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氣高於天，深於地（1 / 1）

    天魔極樂，這一招光看外在的效果，與天魔四蝕頗為相似，都是可以吞噬敵人的力量。

    不過，天魔四蝕，侵蝕骨、肉、經、魂，會給敵人帶來極大的痛苦，愈發激起反抗的意志，如果敵人功力與自己在伯仲之間的話，很可能迅速被掙脫。

    現在關洛陽展現出來的功力明顯強過張邪宗，更是不方便運用天魔四蝕來與之對抗。

    而天魔極樂，截然相反，這一招招如其名，不但不會給人帶來任何的痛苦，反而還會讓中招者體會到銷魂極樂。

    一個習武之人，表面看起來是一個整體，其實細分之下，可以分為真氣，肉身，魂魄三個部分，而魂魄能分為三魂七魄。

    真氣所在，又能夠按照運行的位置細分為經脈、氣海、穴位，按照真氣的屬性劃分為剛柔、清濁、寒熱等等。

    肉身的劃分就更加複雜了，骨骼，肌肉，血管，心肝脾肺腎胃腸，眼耳口鼻舌皮膚，大腦內部等等，細究下來，實在數不勝數，不可說盡。

    在「人」這個看似單一的整體之下，其實每一次思考，每一個動作，每一日的生活，都是內部無數細小的部位互相刺激、銜接運轉的結果。

    人生來如此，習以為常，絕大多數情況下，察覺不到這些微小的刺激。

    可天魔極樂這一招，實質運作原理，就是從真氣的接觸開始，讓中招者的真氣、肉身、魂魄，依次變的高度活性化，極度敏銳，讓真氣、肉身、靈魂內部運轉的每一個細節，每一點微小刺激，都成千上萬倍的擴大。

    然後所有被放大的刺激，又互相疊加起來，並全部扭曲成快感。

    這樣層層累計之後，中招者所能夠體會到的亢奮極樂，簡直已達到一種難以想像的地步，一切感官都會在轉瞬間痴迷狂亂，失去控制，直到所有的力量被吞噬。

    就算是關洛陽，也感覺對方施展出這一招之後，自己的整條右臂，立刻變得舒適無比，萬分鬆懈，力量散亂起來。

    許多活躍、跳動的感受，從指尖到肘部，甚至蔓延向肩頭，仿佛皮膚下的每一寸血肉、每一點元氣，都在輕微的搏動，擁有了遠超往日的旺盛生機。

    甚至這條手臂的每一寸血肉裏面，都有一種新生命即將誕生的喜悅感。

    好像就在這條手臂裏面，很快就會誕生出千百個全新的自我，超凡脫俗，不受過去任何約束，得到無上的自由，無窮無盡的享樂。

    『天魔極樂，原來是這樣的……』

    關洛陽心中一動，『以妖魔的視角來看待生命的更替，弱肉強食，弱小的消亡並非是悲哀，反而是轉化成強者的一部分，把殘殺掠奪，闡述成生命的傳承、升華，所以才有極樂之意。』

    因為完成繁衍行為而獲得快感，因為吃飽喝足而獲得快感，因為生活在更安全舒適的環境裏，而獲得快感，因為渡過難關而獲得快感……這一切快感的源頭，都是延續生命。

    《天子傳奇》世界的天魔功中，大多數的招數，都只是為了搏殺而存在，唯獨天魔極樂這一招，是象徵着妖魔的生命進化之道。

    不過，對那些難以理解天魔功深層奧妙的人來說，天魔極樂這一招的威力，在他們手上，可能還不如天魔四蝕中的任意一種。

    『燕狂徒當年修改我那個版本天魔功的時候，也借鑑了這款天魔功之中的天魔四蝕，卻沒有涉及到生命極樂之真諦，不知道是不是當時的他，沒有能看透這一點。』

    關洛陽的心界之中，有七倍於外界的時間流速，即使是在激戰時，也有充足的餘地，進行詳細思考。

    可是在觀戰者的眼中，是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的。

    柳章他們只能看到，天魔極樂一出，關洛陽的手臂上，就出現了千百個光點，向外散失能量。

    那些能量如同一股又一股幽藍色的光霧，又像是某種可以飛速遊動的活物一樣，成千上萬的集結成群，不斷沒入張邪宗掌中。

    「好！」

    柳章微不可察的低贊了一聲，手掌一翻，一塊奇特法寶，就取了出來。

    這件法寶，只有半個巴掌大小，如同一面小鏡子。

    不過鏡框異常粗大，粗略一看，仿佛只是一個環形玉佩，細看才會發現，這碧玉圓環中間，還鑲嵌了一片赤紅琉璃，琉璃薄片上還刻有火焰圖騰。

    這正是他的兩大法寶之一，八荒玄火鑒。

    柳章將這法寶握在掌中，負手在腰後，醇厚的法力流轉，激得玄火鑒中微微閃爍火光，而他那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關洛陽，只等對面露出明顯破綻，便要試試能不能出手突襲，配合張邪宗將之重創。

