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位卑未敢忘憂國（1 / 1）

    大拇指是烏澤里斯集市之中的一個異類——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似乎更接近於傳說之中的「俠盜」，他活動的時候烏澤里斯還沒有完全淪為諾克薩斯人的殖民地，雖然集市很亂，但這種混亂有着一定的底線。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大拇指就是底線的保障之一。

    沒錯，雖然聽起來無比的諷刺，但一個慣偷，偏偏就是烏澤里斯的底線——他的錢雖然從來都來路不正，但除了自己的食物和酒之外，大多都變成了更需要幫助者的生活必需品。

    可能是重病者的藥品，也可能是孤兒的肉饢。

    希維爾就是大拇指救下的小花貓（大拇指對集市孤兒的愛稱）之一。

    也許是因為女孩子很少見的原因，大拇指對希維爾其實還是很上心的——他將希維爾和那群臭小子區別對待，試圖讓她成為一個淑女。

    但……希維爾顯然不是那塊料，或者說在失去了父母之後，希維爾不想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淑女——她本能地想要跟在大拇指的身後，展現自己的價值。

    大拇指曾經試圖和希維爾講道理，但很可惜的是，他最後卻發現，自己最擅長的講道理方式是用拳頭——因為沒辦法朝希維爾舉起拳頭，他只能在丟下一句「別讓自己後悔」之後，對希維爾的選擇聽之任之。

    就這樣，希維爾踏上了成為小太妹的第一步。

    雖然最開始的時候希維爾不是孤兒之中最強壯的，但論起下手的狠毒，她絕對是最瘋狂的那個——而正是憑着這種不要命的氣勢，她很快就跨越了扒手到混混之間的天塹，從一個小偷小摸的傢伙變成了一個能亮出名號受保護費的大姐頭。

    當然，這聽起來很帶勁、很風光，但箇中滋味也只有希維爾自己知道——她一直都記得大拇指的話，自己的選擇自己絕不後悔。

    這期間，希維爾和很多孤兒一樣，每個月都會將一部分收益交給大拇指，雖然所有人都會在拿錢出來的時候惡聲惡氣的說一句「別把自己喝死了」，但在這些人心裏，他們的意思一般都是「注意身體」。

    在底層混跡太久，人總是會喪失好好說話的能力。

    而每次大拇指都只是哈哈大笑着回應一句「你死了我也死不了。」

    如果事情一直這樣下去，也許希維爾不會離開烏澤里斯，也不會成為一個傭兵——她雖然不享受在集市的混亂中尋找那微不可查的秩序的滋味，但這裏有她的第二個家，以及她的家人們。

    然而，命運從來都不會甘於平靜，很快，諾克薩斯人的出現徹底打破了烏澤里斯原本就不怎麼靠譜的秩序。

    希維爾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第一次聽說了諾克薩斯的名字，但她可以清楚地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聽人描述諾克薩斯時的反應——她聽說諾克薩斯是一個強者總能發揮自己才能的地方，所有素餐屍位者都會被踢到台下。

    那時候希維爾對諾克薩斯的態度是好奇的，但和其他的烏澤里斯人不同，歷經磨難的希維爾並不會偏聽偏信。

    好奇，但除了好奇之外，希維爾還在繼續着自己收保護費、看望大拇指的生活。

    但是，並非所有人都能像希維爾一樣冷靜，總有些人會想當然地憑着一腔熱血，傻乎乎地跌進早就編制好的陷阱之中，而當這種人的數量達到一定規模之後，烏澤里斯表面上的平靜都無法維持了。

    市民們開始抗議，很多人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走上了街頭，呼喊着要諾克薩斯式的公平，要烏澤里斯當局給予自己想要的位置，「以施展自己的才能」。

    希維爾冷眼旁觀，而大拇指則是憂心忡忡。

    「他們在自我毀滅。」一次交錢的時候，大拇指難得地和希維爾共進晚餐，「我是烏澤里斯集市消息最靈通的人之一，可現在流傳在烏澤里斯的很多關於諾克薩斯的事情我都沒聽說過——但所有舉着標語，走上街頭的人都信誓旦旦地認為那是真的……」

    「大拇指，這不是我們需要擔心的事情。」希維爾對於大拇指的擔心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嗤之以鼻，「我們只是他xx的混混，是跳蚤市場的邊緣人物，能夠維持這片跳蚤市場的秩序……這已經是我們仁至義盡的事情了，那些肚子裏全是狗x的大人物都搞不明白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有這功夫，你還是多擔心下自己的肝吧。」

    對於這次見面，希維爾顯然沒有放在心上，至於烏澤里斯的局勢，這對於她而言不過是一點時髦的談資，僅此而已。

    但……希維爾顯然低估了大拇指的道德水平。

    沒有告訴任何人，大拇指悄無聲息地加入了諾克薩斯抵抗組織——雖然在組織中他收人白眼、只能出一雙耳朵和一筆錢，但他還是參與了每一次的集會，全力的投入了每一次的工作。

    大拇指不是什麼大人物，也並不會什麼高瞻遠矚，他只是知道諾克薩斯不會讓烏澤里斯變得更好，所以自己要反對諾克薩斯，不要讓他們的計劃得逞，僅此而已。

    雖然扒手的出身讓大拇指即使在「同志」之間也不受待見，但……總歸他在為自己的目標做出貢獻。

    大拇指不知道什麼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他只知道自己要利用手裏的東西做點什麼，就像是自己小時候，那些或有意或無意救下自己的人一樣。

    然後……大拇指就被出賣了。

    戰爭工匠的參與讓形形色色的抵抗組織開始成建制的覆滅，而大拇指很快就被叛徒出賣，成為了戰爭工匠的俘虜——嚴刑拷打下，他另一隻手也只剩下了大拇指，但關於組織，關於那些曾經對自己白眼相待的同僚，他隻字未提。

    就這樣，大拇指被關進了秘密監獄，而那些他死死閉嘴保住的人卻接二連三的投誠，搖身一變就成為了諾克薩斯的新代言人。

    而為了與自己的過去劃清界限，那些投降者很快就找到了他，然後將他提出來，絞死在了跳蚤市場的大門口。