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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友邦驚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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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始元年(公元前年),這是新帝的年號,據說本來是為劉賀準備的,如今卻讓劉病已用上了。七色字小說網 www.qisezi.com

    這天一早,諸侯們就從各處王國邸捨出發,跟着禮官謁者,在未央北闕匯合,再同深居簡出的皇帝一起前往北郊。

    劉胥作為至親,得到了和天子同乘的厚遇,他也趾高氣揚,似乎沒把自己當參乘,而是主角。對劉病已這個孫兒輩不是很尊敬,喜歡倚老賣老,一張口就是當年孝武皇帝時如何如何。

    「自從天漢二年後,大漢已經二十餘年未舉辦過振旅之禮了,可惜陛下那時還沒出生,未曾見也。」

    和那些窮酸鄙陋的遠支諸侯不同,廣陵王劉胥是見識過大場面的。

    他在元狩六年四月乙巳日,和兩位哥哥,齊王劉閎、燕王劉旦同日冊立。在高廟舉行盛大的儀式,皆按照周代古禮賜策,孝武皇帝各以國土風俗申戒,冊書一式兩份藏於諸侯國和天祿閣,可謂無比風光。

    而到了太初四年,他還和燕王一起被召喚入朝,參加了李廣利伐宛歸來的凱旋振旅之禮。當時數萬人集於長安北郊,百官群臣六百石以上皆至,而蠻夷使者也被請來旁觀,長安百姓更是里三圈外三圈瞧熱鬧。

    當日孝武皇帝宣佈士大夫徑度,獲王首虜,珍怪之物畢陳於闕,讓李廣利獻上宛王之首,隨他告廟,士卒賜直四萬錢。

    天漢二年也有一場,貳師將軍三萬騎出酒泉,與右賢王戰於天山,斬首虜萬餘級,只是先勝後敗,殺傷不及損失。李陵那邊也以五千步卒斬首虜萬餘級,只可惜他兵敗投降。

    但孝武皇帝還是強行為貳師行振旅之禮,對外宣揚也是漢軍大勝,匈奴慘敗,以遮此戰之丑。

    劉胥一路上就在與劉病已說起那兩場大慶,劉病已只是笑而不言。

    本以為今日振旅再盛大,也比不過那兩場,可當車駕駛出長安城後,劉胥才愕然發現,北郊那些掃過雪的空地上,已成了遠徵士卒人頭攢動的海洋。

    為了確保廢帝後長安周全,霍光令田廣明班師,還將田順那三萬人也帶到關中過冬就食,就駐紮在周邊,今日正好拉出來。

    雖然兩軍基本沒撈到戰功,也以普通徵兵為主,素質不高,但畢竟是出過塞的野戰軍,擺擺樣子還是可以的。各部曲陣列有序,一個又一個方陣,將渭水到長安之間鋪得到處都是。

    如果說兩軍只能充數,那北軍諸校,便是裸的炫耀武力了。屯騎、越騎、長水、胡騎,加起來不過三四千,但都是精銳騎士,胯下是河曲馬與大宛馬混血的龍駒。

    步兵、射聲、虎賁諸校,則以步兵為主,或身披厚重的鐵鎧甲,佩戴黑色刀鞘的直刃環首刀,或背着沉重的大弩。

    真可謂被光甲兮跨良馬,揮長戟兮彀強弩。

    在劉胥看來,這聲勢已不亞於太初四年,孝武窮盡府庫張羅的凱旋儀式了。

    再看左右,大漢現有的諸侯全到了,什麼河間王、廣川王、長沙王、清河王、淄川王、泗水王、楚王,有的七老八十白髮蒼蒼,有的才十多歲面容稚嫩,但都被這場面震撼到。

    沒野心的面露欣喜覺得有大熱鬧看,有野心的諸侯們,則對長安的實力有了一個重新評估。

    連劉胥也不得不在心中承認「廣陵區區六縣與之相比,如螻蟻與犀象相較也。」

    這下他頭昂的沒那麼高了,默默縮了腳,在車上往後退了一步,將c位讓給皇帝,倒是劉病已始終一言不發,實則亦難掩心中激動。

    還記得半年前,五將軍兵髮長安時,他可是連觀禮資格都沒有,直接軍中報到的,可今日,這規模空前的儀式,自己卻是名義上的主持者。

    命運的沉浮,無過於此,說真的,他甚至對迎立自己的大將軍霍光,生出了些感激。

    除了諸侯宗室群臣外,今天到場的還有另一批人,那便是四夷。

    有投降大漢的歸義侯們,匈奴胡侯入漢數十年,基本都漢化了。羌侯們則是剛從金城屬國前來,比如燒當,先前還與旁人說說笑笑,眼下卻被強大的漢軍震撼得靜默無言,乖乖地站在一邊。

