多路,如何走法,咱們索性還是退回去算了。」
胡群立道:「不妨,我蜂兒還有幾隻,找出路來應是不難。」當下仍是放了蜂兒出去,這次倒不須等待,幾人跟着蜂兒七繞八繞,果然一路暢通,沒多久,前面一條直路,想是已經出了迷宮。
花輕語贊道:「前輩這蜂兒倒真了不起,我谷中也有好多蜜蜂,不知道是不是也能養的這般聰明聽話。」
季開笑道:「胡兄這可不是尋常蜂兒。」
胡群立道:「我養蜂六十年,方才摸到一點門道,身上帶的這些胡蜂都是我自己育養的異種,外面絕不會有,姑娘若是願學,待此間事了,我教你便是。」
季開道:「胡兄這手絕技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想學,只是胡兄眼界太高,到今天還是一個徒弟沒有,今日肯教,花姑娘還不快快拜師。」
胡群立道:「我這兩下子,怎當得了百花谷人的師傅。」他話如此說,心中卻是一動,忍不住多看了花輕語一眼,心道:「這小姑娘冰雪聰明,倒也真是個好苗子。」
花輕語猶豫道:「我就是問問,我好怕蟲子的。」
胡群立也不再說,一行人順着甬道前行,每隔一段便有一處台階,顯是正逐漸朝地面上去,兩旁璧上留有孔洞,想是當年放置火把油燈的所在,一路也再無機關陷阱。走了一炷香功夫,前面突然現出一道石門。
季開在石門上拍了兩下,只覺甚是厚重,剛要說話,突聽轟隆隆一陣響,那石門竟然自己開了。眼前燈火通明,卻是個大大的圓形石屋,兩邊一圈台階,當中擺着一把椅子,一個婦人坐在當中,身旁一老一少,正是王希仁和陳少游。
季開道:「怎麼,自己把門開了麼?」
王希仁眼睛在沈放身上轉了一圈,道:「連『周天同心鎖』也難不住你,這石門也就算了,你們三個小傢伙究竟是何來路,為何和這些賊人混在一起?」
婦人道:「這幾個年輕人屢次壞我等好事,管他什麼來歷,今日都要死在這裏。」那婦人聲音清脆,面容雖顯蒼老,卻是風韻猶存,看眉眼五官,當年定是傾城傾國的容貌,若是年輕幾十歲,只怕把柴霏雪和花輕語都要比了下去。
胡群立道:「你們就三個人,我們這邊七個,你說這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麼?」
王希仁道:「此處天羅地網,你就有一千個人,今天也是要死,看招!」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突然刀光一閃,一顆頭顱飛起,一人從身後躍出,與王希仁三人站到一處,哈哈大笑道:「我早說有奸細,你們卻是不信。」正是那胖子鄭溫,地上一具無頭屍體,手腳還在抽動,卻是那老農被一刀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