    張邪宗雖然一招見效，但天魔極樂的功效，始終只在關洛陽右臂打轉，難以更加深入，全力催運天魔極樂的同時，心中十二萬分的警惕也不曾放鬆。

    他的警惕是沒錯的！

    關洛陽眼皮忽然掀了掀，身影向前一傾，右掌發力再推，轟然壓了過來。

    失控流散的那一部分能量，對他來說，仿佛滄海一粟，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在這個側身向前撐掌的動作，完成的那一刻，他的力量便又回到巔峰。

    反而是張邪宗剛剛吞噬到的那部分元氣，莫名消失，好像驟然分解成了最細微的單位，細微到他感知不到的程度，然後回歸了某種循環。

    他原本施展天魔極樂的手臂，因之空虛，驟然一彎，抵擋不住，另一隻手連忙拍出，壓在前一隻手的手背上。

    雙手交疊，與關洛陽的掌力一碰。

    轟！

    ！

    張邪宗如同一顆彗星，倒射出去。

    他在空中發動滅龍魔法，渾身覆蓋龍鱗，卻沒有像與黑羅剎戰鬥的時候那樣，化作巨龍之身，反而在身形略有膨脹的時候，立刻運轉天魔功，將其壓縮回來。

    剛來得及完成一次壓縮，他便奮力旋身，在倒飛的同時，一腳橫掃出去。

    轟！

    ！

    巨大的碰撞聲，通過肉身的傳導，震盪在張邪宗雙耳之中，震動在他心頭。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那一腳攔住了追擊而來的一拳，但可怕的酸痛，席捲全身。