    燒當徹底相信「看來金城漢官說的沒錯,大漢用來打西羌的軍隊,不過是九牛一毛啊。」

    還有一隊是「東夷」使者,去年大將軍為了彌補任弘地圖上東方空缺,遣典屬國使者路甲去探索扶餘、沃沮、三韓、倭島。三韓扶餘等與四郡臨近,入貢輕車熟路,倭島則是首次接觸。

    漢使順利登陸,發現當地分成許多小國,習俗與百越相近,國中有王、大夫、下戶、生口等不同的階級,其實就是小部落,多者上萬,少者千人,已經會使用青銅,少數甚至有鐵器。初時有小國搶劫漢使路甲,結果被漢使帶着百餘甲士隨從,一口氣滅了兩「國」的事……

    於是倭人畏懼,紛紛表示願意臣服入貢大漢。

    恰逢路甲聽聞大漢換了天子,料定改元必有大朝會,屆時肯定需要屬邦捧場啊!

    他便自作主張,轉了一圈後,帶了倭島四十六「國」的使者來,路上又順便帶了馬韓、辰韓、弁辰凡五十四國使者,一共百「國」來朝,真是浩浩蕩蕩,以至於蠻夷邸都擠不下。

    結果到了之後,發現皇帝又又換了。

    三韓與倭島諸使或穿皮服,或布袍草履,衣着髮式奇特,這些還處於彌生時代早期的倭人,只有村落而無城郭。自從踏上大漢土地後,村長們就沒停過驚詫,來到長安好似到了夢幻之城,痴迷不已,如今更被漢軍之眾嚇得匍匐在地。

    相較於他們,反而是西南夷那邊的使者就鎮定多了,畢竟與漢接觸更早,不再有夜郎自大的心態,甚至連滇王、夜郎都已取消化為郡縣。

    如今西南最大的是句町王,句町國曾助田廣明平定了滇地叛亂,漢軍在西南山巒叢林作戰不利,剛開打就病死了一大堆,似乎不強。可見今日場面,句町使者決定回去後力勸句町王,好好做大漢外諸侯,莫要步了夜郎王后塵。

    外諸侯中,得以站得離皇帝車駕最近的,還是最受寵愛的西域諸邦。

    其他友邦來的是使者,西域卻是諸王親至,規格自然不同。


    以心向大漢的鄯善王尉屠耆為首,西域這次湊了三十六國整整齊齊,南北兩道的各邦自不必說,西域都護府建立後,被傅介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誰不老實,腦袋可是有機會去北闕一游的。

    連漢軍剛剛打服的車師、焉耆、危須,其王也在漢使「勸說」下,親自來長安拜謁皇帝,求天子賜印綬。

    眼下諸王都暗自慶幸不已,幸好來了,否則待到春暖,這些強大的軍隊,兵鋒指向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倒是領頭的鄯善王尉屠耆一臉的自豪,迎風飄揚的漢家赤黃旗幟讓他熱淚盈眶,如山如林的各路大軍令他忍不住手撫胸膛左側,感受那劇烈的心跳,只昂着頭,對周圍的西域諸王道

    「看啊,這便是我天漢赫赫之威!」

    ……

    長安橫門之上,也有一群人正在忙碌,寬大而素白的帛絹在木架上展開,用屏風擋住城頭的寒風,顏料用湯水溫着勿要使其受凍,隸書於少府的「畫繢之工」們,則在忙着將所見場景描繪到帛上。

    大漢的畫繢之工是技藝出眾的,他們創造了馬王堆那些美輪美奐、想像瑰麗的帛畫,又有畫壁之匠將這些畫雕刻到壁上,多為「車馬出行」圖「出獵圖」。作為宮廷裝飾,或者讓貴族帶到墓葬里去,那些漢墓壁畫哪怕兩千年後,依然難抹色彩。

    但今日,少府下達了一項要所有優秀畫工合作的差事將本始元年正旦振旅儀式畫下來!