    他倒飛的速度再次加速，而且這一次，是如同風車般旋轉着倒飛了出去。

    空氣被接連撞穿的音爆聲中，夾雜着一聲浩蕩的龍吟。

    像風車一樣旋轉倒飛的身影，陡然化作一條巨龍影像，發揮巨龍飛行御空的天賦，如魚在水，在空氣裏面展開漆黑的雙翅，微微翻轉身體，終於保持住了平衡。

    然後又在瞬間，縮回人形，立在空中，一掌轟出。

    這一次，他看清了追到他面前的關洛陽，看清了那個拳頭是怎麼抬起來，砸出來的。

    可惜的是，能看見不代表能擋住，天魔怒震的掌力，在那一拳之下，立刻被砸得偃旗息鼓，魔氣被砸得四分五裂，狂散飆飛，哪還能發揮得出半點天災地震的震動意境。

    這一拳的意境，沒有什麼高明之處，就是徹底燃燒的巔峰力量，極度的快，極度的沉重，剛勐！

    張邪宗聽到了自己指關節、掌骨、腕骨微微開裂的聲音，身影再次暴退。

    他已經退到了陸地上空，眼看就要從趙無極的莊園上方三四百米的地方，飛掠過去了。

    趙無極莊園上空，離地不到百米處，那個豎立起來的漩渦中，陡然射出一道火光，從張邪宗腳下擦過，斜射到他前方，去攔截關洛陽。

    同時空中又有邪氣顯化出來，化黑為白，純白八卦一轉，攝取張邪宗的身影，助他扭轉方向，飛入幽暗漩渦之中。

    這道火光粗大如柱，火柱的形態，晶瑩剔透，不像是一般的火焰，反而像是那種被燒的發紅，快要融化的美玉一樣的光澤。

    八荒玄火鑒，號稱萬火之精，能夠散發出純質之火，所過之處，無物不焚，乃是遠古一大凶焰。

    關洛陽的身影，正面撞入火柱之中。

    晶瑩剔透的火柱，本來足有洞穿山嶽、燒出大隧道的威力，可惜在他面前，軟的像是一團華而不實的霧氣，被他身形一撞，立刻四散開來。

    明艷艷的火光，還有許多絲絲縷縷，被他衣袍帶動，繚繞在他身邊，連他身上披的那件鮮紅色的戰袍都燒不動。

    只不過是讓那戰袍，從鮮紅顏色，變得更深了一些，似乎部分地方臨時金屬化了而已。

    附屬空間內，柳章的呼吸略微一急。

    他當然看得出來，自己發射出去的火光，不是被那件衣服摧毀，而是關洛陽體內的能量，比剛才那道純質之火更加灼熱，根本沒有半點顧忌之意。

    甚至有些純質之火，被衝擊潰散翻卷時，碰到了關洛陽臉上，碰到了他的眼球，竟然就直接被他的眼球吸收了進去，眼神依舊清澈，一根血絲都沒有。

    那張臉，那雙眼睛，已經快到幽暗漩渦中來了。

    『怎麼會這樣，這一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麼？！』

    柳章心中低吼，手上動作急促，接連兩道法訣，拍在八荒玄火鑒上，洶湧的火光暴漲，比整個幽暗漩渦的直徑還要粗大，直接對着幽暗漩渦衝擊過去。

    中心的一柱火光，穿透漩渦，而邊緣處的火光，則直接把漩渦摧毀。

    幽暗之氣，紊亂變形，難以形成圓形漩渦，劇烈的拉長、揉扁了兩下，就要徹底潰散掉。

    「大家總要聚一聚的，宜早不宜晚，何必關門謝客呢？」

    一隻手掌，從那紊亂的幽暗之氣中刺穿過來，本來趨於潰散的幽暗之氣，頓時又有擴張趨勢。

    張邪宗一拳砸了出去，那隻手掌暴雷烈火般的一下翻轉，剛好以掌心接住拳頭。

    手掌微微一震，傳出驚咦的聲音。

    「嗯？你變強了？」

    「呵呵呵，請你老兄指點一下，再變幾次能跟你差不多吧！

    」

    張邪宗身形膨脹，龍鱗都凸顯出來，驟然一縮，又變回人形，身上的氣息明顯再度漲了一截。

    然而那隻手掌在略微震動之後，五指微彎，便鎖住他的拳頭，硬推着他的拳頭壓回來，探進大半條手臂。

    關洛陽的身影在幽暗之氣中若隱若現，緩慢的漂浮，步步向前。

    柳章正要再度出手，忽然聽到身邊的趙無極長嘯一聲。

    整個附屬空間裏面的灰暗霧氣，陡然消失，全部被趙無極吞噬掉。

    這個附屬空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無聲息地萎縮到只剩下百丈方圓，這一下，最後一點支撐力量消失，頓時整個空間向不知名處漂移、收攏，變得扁平。

    好像有一層薄膜，從上而下的掃過。

    穿過薄膜之後，趙無極等人，已經出現在黑沙滾滾的陰陽界中。

    黑衣的陰陽法王，陡然從寶座之上站起身來，走到宮殿外，眺望遠方。

    「這是……該死！

    」

    他的目光，從趙無極等人身上掃過，暗罵一聲，但沒有急着找他們麻煩，而是凝重無比的移開了視線，看向陰陽界的彼端。

    轟隆隆隆隆——

    別人只怕不一定能夠聽到這樣的聲音，更不一定能夠看到那樣的景象，但這裏是陰陽界，是陰陽法王最熟悉的地方。

    所以在他的眼中，依稀可以看到，巨大的元氣環流，屹立在天地之間。

    那個似有若無，難以言喻的圓環，說上可頂天，下可立地，還嫌低估了。

    元氣環流的上下邊際，分明已經隱隱超過了陰陽界天地的界限，比此處的天更高，比此處的地更深。

    而在那宏大環流的中心處，關洛陽的身影，緩緩浮現出來。

    環日月印，道心恆在，元氣迴環，長久不衰。

    他徹底闖入陰陽界，整個陰陽界的黑沙大地都顫抖起來。

    一道又一道氣旋，捲動着黑色的沙塵，從地面升起。

    陰陽界內的物質，多少年來不斷被魔氣浸潤，早已經具有了獨特的性質，不能算是徹底的死物，雖然也不能算是活物。

    一旦有與絕域魔氣截然不同的力量在這裏出現，並且強大到一定規模的話，這陰陽界內的所有事物，就都會對外來者產生排斥，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強烈的攻擊性。

    趙無極當初還是魔域使節身份的時候，在這陰陽界內施展道家先天真氣，都有束手束腳的感覺，那還是因為他沒有暴露出先天乾坤真氣，否則的話，實力越強，陰陽界的排斥壓抑越嚴重。

    可是現在，哪怕他不用禪覺魔心經和琉璃七絕魔功做偽裝，陰陽界恐怕也不會對他有多大的反應。

    因為此刻，關洛陽對陰陽界造成的刺激太大了。

    陰陽界已經不是在居高臨下的去壓制關洛陽，而是困獸猶鬥，是在關洛陽面前掙扎、反抗。

    上一次，他轟擊陰陽界未果。

    這一次，他還沒有正式出手，已經壓得陰陽界在他眼中顯出了全貌。

    他的心力催發元氣，元氣承載意念，視野高出陰陽界，於是幾個與陰陽界固定連接的點就變得清晰起來。

    「原來你們隱藏的真正目標，除了紐約倫敦香江，還有一個地方……」

    「哈哈哈哈哈，又見面了！」

    陰陽界根部，魔域之中傳來大笑，「既然你看到了，那就提前來參與寡人回歸人間的盛宴吧。」

    「妖天魔天，紫微帝芒，人間詔令，萬魂歸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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