    這場振旅大閱兵,是大將軍霍光執政十四年成果的體現,也是對諸侯四夷的示威,標誌着大漢自孝武晚期中衰後的偉大復興,除了讓史官事無巨細記錄在冊外,還想留下些畫卷,藏於天祿閣中供後人瞻仰。

    因為場面太大,所有畫工們得分工,一人畫一部分。

    責任最大的是描繪天子的那位,天子的車駕黃屋左纛,六駿純白精神,位西朝東,畫工要展現皇帝的年輕和修長,大裘而冕旒。與之同車的廣陵王就暫且抹去不畫,挪到其他位置,反正他不重要。

    而位於天子旁邊的,則是大將軍霍光,雖然大將軍矮,但這裏不能寫實體現,畫工用一頂高得誇張的委貌冠凸顯他的存在,手捧斬蛇寶劍,站於天子右側,位置卻略略比天子還要靠前,別看他們不學儒經,但畫工也是會看形勢,懂春秋筆法的!

    二人佔據整個帛畫居中位置,至於諸侯王、百官列侯等環列左右。

    外圍的空白,則由四夷藩屬王、侯、使者來填補,造型各異,穿着各自邦國的特色服侍,甚至還藝術加工,讓他們手裏捧着,頭上頂着特產,牽着駱駝,抱着孔雀,提着葡萄,相貌誇張,狀似猢猻……

    而包圍四夷的,則是漢家將士的長戈長戟,夾於大道兩側。

    在畫上,四夷望向皇帝,身形匍匐彎曲,而皇帝和大將軍光,則面朝西方,等待今日振旅儀式最後一環登場,畫工們特地留了白。

    任弘明明已經回了長安,為了照顧這場儀式,又得出去十幾里,帶着隊伍重新開進來。作為蒲類軍的代表,西涼鐵騎臨時換了裝,穿了長安府庫里運出來,還帶着些許漆味的嶄新衣甲。

    西域諸邦的使者們踮起腳,遠遠能看到,騎士皆戴着飄灑紅櫻的兜鍪,步卒穿着黑色的兩當鎧,都披着絳色戰袍,手持鐵戟。真可謂玄甲曜日,朱旗絳天,長戟如林,駿馬如龍。

    最有特色的是他們的戰馬,清一色披掛上了虎紋的鮮艷的馬鎧,看到這一幕,西羌的歸義侯們不由想起了被「河湟之虎」支配的恐懼。

    等再近一些,更能看清這支軍隊裏,不同部曲的細節。

    比如趙漢兒的河西曲中,一些人扛着鶴嘴鋤,肩膀上掛着繩索,讓被他們飛檐走壁生擒的車師老王面容抽搐。

    韓敢當麾下一部分騎從頭上戴着的誇張牛角盔,則叫焉耆王落淚。

    任侯爺還真當着是閱兵了。

    而一馬當先的任弘,今日也披上了醒目的大紅氅,正馳馬帶着眾人,押送趙充國、韓增俘獲後送回的那批匈奴右地貴族俘虜,朝天子車駕緩緩走來。

    看到那面「任」字旗,劉病已微微鬆了口氣,站直了身子,待會要奏響的凱歌,是他特地挑選的。

    大將軍霍光面容肅整不知作何想,或是想到了他兄長在河西、漠北之戰後,也曾享受這一厚譽。

    長安城頭的畫工則露出了笑,在炭盆前烤了烤凍得發紅的手,閉着眼睛想了想後,手持畫筆,一點點勾勒,讓這一幕定格在帛上。

    它未來還會被一點點雕琢,刻到磚壁里,永遠留存。

    畫工筆下先繪出一匹不是蘿蔔的不知名戰馬,棗紅色馬昂首翹尾,右前腿抬起作行走狀。

    它身上的西安侯任弘則脫了盔,束髮高髻,穿着玄色鐵衣,濃墨重彩,身後飄紅的大氅被風所吹,伴着雪花,飛出去很遠,很遠!

    這一刻,任弘赫然成了除大將軍和天子外,畫面上第三位主角!

    任弘似乎無此自覺,只是在快到時,發號施令,讓麾下眾人喊出事先約好的口號,他要讓不在此的趙充國老將軍當主角。

    伴着太樂、上林樂府數百名樂工開始奏響的橫門鼓吹,西涼鐵騎數千人齊齊唱喝道

    「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關!」

    ……

    ps明天結束這一卷。

    hanqu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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